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才来了几天啊?”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好像能听见他的喘息。
“不,不,我是说。。。。。一切都在改变,太快了,我受不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失去最后的庇护所。”双眼红了,但世界再次清晰明朗。
这之后便是一阵加紧步伐,何谓方向?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牵着手向前不断进发,一路上采摘那种之前已经辨认过的浆果,用刀割破树的静脉止渴。反正这是一个环状的岛屿,直行下去总会来到海岸,之后大不了再绕一圈就好。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想。回到“港湾”便开始着手搭建台子,啊对了,还要画我们的结婚证和一些婚礼上必要的装饰。一想到这些我就兴奋的难以自已,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无法进行自己的创作,这种日子真的是快要把我逼疯了。
“羽,一切装饰都由我来哟,你可不要插手,你知道我的脾气啊——”随即定格了,这片灰绿交加的背景画上被自然的画师挥洒了一笔红墨。蜿蜒着身躯,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血晕霎地散开,把我硬生生地扯进痛苦的地域,天地失色。雨,恢复了应有的咆哮。
羽被蛇咬了,红斑蛇,黑红交替,那是绝妙的警戒色。预想之中的剧毒,击中了羽的脚踝,而不知为何,我的下半身同样传来剧痛,近乎麻痹,该死的!
“羽!你没事吧?那条蛇——”声音显得异常焦急,甚至口中泛起一丝甜意。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把它压回去。
“先别说了,赶紧跑,就朝前去。。。。”羽的呼吸开始急促,然后衰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消失。。。。。羽会消失吗?
不,不要。我强打精神,尽管双脚好像灌了铅似的,甚至全无知觉,但我还是跑了起来。那是很奇怪的感觉,轻飘飘地看着景物向后奔驰,却又仿佛一锤一锤地在敲打着土地,砸烂了一片片的枯枝败叶。求生的本能是伟大的,这一点已被世界史上无数的有名或无名的人所证实,而同样的事情也确实地在我和张羽的身上得到重演——我们冲出了那片在我眼中重新堕入黑暗的森林。
外面果然还是石滩,只不过是一些碎石。
我颓然倒地,不要再起来了,不要再。。。。就这样吧。
但我看见了他,四肢无力般地靠着我,看着我,好像一个引力点长在那张脸上,漩涡将我拉扯了起来。你还有事情没做呢,我稳住了摇晃的身体。没错,那是你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羽笑了,惠风和畅,又是一天万里无云。
接下来便是单调的返程,我们沿着海岸回到了新建的家。地上的黑影似乎早已不见,看来我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进到屋内后,脚依然隐隐作痛,想必羽也和我是一样的吧。奇怪的是箱子找不见了,不过幸好之前把生活用的东西拿了出来,那身西服也挂到了新搭好的木头架子上了。。。。。
阳光总是会融化我们的身体,无尽的疲惫涌来,我和羽就这样倒在铺开的木板床上,积尘扬起,慢慢地在光星飞舞间落下,一切归于寂静母亲的摇篮,无声沉眠了。
“呼呼——哈啊,哈啊——”一个男人在黑暗中狂奔不止,周围是一片白茫——或者说是黑暗,因为丝毫没有视野。大雨连绵不绝,半岛的远方惊雷乍响,传到这里,便是灌耳的隆隆作响,骇人至极。
有些苍老的面庞在这样的狂奔下几乎失尽了原有的坚毅。是那个老渔夫,在无数荆棘乔木间穿梭不停。口中似乎还嚼着些什么,不停地咕哝着咒骂着。
“死伢子!鬼林子老子从小闯到大——咕呃,你们他妈的算什么狗屁东西,呸!”一口浓痰夹带着些许叶片的残渣被老者吐到了旁侧的树干上。说实在的,这种境况下根本不必做什么痕迹消除,根本不会有人能在这样浓的雾中辨认那里的枝条是被踩断的,哪里又有脚印——更何况还有这样罕见的大雨帮忙。
他已经很懈怠了,毕竟是自己略胜一筹啊,他想。以后还是不要出去了,父亲死前说的一点都没错。模糊的瞅着一个轮廓,他靠着棵树喘息着,从兜口摸出几片叶子,有红的有绿的,放在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
“我们啊,一辈子了,就这么着靠海活着也不错。三儿可千万别出去了啊。”老父的眼有些浑浊。周围的火光很暗,想是剩油不多了。
“爹——您就一辈子都没出去过?那林子我都能随便耍的,外面是个啥些?”那时的目光充斥了一个名为向往的魔鬼,他想,那的确是魔鬼,自己直到两天之前还依然有着那样的目光。三十多年了呢。
“出去。。。啊,出去过,到处都是嘈杂的声响,地上还有凶狠的东西冲我呲牙,走到哪里都没用,都闪着眼,几天也没能合拢眼。还是得回林子,来这个棉絮被上躺着踏实——咳咳。。。。”
“爹!你咳血了——爹你等等,俺去找邻家李叔——”
“三儿可不能出去——”老头子兀自呻吟着。
