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王- 第27部分

五八　　　　祸起祭父
实在要说苻坚对付公爷叛乱的事了。因为公爷叛乱攸关苻秦国根本，早在平歛歧军事行动以前，甚至还在苻幼进攻长安以前，苻坚已经在为这事揪心，现在，危机迫在眉睫，都砸上头来了。苻坚却总也想不通，兄弟们为何造反？

　　是不是他们要替苻生报仇？苻坚觉得这不大可能。回想苻生刚被杀死的时候，那几位堂兄弟受伯母强太后影响，确实有过对自己的不满。后来，堂兄弟们发现那其实是误解，自己担任天王对他们比苻生皇帝要好许多。甚至强太后也觉得他坚头虽非亲身，胜似亲生，原谅了他杀死苻生的行动。苻生杀他的功臣良将，杀他同床共枕的皇后，将他的舅父开颅放血，当时，公爷们哪个不是整日提心吊胆，生怕突然会被苻生派人闯进来砍头？苻柳他们可能也打过取代苻生的主意，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缺乏号召力，不能呼风唤雨，没有人会来拥戴，会来吹吹打打抬轿子，他们干不成那样的事。那时候，他们只会缩在家里听任命运摆布。

　　苻坚杀死苻生，对所有公爷都是一种解放。

　　苻坚当上了天王，曾経将所有公爷从驻地请到长安，在太极殿摆酒家宴。苻坚举起酒杯给堂兄弟、亲兄弟一一敬酒，说兄弟是最难得的，以后大家帮衬着把朝政办好，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请兄弟们不要以为我当了天王就见外，兄弟还是兄弟。”

　　那时，苻生刚死，人们才从恐怖中解脱，苻坚的话说得诚恳，所有兄弟都表示接受苻坚的好意。

　　苻坚的家宴散席，苻健的儿子们，也就是苻坚的几位堂兄弟们，相约去父亲苻健的皇陵祭祠。正是在祭祀时候，问题产生了。到场的除开上述苻柳、苻廋、苻武以外，还有苻幼、苻腾，五人都是公爷。进入皇陵，他们忽然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因为从前自己是标准的皇子，标准的皇弟——不管苻生如何残暴，他毕竟是亲兄弟啵！现在不同了，父皇只是当今天王的皇伯父，自己只是天王的皇堂弟啊！夺取长安，建立秦国朝廷是我们父皇干的，就算取代苻生，也应当由我们，苻坚不过一个旁支，怎么就上了我们的前？

　　苻柳最有影响力，他说：“弟兄们，忍心看着我们亲爱的父皇就这么变成皇伯父吗？”说着，眼圈儿就湿润了。

　　苻腾性急，他说：“我受不了，不管你们怎么作，我要造苻坚的反，还我们父皇的正式名分。”苻腾是汝南公，对自己极有信心，说话相当直露。

　　苻廋持重些，他说：“弟兄们，先得等等，估计苻坚不一定真能做好天王。我感觉不少先朝老臣没有忘记父皇，还是向着我们的。而且，不少老臣对近来自己的亲信一个个被苻坚王猛他们裁员很不满，背地里议论纷纷，这是有可能出问题的。待到出了问题，我们收拾局面会更省事。”

　　苻廋这活成了共识。哥儿几个在苻健墓前叩过头，洒泪告别。因为伤心，他们走到陵外还免不了留有泪痕。

　　这情形被王猛发觉了。他知道苻家的兄弟辈中德才最高的绝对是苻坚，能够经国济世，成就王霸之业的，除了苻坚，没有第二个。自己与苻坚已是心心相印，他必须把发现的情况说给苻坚知道。

　　在一次议事时，王猛将感觉告诉了苻坚：“陛下，苻柳他们五位公爷心怀不满，您得防着点。”

　　“景略，这就是你多心了。自家兄弟，会反对我吗！”苻坚完全不信王猛这话。

　　“陛下，舜帝有个名叫象的弟弟，象可是天天想着杀舜的事。”

　　“景略，不要说了。世上有几个象呢？只要我们把国家治理好，天下都会归心，岂止五公！”。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五九　　　　反心如铁石
时间不断推移，苻坚当天王以后和王猛等新政派人物齐心协力，励精图治，秦国天天向上，没有出现苻廋想看到的问题。五公的心理也出现了变化，只是，他们并非变得拥护苻坚，倒是由期望他失败变成了嫉恨他成功。每当看到苻坚的车骑炫目地从宽阔的御道上经过，每当朝臣们跪在他脚前山呼万岁，五公中的任何一个都感觉反胃。那坐在龙椅上的应该是我，怎么能是苻坚你呢！五公的想法高度一致。

　　同这五公想法很是接近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苻双。苻双认为自己与苻坚一母所生，能耐绝不比苻坚差。龙椅你能坐稳，我同样能坐稳。小时候，咱娘的奶水我可一点没比你苻坚少喝！苻双想入股五公的造反股份公司，起初五公还有怀疑，担心他是苻坚派来的奸细。以后苻双反复表态申请，五公终于同意了。

　　“反对苻坚的越多，我们的力量越大。苻双兄弟和我们合作，是再好不过的，我们竭诚欢迎。以后我们兄弟要精诚团结，坚如铁石！”五公异口同声。

　　苻双没有想过：苻坚倒了，龙椅就会归自己坐吗？五公们也没有想过：苻坚倒了，咱哥儿几个究竟谁坐龙椅？大家都认为，当务之急是扳倒苻坚。苻坚越来越强大了，发展下去，龙椅的边边恐怕都沾不上了。至于以后，那就各显神通去。

