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她分手了。”
魏思来问:“离婚?”
许诺点点头:“是。”
魏思来问:“嫂子能同意吗?”
许诺说:“以往,一不顺她的心思,她动不动就和我叫号。我估计,也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魏思来说:“我估计,恐怕真离她就不干了。”
许诺口气很硬:“她不干,我就去法院起诉。我宁愿净身出户,也不能受这种长期的精神上的折磨了。”
魏思来摇头说:“我见过不少当官儿的老婆,动不动一个个都会叫号离婚,也不知是真……还是假……”俩人上了楼,走到一间房门口,许诺拿出钥匙打开门,“思来,你和弟妹的事情要是真心里有数,我就踏实一些了。好,那咱就暂且不说这个了,快屋里坐。”
魏思来说:“许场长,你刚来到雁窝岛,砍的这几小斧子,群众反响不错,我真自愧不如。看来,目前这官儿呀,谁都能当,但不是谁都能当好的。要是叫我,眼前这火焰山就过不去了。”
许诺挂起衣服,笑笑说:“可别夸奖我了,你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爱北大荒,爱国家,爱集体的精神也不是谁都有的。”
“哎呀——”魏思来有点儿尴尬,“光有这精神算啥?光有股子蛮干劲头又算啥!这年代,有这种精神,更可贵的是要有把经济工作搞上去的道道。我这回算是有自知之明了。喂,许场长,我想问问你,你又这样放手收豆子,这职工呼呼地交,现金有把握了吗?”
许诺说:“说句老实话,我也是学你呢,车到山前再找路!”
魏思来摇摇头:“可别像我似的,这座山不像别的山,车到山前没有路呀。你提了两分钱,交豆子的势头这么猛,连附近农村都来交了,恐怕小兴安农场的存款都借来也抵不住呀——”
“思来,你放心,”许诺说,“我已经开始绞尽脑汁了。”
魏思来说:“我知道你的王牌,向小兴安农场借,不过,你——”
许诺说:“说心里话,我没想到交豆子积极性这么猛,也没想到小雪有这么大感染力,她一带头,职工们都呼呼来交了。”
魏思来担心地说:“交得越猛,收得越多,欠款越多,眼前的山就又高又陡,路就更难找!冒险,冒险呀!”
许诺说:“思来,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这是和你说,心思和你一样,拉住浸油厂,拉住一天算一天,就像当年老场长他们在上甘岭守阵地似的。别看我表面嘴硬腰直,心里是没个底儿。艾尔兹这个大豆商咄咄逼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自己土地上和美国商人打市场仗。就这个情况,如果在内部都不敢冒点风险,还想打胜仗?不是说这山头守一会儿是一会儿嘛!”
魏思来感动地说:“你的心思真是和我是一样一样的啊,虽然担心,我相信,你的道眼比我多,路子比我宽!”
许诺说:“但愿如此,不过,你得多帮忙呀。”
魏思来很干脆地说:“那没问题,不过我的能水实在有限,只要你需要,我会随时挺身而出,不遗余力地给你当帮手。”
许诺握住魏思来的手激动地说:“我们俩人,平时手足情,上阵亲兄弟呀!”
魏思来轻轻松开手说:“有件事,我得先和你商量商量。”
许诺说:“你说。”
魏思来说:“我心甘情愿给你当助手,不过,我也得有点实事儿干,要不,也太空虚了。”
许诺催促地说:“你就尽管说吧,只要咱雁窝岛你能干的,我说了算的,都行!”
魏思来说:“其实,很简单,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想辞掉这个正处级的干部职务,去和小雪办家庭农场。”
许诺眼睛一亮:“我明白,你是想支持小雪,把她的家庭农场办成大规模的农场,好啊,太好了。小雪是明白人,肯定欢迎,报酬上也不会亏你。”
“我可不是去打工,是想和她搞股份制,或者说定个经营数,秋后和她利润分成。”魏思来侃侃而谈起来,“这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我反复想,我这个场长,在国营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过程中,算是打了一个小败仗,不过我很有把握,搞私营,特别是机械化种地可能有我的长处。”
许诺赞许地说:“对,你能精打细算,懂农业技术……”他边说边握住魏思来的手,也有些激动,“现在我们北大荒办家庭农场方兴未艾,需要规范,需要示范,怎么把家庭农场办好,我曾多次想这个问题,就是没想出好办法来……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我一方面希望你为办家庭农场积累经验,另一方面希望你很快成为私营企业大老板。说实在的,我还真羡慕私营老板,也曾经有过梦想……不,不说了,等你们有了实力,能把整个雁窝岛农场的土地都承包经营时,我就双手捧给你,到时候,我再去给你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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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四章(9)
魏思来说:“如果你不是开玩笑,我可是当真的听,别以为不会有那一天!”
