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卡尔并不是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婴儿之后,一些关心我们的人便纷纷劝告我,有的人劝我不必太伤心,也有的人借此对我的教育观点提出反对意见。
有人说:“卡尔·威特牧师,您说孩子的才能在于后天培养,否定天生禀赋。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解释呢?您的儿子在天赋上明显不足,你有把握让他成为优秀的人吗?”
每当遇到这样的问题,我总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有把握,我一定能使卡尔成为优秀的人才。”
虽然当时我也并不知道卡尔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但作为父亲,我有决心将我的教育观念,以及我的爱心完全实施在卡尔身上。这一切绝不会白费,对此我深信不疑。
爱尔维修曾经说过:“人刚生下来时都一样,仅仅由于环境,特别是幼小时期所处的环境不同,有的人可能成为天才或英才,有的人则变成了凡夫俗子甚至蠢才。即使是普通的孩子,只要教育得法,也会成为不平凡的人。”
在儿子还没生下来以前,我已经坚信这一说法,并且常常向别人宣传。当然爱尔维修的言论也有其片面性,他在强调环境对孩子成长的作用时,忽视了他们在天赋上存在的差异。对这一点我有充分的认识,我决不像爱尔维修那样不承认孩子的禀赋有所不同,有人攻击我不承认孩子的禀赋不同,这是诬蔑。
其实在教育学领域一直存在着两种天才观之争。我举出两个例子就能使这两种观点的不同一目了然。
哲学家卢梭在他的教育学著作《爱弥儿》一书中有如下一则比喻:
这里有两条狗,它们由一母所生,并在同一个地点接受同一母亲的教育,但是,其结果却完全不一样。其中一条狗聪明伶俐,另一条愚蠢痴呆。这种差异完全是由于它们的先天性不同造成的。
与之相对的是著名教育家裴斯塔洛齐的一段寓言:
有两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马。一匹交由一位庄稼人去喂养。但那个庄稼人非常贪得无厌,在这匹小马还没有发育健全时就用它来赚钱,最后,这匹小马变成了无价值的驮马。与上述这匹命运迥异的是,另一匹小马托付给了一个聪明人,最后在他的精心喂养下,这匹小马竟成了日行千里的骏马。
以上两则小故事代表了有关天才与成才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前者强调的是天赋,认为人的命运是由其天赋的大小决定的,而环境的作用是次要的。与此相反,后者则几乎视环境的作用为万能,天赋的作用则毫不重要。
自古以来,在关于孩子的成长问题上,很多人更倾向于卢梭派的学说,支持裴斯塔洛齐派学说的人寥寥无几。爱尔维修无疑是裴斯塔洛齐派的先驱者。我虽然也倾向于这一派,但并不是完全站在这一边的,我还有我自己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孩子的天赋当然是千差万别的,有的孩子多一点,有的孩子少一点。假设我们最幸运地生下一个禀赋为100的孩子,那么生就的白痴其禀赋大约只能在10以下,而一般孩子的禀赋大约只能在50左右了。
如果所有孩子都受到一样的教育,那么他们的命运就决定于其禀赋的多少。可是今天的孩子大都受的是非常不完全的教育,所以他们的禀赋连一半也没发挥出来。比如说禀赋为80的,可能只发挥出了40;禀赋为60的,可能只发挥出了30。
因此,倘能乘此之虚,实施可以发挥孩子禀赋八到九成的有效教育,即使生下来禀赋只有50的普通孩子,他也会优于生下来禀赋为80的孩子。当然,如果对生下来就具备80禀赋的孩子施以同样的教育,那么前者肯定是赶不上后者的。不过我们不要悲观,因为生下来就具备高超禀赋的孩子是不多的,大多数孩子,其禀赋约在50左右。何况如果我们按照前文所述的方法进行生育,孩子的禀赋决不至于差,甚至得到高超禀赋的孩子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天才的失败来自于父母的极度催逼
根据上述的理论,如果对生下来就具备高超禀赋的孩子施以高明的教育,那他的发展就是不可估量的。但遗憾的是,人们对天才的教育往往是失败的。父母总是只着眼于孩子的天赋,而不注重全能培养,对孩子过分挑剔,要求太高,最终会引起孩子的逆反、压抑与怨恨。因父母施加的压力过大而半途而废的天才不是少数。
卡尔出生之后的第三天,格拉彼茨牧师来到了我家。
在发现小卡尔并不是一个机灵的孩子之后,格拉彼茨牧师有些担心起来。
“威特先生,您知道,我一直相信您的说法,也一直支持您的教育观点。可是现在,我真为您担心。”格拉彼茨牧师说道。
“担心什么呢,格拉彼茨牧师?”虽然我已经猜到他是在担心什么,但我仍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请原谅,我知道这样说会使你感到难受,但我不能在事实面前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格拉彼茨牧师说道。
“哦,格拉彼茨牧师,请直说。”
“我看得出来,小卡尔显得并不那么聪明。虽然这是令人遗憾的事,但我想,我们都应该面对这个事实。”格拉彼茨牧师说道。
“是的,小卡尔的确不太聪明,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决定性因素。”我回答。
“当然,先天不算太聪明,并不意味着他永远也不聪明。不过,这样一来,您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格拉彼茨牧师鼓励说。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我不妨给你出一个主意,”格拉彼茨牧师继续说道,“既然孩子不太聪明,现在惟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后天培养上。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您和您的妻子,包括您的儿子都要准备作出某种牺牲。”
“牺牲?”我不解地看着他,等待他作出进一步的解释。
“既然孩子先天不太聪明,那么你就应该充分利用后天来的教育来改变他。你应该让他受到比其他孩子更严格的训练,甚至是残酷的训练。这样虽然会牺牲他享受一般孩子那种美好童年的权利,但一定会对他的将来有好处。至于您和您的妻子,更应该为此作出牺牲,比如牺牲小家庭之间的夫妻的温情等等。”格拉彼茨牧师认真地说。
“天哪!格拉彼茨牧师,你怎么会这么想?”听完格拉彼茨牧师的话,我立刻否定了他的观点,“这种牺牲有什么意义?难道还有什么比幸福的生活本身更重要吗?”
