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充分说明,仅有人品是不够的,尤其是胸有大志的,要前曲而后直,也就是先为人下人,方为人上人,先忍得住胯下之辱,才能见万顶之光。
可问题是,人是有惯性的,一旦把身子弯下了,想再伸直,恐怕是非常困难的,甚至,是绝对不可能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钱是个好东西
A、梅贻琦先生是“蔡孑民先生而后最值得我们学习的一位教育家”,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他的那句“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不但家喻户晓,而且让今日办教育者为之汗颜。
在西南联合大学主政期间,清华大学远比北大、南开的日子要好过许多,因为拥有庚子赔款的用度。但是,梅先生总是尽可能把三所大学统筹考虑,一方面争取重庆方面的财政支持,一方面把有限的资金运用得让其他学校的员工无话可说。
他不但自己和普通教员一样租住窄小的民房,还把当局配给他的一辆轿车封存不用,辞退了司机,以人力车代步,或者干脆安步当车。尽管他极其讨厌官场的应酬,但身为校长,有时不得不出席一些奢华的宴席。他在日记中写到“晚,某某某请客,在其办公处,菜味有烤乳猪、海参、鱼翅……饮食之余,不觉内愧”(1941年10月13日)“座中有何本初县长及吕专员、黄参谋主任。菜颇好,但馕肉馅者太多,未免太靡费尔”(1941年6月11日)。
堂堂的一个大学校长,竟然为馕的肉馅多少单记一篇日子,无乃太小气否?君不见今日之小学校长,尚且要费尽周折才能请到,倘若安排的酒店档次稍低一些、菜肴简陋一些,都会白眼相加。
呜呼!校长之与校长,相去甚远也。
B、还是这位梅先生,当时全国最高学府的掌门人,竟然允许自己的夫人上街摆地摊贴补家用。
梅夫人韩咏华在昆明期间,和社会名流、云南省主席龙云夫人等一起参加女青年会活动,目的是激发国人抗日的信心和斗志。女人嘛,在一起难免互相做个饭局啥的,尽管不是AA制,也约定成俗地轮流作东。
终于要轮到梅家的。
以梅先生的清廉,家中是不可能有闲钱张罗这不大的饭局的。他们经常“吃的是白饭拌辣椒,没有青菜,有时吃点菠菜豆腐汤,大家就很高兴了”(摘自梅先生日记)。更多的时候,韩咏华和其他教授夫人一起绣围巾、做帽子,然后拿到街上去卖,换些小钱改善一下伙食。
毋庸置疑,这些教授夫人在出嫁前都是社会名媛,或出自名门书香,她们在少女时代吃过的精美食品也成为在抗战岁月里的回忆。后来,韩咏华和几个教授夫人组成“互助组”,凭着记忆,制作一种上海才有的糕点,取名“定胜糕”(意即抗战一定胜利),由韩咏华跑到很远的冠生园食品店寄售。这一来一回要一个半小时,偏偏韩女士为了节省,舍不得穿袜子,光着脚穿皮鞋,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自然要磨破她不曾跋涉太远的脚。
真个是斯文扫地。
不过,梅先生和韩女生都不以为意。这次,为了筹集做东的饭钱,来不及绣围巾,韩咏华只好把子女们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和毛线找出来,拿到街上摆个地摊,变卖了10元钱招待龙夫人一行。
大学校长摆地摊卖糕点,绝不同于今天某些所谓社会名流的做秀,而是出于无奈。我想,韩女士何尝愿意屈尊抛头,即便要做秀,以梅先生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做一个更高雅的噱头。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之间,注定是要相互影响的。
当下,一些贪官犯事后,往往把责任推给自己的老婆,言称是老婆瞒着自己私自收受贿赂。这很有些扯淡。固然,是有些权贵夫人依赖夫君之位伸手索贿,但是,如果没有丈夫的支持,相信她也不会得陇望蜀的。反过来,如果做妻子的有一颗清醒的头脑和公允的心,能时时提醒丈夫“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枕头边上警钟长鸣,其效果远胜组织长篇大论的教育和学习。
C、陆树藩的父亲陆心源去世后,作为长子,他继承了晚清四大藏书楼之一的百百(靠,这个字打不出来,是两个百字合起来,读做BI,去声,意思是两百)宋楼的藏书。
陆树藩这个名字,后来很为国人所不齿,就是因为,他于1907年以10万两银之价;将皕宋楼和十万卷楼的20万卷藏书售于日本静嘉堂文库。这桩历史公案,至今尚在争论中,但无论如何,把远堪国宝的藏书卖给日本人,其罪行不亚于把敦煌的藏书卖给西方人的王道士圆禄,何况,作为浙江绅士,书香门第之后,就更加难以饶恕了。
但是,我绝不是为陆树藩开脱,自古收书容易藏书难。拥有这样大规模的藏书楼,家资一定是很殷实的。所不幸的是,陆树藩身处乱世,自己家在上海苦心经营的缫丝厂被日本人挤压破产,而陆树藩又是个很书呆子气的绅士,“平日见亲故之匮乏者,莫不竭力扶持”,至于被资助的人后来是否还了钱,就不得而知了。
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和天津时,在京津的浙江官员和商人纷纷逃向上海,陆树藩在上海发起组织了京津救济善会,之后,又接手了直隶赈灾的慈善活动。
大户人家出身的后代,总是拿钱不当回事的,书生的脑袋,偏又是不善理财的。救善活动一结束,拉下许多亏空,而直隶总督袁世凯又在追逼赈灾款项,陆树藩只好挖东墙补西墙,到处借贷,甚至,想起了10年前曾向自己借过钱的人。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书生的尊严了,只好写信催债,所能见到他书生气质的,是讨债时口气的委婉怨嗔,还有,就是在讨债书中,顺带想要这位10年不曾还债的朋友借给自己点钱,以度过眼前的艰难。
我看此信,是唰地一下红了脸的。因为,这个欠钱不还的,是我的本家。
摘录一段:“还望俯念前情,归清本利外,再求惠借贰千金,以纾眉急,深感高谊。有无相通,缓急相济,道义之交,古来如此,想大君子亦必不见却也。当以一年为期,本利奉缴。”
我所知道的,这个借钱久久不还的常姓家伙,此时已经做到了太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必已经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富贵之日,忘却贫贱之时,自古一也!