　　最先动手的是苻腾。他不仅暗里招兵买马，有时甚至拒绝朝廷命令，不按朝廷的施政纲领办事。公开说世道不公，苻坚不该作天王，自己作比较合理。

　　他这种放肆的行为让苻坚无法容忍，便向王猛征求意见。王猛回答：“养痈留祸，不如拔毒清疮。任他滋长，将来还会有更多麻烦，请陛下早下决心。”

　　苻坚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派人将苻腾处死。“算是再杀一个苻生罢了！”他自我安慰。

　　苻幼在长安被杀，苻坚起初又想：毕竟是特殊的，兄弟们大都很好。直到他看见一大堆公爷们勾结造反的信件，苻坚这才不能不深思，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恐怕还是自己性子急了吧？从那一堆信中，他看出最先与苻幼通谋的是苻柳和苻双。苻柳是苻健最疼爱的儿子，而苻双是自己亲弟弟，这两人的事就装在心里暂且不说。慢慢来吧，也许他们日后就变好了。估计这两个人不兴风作浪，另两个也动不起来。

　　情况却很不如愿，苻柳、苻双都没有歇手的迹象，他们两人之间，他们和苻廋、苻武之间的联络更加频繁。驻守各地的把关将领不时送来他们截获的公爷联络书信。

　　看信，苻坚感觉这几个造反迷似乎就要动刀动枪。便不再怠慢，派了四名使者，分别向四位公爷发出邀请函。

　　邀请函相当地客气：“公爷兄弟，我们多日不见，我怪想念的。大家近几天来京城走走，叙叙旧情，如何？”

　　接到邀请函，四位公爷个个又是着急又想发笑。着急的是，他们知道苻坚完全掌握了他们造反的动向；想要发笑，那是因为他们都聪明。要知道，我们是王子，是公爷，你那点小把戏骗得过我们吗！什么叙旧情？一到长安，你不把我们杀掉就是恩典，至少终生监禁，让我婆娘娃子送牢饭。你想教我们上你的圈套，哈哈，别做梦！

　　苻坚其实没这么想，他相信坚冰总可以用温暖融化，他相信自己的道德感召力，他准备以最高的规格来接待四位公爷，至少得在太极殿重开家宴。一天又一天，苻坚等待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任何公爷的影子。

　　“要是太后伯母还在就好了，让伯母去教训他们。”苻坚有时这么想。但强太后已经去世，老人家不能做这件事了。他只得又派人给公爷们传递信息。这次送给公爷们的除书信外，每人还有一份特殊礼物：一个苻坚自己咬去了一口的脆梨。

　　——什么意思呢，各位公爷虽说不住在京城长安，也都雄霸一方，稀罕你咬过的半拉梨子吗，苻坚打的什么主意？

六十　　　啮梨为誓VS争夺宝座
苻坚他要向兄弟们表示：梨肉脆嫩，咬起来毫不费力。兄弟们虽说是至亲，也很容易被外力摧毁。——这半拉梨子就是证明。

　　为了说明这点，他在书信中写道：“我对待各位兄弟的情谊，应该说是够深厚了。都是兄弟，何苦要造反呢？你们可能担心我的邀请会另有意图，现在，我不再邀请，请兄弟们照常在驻地安心生活，只当没这么回事，一切如常。我深知亲情十分珍贵，又容易被破坏，在此啮梨为誓，决不违背诺言。”

　　啮梨为誓，够感人的。四位公爷感动了吗？感动了的。有几天，四个人都很犹豫，究竟还反不反？

　　反！这是最后的决定。天王的宝座那么辉煌，和那辉煌宝座相比，兄弟亲情实在顾不得了。这样吧，苻坚兄弟，你看重亲情，很好。那我们换个位置，你将宝座腾给我，我再找个适当位置给你坐，然后我也啮梨为誓，行吗？

　　于是，一场天王与公爷的的大战闪亮登场。（呵呵，人世间好些教人惊心动魄的演出都是这么开锣的，好些英雄血、美人泪也都是为这抛洒的！可惜人们花了几千几百年难得找出代替的办法，甚至有了较好的办法也有人不愿采用！）公爷们汲取了苻腾的教训，也汲取了苻幼的教训。他们认为那两个是冒失鬼，没有商量好就单干，被苻坚各个击破了。这次，苻柳、苻双、苻廋、苻武同步动作，各自在驻地发兵，实施地方包围中央的战略！

　　动作最奇特的是苻廋，他送信给燕国，要求奉献所驻的陕城（注1），请求燕国支持造反。

　　他手下有位文案主簿姚眺先生书呆子气十足，很不理解这个奇特动作，对他说了一大堆迂腐话：“公爷呀，您在秦国的地位相当于周朝皇叔周公、召公那样尊贵，守护着陕城这一大片国土。国家万一出了困难，您应该尽力解决，怎么能自己勾连外国对自己国家造反呢？”

　　苻廋说：“你不懂就别多嘴！这叫争气，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这一发就必须让对手致命，向燕国这样的大国借兵是我必须采取的手段，单凭我们几个能撂倒苻坚、王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