“好,以后我们俩人坐下来,专门研究这个问题。”许诺说,“我们俩到一起话题太多了。思来,先不说这个了。目前国际大豆市场竞争得这么激烈,特别是美国大豆客商和我们的抢夺,我想给农垦部领导和总局写封信,求得支持。”
“上级也可能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更实际呀——”魏思来说,“真是不谋而合。我写过一次,不深刻。和你处这几天,看透了,我来起草。”
许诺:“好,一定要抓紧。”
11
牛红和高新浪自打闹掰了,高新潮对这个嫂子曾经产生了怜悯之感,总想请家来吃一顿,一直没得空儿。这回牛红从哥哥的高门槛那儿来,他又不免产生几分敬慕,觉得比哥哥高新浪显得亲近多了。自听说高新浪去临海市混得不错,别说想去靠他,连打电话要看看去都被拒绝了。哥哥嘛,有什么办法!这回,牛红能亲临家门使他无限欣喜。
正当午餐时间,高新潮准备了几个好菜,热情招待起来。高新潮喝杯酒瞧瞧窗外,大车、小车从家门口倏倏地路过。
“新潮——”牛红说,“来,干了这一杯。”
高新潮一副耐不住的样子说:“嫂子这豆子可能都让浸油厂收去了。”
牛红说:“哎呀,你放心,都是给咱们收的。”
高新潮说:“嫂子,你老是这么扫外围,枪不打正地方。要知道,那个许诺比魏思来还硬气,鬼道道也多,他要是不发话,那是白搭。听说邱菊和魏思来闹掰了,都搬出去住了,魏思来也不松口……什么时候能看到亮啊?”
“哼,你把你嫂子瞧哪儿去了——”牛红刚要接着高新潮“鬼道道”这个词儿往下说,觉得太贬义,不好听,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动心计的事情,你还不懂你嫂子。”
高新潮放下酒杯瞧瞧牛红说:“恐怕难哪。许诺上过大学,又当了这些年的官儿,专门摆弄算计人脑袋的,老谋深算着了!”
牛红自尊心受到了挫伤,说:“新潮,他许诺老谋深算,到时候让你看看我们怎么老谋深算!你光看见许诺他们能折腾,可能还不知道你嫂子的本事……更能折腾!”
高新潮觉得话有失口,忙说:“知,知道,嫂子,知道,吃菜,吃菜。”
牛红举起杯:“来,再干一杯。快点吃,我一会儿还得赶到场部去找麦芒和邱菊去,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高新潮说:“嫂子,你也得在焦永顺身上下些工夫,那小子就是能干,没什么心眼子,好圈弄。”
牛红说:“我接触几次了,不像你说的,也不是个白薯。”
许诺和魏思来吃完晚饭分手后,看手表,觉得时间还早,料定到宿舍躺下也睡不着。走到居民区,随便敲门,进了一名职工家,一问叫张怀德,是个大豆种植户。正巧,这名职工也是交豆户,既参加了他在浸油厂门口的讲演,又参加了他在场长办公室后墙堵窟窿的见面仪式。越唠越近乎,一直和张怀德夫妻二人唠了一个多小时,他两次告辞才走出大门。这夫妻二人送许诺到门外,张怀德握着许诺的手说:“许场长,你来了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有底了。我明天就把所有的大豆都交到浸油厂去,豆款没问题吧?”
许诺说:“没问题,肯定亏不了你的,你就放心吧。”
张怀德说:“放心,放心。”
许诺走出院回头摆摆手说:“大叔,回去吧。”
张怀德深情地说:“许场长,你慢走啊。”
张怀德妻子也说:“许场长,有空再来串门。”接着对张怀德说,“老张,听说这个许场长在小兴安农场干得不错,看来,名不虚传呀,说话多让人心里透亮!”
许诺摆摆手走远了。
许诺一踏上大道,一辆胶轮拖拉机从小路驶上了大道,碰了个对面。他一看,驾驶室里开车的是小雪,禁不住大声喊,“小——雪——”
小雪也发现了许诺,她视而不见的样子。驾着车已经拐过弯,要向前行驶,听到喊声停住了。
许诺走上去问:“小雪,这是从哪儿来?”
小雪冷漠地斜着脸,不瞧许诺:“从场院来,有话请讲。”
许诺说:“麦芒和你耍泼的事情,不应该全怪我,请你谅解。”
小雪说:“不提这个,思来已经和我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说?”
许诺:“你能带头同意缓期要豆款,又带头交大豆,我作为场长非常感谢你……”
小雪:“这两件事和咱两个人之间没关系。”
小雪驾车前进了,车窗开着,风很大,秋风吹着她那条雪花纱巾,一飘一飘地在风中飘动。许诺瞧着远去的车子,摇摇头,慢慢地迈开了步子。
12
天一黑,草根就躺进了自己的卧室,眼睛瞧着房棚发呆。杨坚石坐在客厅沙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不时叹气。突然,敲门声:“砰!砰!砰!”
此时此刻杨坚石猜测不出是谁,一下子站起来说:“谁呀,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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