看陆树藩的斯文扫地的羞涩言辞,真的理解了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也知道了世态的炎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海瑞踩了谁的尾巴
1569年秋天,海瑞在任南直隶巡抚8个月后,遭弹劾被迫退休,那一刻,他的心情一定也象苏州的天气,有些雾蒙蒙的。他无法理解,自己尽职尽责服务的朝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自己8个月的呕心沥血竟然获得这样的结局。
很多中国人都习惯把海瑞和包拯相提并论,而且称之为“清官”,的确,相对一些官员的*和贪婪,他们有着耿直和清廉的一面。但倘若简单地按照儒家的“小人”和“君子”二元划分法,未便武断,而且会混淆历史的真实。
海瑞最为后人熟知和称道的,是他的敢于抗颜直书。在皇帝时代,这是要冒着杀头甚至株连九族的风险的,看看历史,几乎都是楞得不讲道理的人才敢和皇帝玩这种拿脑袋撞球门的游戏,况且,在明代,这样做似乎更没有道理,因为明朝是个昏聩而平庸的统治,以海瑞的学识,是应该能看出这一点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抗颜犯上,一定要选择明君,否则,就是比干之类的愚忠了。
1565年,仅有六品官阶的海瑞向嘉靖皇帝上了一份奏疏,许多后来的史家大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海瑞对皇帝的指责上,这使“海瑞骂皇帝”的传说得以盛传。的确,海瑞直率地说嘉靖残忍、虚荣、多疑和愚蠢,最不可饶恕的一句话是:“天下不直陛下久也”。说这句话,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但也是诸位大臣心中最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海瑞写这份奏折的初衷和终极目的并不是指责皇帝,而是要用猛言促使皇帝振作,所以,他有些心痛却语重心长地劝嘉靖同学到了改变自己躲在后宫不理朝政、终日求仙祈寿行为的时候了,你们老朱家的大明江山不能再乱下去了,而且要由乱入治并不难,只要你小朱“一振作间而已”。
海瑞敢这样的奏折,应该说满朝官员都是读之欢欣鼓舞的(当然,心怀叵测者例外),但都只能在心里拍案叫好,面子上,还得作出对海瑞愤慨和不齿的样子给皇帝看。
海瑞绝对不是发了“猪头疯”才拿命开玩笑的。相反,他是极具识人的政治眼光的,他非常了解嘉靖的烦恼所在和心思。甚至,他算准了嘉靖不会砍他的脑袋。所以,他因上书被关押在牢中的第10个月,忽然有一天被好酒好菜地招待,他开始以为是杀头前的上路饭,当得知是嘉靖驾崩、狱中人以为海瑞会被提升而提前感情投资时,一向很男人的海瑞竟然放声大哭。
和他的前辈和后辈比起来,嘉靖还不算太混蛋。尽管他没有摆脱明代皇帝不喜上朝的通病,而且还曾信用了严嵩这样的马屁高手。他是想过中兴的,也曾做过一些努力,但痼疾沉疴太重,他最终不得不无奈地放下。
所以,当嘉靖看到海瑞的上书时,开始也是气急败坏,喝令把海瑞抓起来。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在怒气稍微平息后,又把奏疏再读了几遍。显然,海瑞的建议说中了他的心事,可惜的是,此时的嘉靖已经年迈,万事俱颓了,也许他只能在心里感叹这样的逆耳忠言来得太迟了。最终,或许是为了防止舆论的不利,才把海瑞关到监狱,以“儿子诅咒老子”的诽谤罪处以绞刑而不杀。
其实,不仅对皇帝,即使对前后几位首辅严嵩、徐阶、张居正,以及安徽籍总督胡宗宪,他一样敢捋他们的虎须。给皇帝上书之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