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旧从晕眩之中逐渐找回了神志,他想要站起来,凌厉急忙走过来将他扶住。
“你还好吧?”凌厉关心道,“恐怕是我画的符咒法力不够,让那东西爬进了衣服里。”
陶如旧摇了摇头,对於凌厉突然的检讨有些不适应。好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我没事。”顿了顿,又问道:“花开呢?”
凌厉没有回答,只苍白著脸向四下望。只见到蕲麟魄黑著一张脸向他们走来。
可是花开并不在他身边。
“他咬了我一口,逃走了。”蕲麟魄解释,“刚才我们在走廊里,忽然听见了类似於东篱不破的声音。那声音叫花开跟他走,於是花开就逃了。”
“可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东篱的!”凌厉脸色丕变,“那是白纸人故意模仿出来的!”说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陶如旧带到蕲麟魄身後,而自己则转了身。
蕲麟魄一把拦住了他问道:“你要干什麽?”
凌厉吼道:“去把他救回来!”
蕲麟魄冷笑道:“你去又有什麽用?别以为地上归你管辖,这地下的鬼怪就会卖你的面子。它们就是希望我们三个人再一点点走散了,好各个击破。”
凌厉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解释确实有些道理,他又看了看立在蕲麟魄身边的陶如旧。青年安静的立著,电筒的光芒在他手上微微晃动著,照出一脸茫然。
蕲麟魄说得对,花开已经出事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让陶如旧也遭遇到什麽不幸的话……
凌厉不愿意再仔细思索下去。
这时蕲麟魄又分析道:“白纸人既然模仿了东篱不破的声音,就一定也知道花开对於东篱不破的重要性。它们不会对他乱来的,放心……”
说著,他突然向趔趄了一记,同时闷哼了一声。
陶如旧似乎是觉察出了什麽,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蕲麟魄,在他腰间轻轻地探了一把。感觉湿漉漉的。
竟然是一手的血。
“这是怎麽回事?”凌厉惊讶道,“花开干的?”
蕲麟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他咬了我一口麽。”
确实只是咬了一口,可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口竟然生生地从蕲麟魄的腰上咬掉了一块肉!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还是:蕲麟魄既然受了伤,这也就代表著具有了占据了花开身体的白纸人,一样能够对包括蕲麟魄和凌厉在内的所有人进行攻击。所以接下来,他们不仅要提防著东篱不破,还要小心被白纸人操纵的花开,而最终目的则是寻找到东篱不破的坟墓。
谈何容易。
於是陶如旧撕了自己的衬衫替蕲麟魄将伤口简单地扎了,三人合计之後,决定沿著石阶继续向上。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动身时,凌厉的目光突然定在了陶如旧身後不远处的石壁边。他突然警告道:“不要回头!”
蕲麟魄与陶如旧立刻停住了动作,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凌厉。
男人压低了嗓子告诉他们:“有个像是花开的东西站在你们身後。”
陶如旧顿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而蕲麟魄则不知怎麽变幻出了一面镜子,透过它向後观察。
在惨淡的光线中,一个人影立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岩壁边上脸上紧紧地贴了一张白纸人,将五官完全遮住了。但是从衣著和身高来看,确实是秦华开不会错。
他一动不动地靠墙立著,手上拿著一把不知从什麽地方拿来的、生了锈的长刀。
蕲麟魄的心猛地一沈,却还是单手比了个法印,同时镇定地对另两个人说:“我已经在周围布了法阵,他暂时还不敢接近我们;你们不要怕,接著向前走。”
凌厉与陶如旧迟疑了片刻,同时点了点头。於是三个人便开始沿著石阶向上走,而那被白纸人糊住了面目的秦华开,便提著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後。
“他”与蕲麟魄都很清楚,法阵总有失效的时候。
阶梯的顶端是一个开阔的平台,这里距离洞顶已经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位上竖著作为支撑与装饰的石柱,中间停著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壁,上面雕著细致的海波。海波里鱼跃蛇腾,海面上则飞翔著栩栩如生的海鹰──东篱家族的象征。
“我有种感觉。”凌厉低声说道,“东篱的坟墓就在这附近。”
众人的神经被这句话再度绷紧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再回头去看紧跟著的秦华开,被鬼附身的少年就立在台阶下面。
“不要管他。”蕲麟魄吩咐道,“绕过影壁,坟墓应该就在後面。”
三个人於是从右边绕了过去,陶如旧将手电往远处一扫。眼前原来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神道。由近及远地出现了牌坊、供桌、香案等石质陈列,而尽头则是一座灰黑色的坟墓,其後的道路被碎石牢牢封住了,再无法通行。
“宝顶!”
