脑意识逐渐地向外游离。我发现,我并不属于这里,我与这里本来就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要我把自己融入这种环境,要我仰着脸去巴结客人,这并不是我的性格所能接受的。 “下面,让我们请出晓枫小姐为您演唱!”一位马来西亚的歌手唱完了自己的曲目,像一段乐曲中的“过门儿”一样报出了我的名字。 我慌忙走上舞台,尽量扫除内心的阴影,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为客人演唱了一首老歌《爱情的故事》,接下来又唱了一首《爱的代价》。 虽然来新加坡之前,我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此刻在台上我还是比较生疏。我平时唱歌都是跟着 vcd 唱的,现在在台上要和乐队现场磨合,这使我心里诚惶诚恐。两首歌一唱完,我顾不得看台下有怎样的反应,急忙顺着侧门溜进了化妆间。 唱完第二场,接着是二十分钟的舞场。舞场结束后,便是每天半小时的“排排唱”时间了。 刚开始我不知道“排排唱”是干什么的,见大家都往台上走,也就只好随大溜,低着头跟在后面,直到后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所谓的“排排唱”就是所有的歌星一起上台,在舞台上排开,由主持人一个个的报名,每人轮流演唱一段“恰恰”歌曲,中间不间断,其他歌星全部跳“恰恰”伴舞。这种集体亮相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客人在这半小时之内集中挂花。 我极不情愿地随着其他歌星走上去,找到最角落的地方,躲在别人的身影后面。说实话,我是个极不喜欢在人前展示自己的人,可是这种排排唱活脱脱地像个美女展览会,即使躲在后面,我还是禁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音乐声骤然而起。看着别人都伴着乐曲潇潇洒洒地跳起了“恰恰”,我一下子发了懵。我在家里从未进过舞厅,哪里会跳这种舞,看着人家跳,我站在那里只好跟着瞎晃,别提有多别扭、多不协调了。我感到我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眼泪也快流出来了。半小时的时间在此刻是那么地难熬,就像在茫茫无际的海水里挣扎怎么也找不到对岸。尤其令我尴尬的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前面的歌星一个个地挂上了客人送的花,披上了客人送的带,浑身亮闪闪,金灿灿,而惟独剩我一个光杆司令,像条竖起来的泥鳅,从头到尾光溜溜地在那里打挺。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实在是太难堪了,也太残酷了,我觉得世上的奇耻大辱大约也莫过于此,但我无处可逃。'返回目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这里年薪60万(5)
我是最后走上前台的一个,从台后到台前短短的几步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那一刻,我的身体是僵硬的,面部表情是僵硬的,唱出的歌声也是僵硬的,我简直就像一具千年木乃伊,整个人没有一丝活气,那歌声也不是发自喉咙,发自肺腑,而是像冬天的风扫过干枯的树枝。全场“排排唱”下来,歌星们大多都有二百元新币的红带,有的甚至有四百元的黄带,最次的也有五十元的花,而只有我一个人眼巴巴地“抱蛋”。 我狼狈地退回别人身后。在剩余的最后那点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在角落里也快要站不住了,全身上下就像被针刺一样,恨不得找个什么洞立刻钻进去。 终于收场了,我踉踉跄跄地奔下了台,冲进卫生间,还没等关上门,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返回目录'。 最好的txt下载网
告诉你麦克,我是作家(1)
听了我的话,他坐直了身子,像研究甲骨文那样把我上下看了个遍,然后便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厄运一天接着一天,已经连续三个晚上了,惟独我一个人场场“抱蛋”。 第四天上班,我刚打了工卡,垂头丧气地还没坐稳,老板娘就把我叫进办公室。 “像你这样可不行,每场下来只有你一个人没花。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这酒廊还怎么开?”老板娘横着脸,审视着我说。“再这样下去,我看,你只有去‘海港’了。” “可我刚来,不认识一个客人。”我垂下头,不敢再正视老板娘的目光,低声申辩了一句。我想,客人那么少,听歌的还没有唱歌的多,你让我跟谁去讨花?但我没敢说出口。 “你要主动去认识嘛!你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等着男人上门去追你啊!”老板娘白了我一眼道。 说实话,像我这样“自作清高”的穷酸文人,如果可以放弃自尊委曲求全的话,早在家里丰衣足食的享受生活了,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委屈自己呢。 “调到‘海港’,我依然做不好呢?”我迟疑着问。 “那你就只有回中国去。”老板娘斩钉截铁地回答。 “来的时候经纪人说,在这个场做不好,可以转场的。”我嗫嚅着说,给自己寻找退路。 “那是经纪人的事,你去找他啦,反正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允许的。”老板娘毫不留情,“你在这个场做不好,到别的场就能做得好?