后来大家都来了,参加老头子的葬礼——哭一阵,然后用木头船把老头子运进海里,路上还得焚着火,免得被鸟吃了,最后也能回到海里。大家看着蓝波中的那缕青烟,纷纷叹息着对逝者的思念。
我也是如此,“父亲,我不相信。”
收了思绪,他又勉强走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皱痕,他忽然愣住了,还是那身囚服呢,里面倒是有自己那身麻布衣。沉思片刻,他抬头感受着雨点的冲击,还是算了吧,万一着凉了呢?回家后跟老婆好好说道说道也就罢了。
“那男人——应该还躺着呢吧。”他咧嘴笑笑,忽地转了个弯,似乎又在地上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
到家时估摸着已是傍晚了,他思衬着怎么和老婆交代,右手攥了一把紫色的花叶,然后使劲冲石滩上啐了一口。“蒲璐草还是那么恶心啊,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啊,毒死在林子里可不好受呢。”说完便慢悠悠地走向了沿海的那间木屋。没了白雾,远远地就能看见她站在那里。
“你——哎,跑去外面了吗?怎么。。。。。额,这是什么打扮?”女人推开了东向开的屋门。她脸上到处都是麻子,外加一脸阴沉像,格外的恐怖。
“唷喂,一帮狗崽子别提了,呸!把老子关了两天天就是说什么偷东西,不就是个破箱子么——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正常人不都会逃么,海边建个屋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好了,让你采药去谁让你手贱拿人家箱子,路错了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算了,药采回来没,剂量有些不够了,那男人之前不知怎么地突然挣扎的厉害,紫蝎子明明很有——”突然,那阴沉的脸变得极度惊慌。
“啊——啊!!”一阵疯狂的吵闹声从隔间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木板反复的吱呀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到了地上。女人一把接过渔夫手上的紫花赶忙越过木桌往偏屋奔去。老渔夫脸上的皱纹密集到了眉心,仿佛为这声嘶吼而心烦。
“嘿嘿,我搞定了哟,羽?”我铺完最后一块木板回头冲着一直坐在那里为我鼓劲的爱人一笑,他也开心似的和我一起在这海风中欢笑了起来。
擦了擦汗,我缓缓地走到了羽的身边,和他并排而坐。已经是傍晚了,我睡醒时天边似乎还有些光亮现在则已是一片昏暗。我们的结婚证已经画好了,虽说有了力气,但本来的疼痛已经蔓延至全身,笔都有些拿不稳了。那神圣的一切被我堆到了一个木台上,还有一串佛珠。
我牵着他的手站到了搭起的木板上,心情愉悦又慌乱无神。四周空无一人。
“为什么做一个佛珠?”羽平静地微笑,仿佛这个世界都在为我们祝福。
“世界不接受我们,宗教不同,佛接受了,我们的爱情。”这是我一生中少有的笃信。
“无,他或许会见证我们的旅程,从过去延伸至未来。你改变我的时候,我决定了爱你。”
“世界都在见证,这是我们的婚礼。煜,我们结婚吧?”
那时,我们亲吻,拥抱,欢笑,从幼时的童谣唱到末日的恋歌。
世界破碎了,我所梦见的幻想。不知何时恢复了眼眸的清灵,忘了呢,我的眼睛有很深的近视,拥着模糊的青衫,模糊的石滩,大雨不绝,痛苦已达极点。
伤口已经腐烂,支撑不住的身体重重的摔倒,为什么是最后才。。。。。泪一直在淌,想着那个男人,一直,直到身体变得冰冷宛若新生。
接连十二日雨毕,翌日凌晨拂晓。
东边第一缕日照穿过云海万里,映入一个男孩的眼帘。他拥着青衣,静静地,睡在了梦中那神圣的殿堂。
作者有话要说:
☆、张羽
终于。。。。。。啊!胸口好疼。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是黑暗的帘幕被揭下,平平地对着一片潮侵过的木板。这是哪里?四周仅有的微弱烛光表明了这是一处人家,但却没有温暖的气息。
勉强撑起了腰,心口骤疼,我捂着心脏剧烈地喘息着。隔着一层木板,风雨之声清晰入耳,让人心生绝望。这是第几天了?我的思绪慢慢回转,眼前是爱人绝望地被黑潮吞噬。。。。。
就这样,静默的泪水,哭诉着什么,在这件漆黑的小屋里,烛光摇曳。
水中翻滚着,抱紧夹板,冲浪间的一片浮萍。。。。。。回忆在撕碎我的神经,一想到自己深爱的那个人,没错,我摸了摸仍挂在胸前的那块石头。摩挲着,怀念着,什么也得不到了,皮肤下是那三个字的刻痕,包裹着心中的累累伤痕。
空洞的我坐在那里,不知一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选择的航线有误、我没有保护好他、明明已经决定在离去前带他见识这个世界最美的一面。。。。。。然后走进了一位妇人,颤颤巍巍的手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浓汤,想来是当地的什么谷物吧。她把我拉回现实,样貌并不好看,但她是我的恩人,这是无疑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种话我是不好意思开口的,只是微笑着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