“难道孩子的前途不重要吗?”格拉彼茨牧师问道。
“孩子的前途当然重要,可是不要忘了,你的这种观点根本不可能使孩子健康成长。相反,它只会使孩子既没有享受到童年的幸福,也不会学到他所必需的一切知识。要知道,任何催逼和急功近利的做法只能带来一种后果,那就是毁了孩子。”我肯定地说。
许多知名人士在成年后都说过,他们年幼时曾受到父母的极度催逼,结果留下终生的创伤。 英国哲学家约翰·斯图尔特·穆勒的父亲在他少儿时期就无情地催逼穆勒,不允许他有假日,唯恐打破他天天刻苦学习的习惯,也不给他丝毫的自由,事无巨细都对他严加管束,不允许他有“随意的”爱好。穆勒在青年时期经常精神抑郁,终生都感到有心理障碍。在自传里,他痛心疾首地回忆了受父亲压制的情景:
一有错误就得立即纠正。开始讨论时,父亲往往采用轻松愉快的交谈式口吻,一旦出现数学错误,这种口吻便会戛然而止。继而这位和蔼可亲的慈父就一下子变成了血腥的复仇者。
卡尔·冯·路德维希也是一个著名而悲惨的例子。卡尔是一个学业天赋极高的孩子,但因为父亲不停地催逼他,一心想使他过早地功成名就,他半途而废了。卡尔的父亲亲自教儿子高等数学,强迫他在醒着的每一分钟都得学习。他反对一切与学业无关的兴趣,体育、游戏、对大自然的探索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卡尔8岁时父亲就让他上大学水平的数学课程,9岁时他就在学习微积分并尝试写剧本了。他不断跳级,仅用3年时间就修完大学课程,11岁大学毕业。他主修数学,大学的教授们预言卡尔会成为一名世界级数学家。
然而,开始的辉煌瞬间转为暗淡。卡尔上研究生院的一年后,对数学全然失去兴趣,随即转入法律学院,但很快也对法律失去了兴趣。最后他从事办事员工作,既不用思考,也不用担责任。
我所知的这两个实例说明,正确的教育方法是极其重要的。如果实施了错误的教育法,不要说禀赋一般的孩子了,就是拥有高超禀赋的孩子也会被扼杀掉。
人如同瓷器,幼儿时期好比制造瓷器的粘土
格拉彼茨牧师劝我用严厉甚至牺牲幸福生活的方式来迫使孩子成才,这是一种极端。另一种极端就是听任孩子自然发展,几乎放弃做任何事情的努力。
我认为培养孩子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更需要有足够的智慧。特别是对于我这个不幸的父亲来说,因为我面对的是唯一一个天赋并不高甚至还低于正常人的孩子。
我妻子的母亲,一个善良的天主教女人曾这样劝我:“威特,既然小卡尔天生不那么聪明,你也就用不着为此而烦心。让他顺其自然地发展吧。千万不要因为曾在别人面前夸口就因此困扰。其实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们家庭幸福就足够了。”
我知道她是一番好心,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如此理解我并对我予以同情和安慰。对此,我感激不已。
然而,对于小卡尔的教育,我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悲观。虽然小卡尔的智力不那么令人满意,但对他的将来,我始终充满信心。
因为我相信婴幼儿时期的教育足以克服那些所谓的天赋不足,我坚持合理的教育能够改变一切。
我曾告诉我的朋友们,纵观有史以来的伟人和天才,他们大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倘若能给他们以再高明一些的教育,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