整个新加坡都是一样,你到哪里都要主动拉客人,这点道理难道还要谁来教你吗,亏你还跑到新加坡来做歌星!” 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我在心里嘀咕道。 “好了,你去做工吧,看你也不像是个糊涂人,我不想再多废话了。我们公司是半个月一结算的,你你来的这些天,成绩为零,你考虑一下该怎么做吧!”老板娘见我消极抵抗,便不屑再浪费口舌。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回到了那个属于我的角落。 不一会儿,歌星经理黄有铭过来了。且不消说她的态度比老板娘还要恶劣,只那满脸横肉疙疙瘩瘩就叫人难受。她训斥我说,既然来新加坡做歌星为什么不多学些新加坡流行的歌,反倒唱那些新加坡人听不懂的歌?客人点《小薇》我都不会唱,这么风靡新加坡的歌都不会唱,简直是开酒廊的玩笑,败坏“花样年华”的声誉。她说我每天上台不是穿黑色就是穿白色,而且都是些老套的衣服,着装没有一点色彩和时尚,连点性感也没有,甚至连头发也盘不出个好样来,如此等等,把我损了个面黄肌瘦。 她正恶眉恶眼地数落着,忽然有人喊我: “晓枫,快过来,客人叫你!” 原来是老板娘。她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我的身边。 “哦?”我愕然地抬起头,一时间莫名其妙。 老板娘在我身边坐下来,十分亲热地拉起了我的手,满脸堆笑地说:“晓枫啊,十号台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了你,我给他叫别的歌星,他一概不要,非要你过去陪他。这回好了,你的运气来了,一定要抓住他哦!” 此时此刻,尽管我知道老板娘这么“友好”的对我是看在钱的份上,尽管她的笑容那么虚伪,我还是非常感动,简直要流出眼泪,我一时感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价值”。 我被老板娘牵着来到了十号台,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客人挡了回去。“你去忙吧,需要的话,我会再叫你。” 老板娘的脸早已乐得开了花,哪里还会嫌客人的话好不好听,她连声应着“那你们坐!你们坐!”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我在客人身边坐下来,心里暗自思量着该怎样开口。谁知正当我低头沉思的时候,客人倒先和我搭起话来。 “你叫江晓枫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心里好奇,抬头打量了一眼对方。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长的还挺帅气的,特别像香港歌星钟镇涛。 “我问了老板嘛!” “哦!”我应了一声之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他看着我问道。 我心里想着你为什么来这里我怎么知道。但嘴上却应道:“为什么呢?” “其实我本来是‘五十年代’的常客,因为今天那里的经理惹我不开心,我才顺便过来的。”他一副非常恼火的样子。 我根本不知道“五十年代”在哪里,心想可能就在这附近吧,要不然怎么会说顺便过来呢。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他见我不说话,笑着问我。 我这才清醒过来,连忙不好意思地问:“那请问你贵姓啊?” “你可以叫我麦克张。” 我心想怎么又一个叫“麦克”的,我们公司的老板也叫“麦克”。 “你在大陆不是做歌星的吧?”他问。 “你真的猜对了,我不是专业歌手。” “方便告诉我你的职业吗?” 我做什么职业跟我唱歌有什么关系?我非常不适应这种很像审问似的谈话,但他是我来新加坡认识的第一个客人,而且还是老板娘交待的贵客,我哪里敢轻易得罪,只有老实地回答道:“我在中国当过律师,业余时间搞写作。”'返回目录' 。 想看书来
告诉你麦克,我是作家(2)
“哦?”他像怀疑自己听错了,歪着头看了我半天。“这么说,你是作家喽?那你为什么不在中国写作,却跑到我们新加坡来唱歌?” “我想来赚一点钱供我的日常生活,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写书了。”我认真地回答。 “哦?”听了我的话,他坐直了身子,像研究甲骨文那样把我上下看了个遍,然后便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我起初被他盯的十分难为情,之后又被他笑的面红耳赤。我感觉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沾风带气地说:“我有那么好笑吗?” 见我的神情不对,他止住了笑声,但嘴里还喃喃自语:“有意思,有意思。”说完又盯着我,好像我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什么古董。 我被他气得够呛,但敢怒不敢言,只有索性不理他,扭过头去看台上的演出。 他见我生气了,于是正色道:“你知道吗?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人!” “什么意思?”我把头扭了回来。 “我走这种场所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谁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所有的女人都说是为了找个新加坡的老公,为了在新加坡永久定居下来才来了这里,只有你,说为了赚钱回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