陶如旧曾在采访中见识过这一类墓葬,这是一座地下陵墓浮凸於地表之上的部分,相当於是地下宫殿的屋顶。
三个人走到了神道尽头,拿手电筒仔细照了照,这次才发现宝顶其实是褐红色的。
“花岗岩?”凌厉伸手触摸了一下,没有记忆中那种过分冰凉的感觉,倒更像是现代的水泥混凝土,於是他又环视了四周,包括岩壁和地面上都没有类似的褐红色石块。
陶如旧向他介绍道:“这叫做三合土,是古代人用糯米浆、白灰、黄土等东西伴成的一种建筑材料,会出现黯红色那是因为里面还加了一定比例的牛血。这种三合土一旦成型,外力就很难破坏,因为它兼具了糯米柔韧与岩石的坚硬,就算是拿锤子砸也很难砸得动。”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里,蕲麟魄已经绕著宝顶走了一圈,然後干脆地说出观察的结果:“没有入口。”
“没有入口?”
凌厉与陶如旧异口同声地重复。
麟魄点了点头:“可能也被他们用三合土封起来了,至少我刚才找不到。”
没有入口,就意味著无法入内销毁东篱不破的尸体,也就意味不能够改变海岭城的风水。但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话,等到东篱不破赶到就更加麻烦。
“找不到也得找!”凌厉咬了咬牙,“我就不相信後堵上的门会与先修好的宝顶完全合而为一!
这话居然提醒了陶如旧,他一拍脑袋立刻补充道:
“三合土的配比很重要,以前我去采访过的那个墓穴就是因为不同时间的三合土长期风化发生了剥离……”
还没等他说完,凌厉立刻从口袋里取了打火机,同时对蕲麟魄说道:“只要有缝隙,就会有空气的对流,看火苗就知道。”
经他这一提醒,蕲麟魄也立刻念了咒文,在指尖拈出一朵火花,又嘱咐陶如旧道:“我和凌厉想办法将门的位置找出来,你就尽量拿灯一直照著花开脸上的白纸人,如果他有什麽动静就立刻告诉我们!”
陶如旧点头答应,便立刻转身拿著手电筒去找脚下的台阶。
这时秦华开已经趁著黑暗向上走了好几个台阶,那把生锈的长刀也已被他举过了头顶,再加上他那张被白纸人糊住了五官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恐怖,看得陶如旧寒毛倒立。
他慌忙照著吩咐将手电往花开脸上照,但手腕的颤抖却让光斑不停地抖动。而就在这一点时间里,花开已经迅速走过了牌坊与供桌,来到了石质香案的面前。
“别再过来!”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陶如旧吼了一声,同时双手握紧了手电,终於将光斑打到了白纸人的双腿上。
当白纸人一接触到光线,秦华开便低低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并向後退了一大步躲进了黑暗中。
接著陶如旧就拿著手电,提心吊胆地做著警戒。
凭借著火苗对空气的灵敏感知,凌厉与蕲麟魄很快就发现了被封住了的石门,那大约是一米半宽、两米高度的一整块岩石,外面糊著三合土。天长日久,与墙壁衔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断断续续的罅隙,但是最宽的地方还不到半厘米,几乎连铁!都插不进去。
凌厉与蕲麟魄立刻尝试著将门撞开,但试了几次都因力道不足而以失败告终。而蕲麟魄腰部伤口的疼痛不知为什麽也在一点点加重著,不允许他再做这种激烈的运动。
“打不开……”
蕲麟魄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恐怕需要三四个人一起使劲撞。”
凌厉难得也认同了他的看法,
“现在怎麽办?难道回去拿炸药?”
蕲麟魄苦笑了一声:“说不定还真只有这个办法……”
两人正一筹莫展,眼边光线忽然暗了几暗,原来是陶如旧的手电突然闪了几下。
“怎麽了?”凌厉急忙跑了过去。
陶如旧同样困惑地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电池用完了。”
正说著,光线又是一阵子忽明忽暗的挣扎,最终变成一片黑暗。
“用我的。”
凌厉立刻将自己的照明递给他:“小心不要让花开靠近。”
“啊……差点忘记了!”
得了提醒,陶如旧立刻抬头向原来秦华开站立的角落望去,然而眼前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二人立刻紧张起来向四周张望,可是宽敞的神道上始终是一片死寂,安静到了让人觉得害怕的程度!
“大家小心提防。”
凌厉伸手将陶如旧揽到身边,一手拿著光源来回扫视。确定秦华开真的不在附近之後,才想起要和一直留在宝顶附近的蕲麟魄会合。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却目睹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遭遇了附身的秦华开竟然如同壁虎一般贴著洞顶一路爬行,又轻松跳到了将近三米高的宝顶上,高举长刀,对著正立在宝顶前面的蕲麟魄一挥而下!
陶如旧狂喊道:“猫仙小心!!”
话音未落,凌厉也将手里的照明超秦华开掷了过去,四下里便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所有的光亮,都来自於蕲麟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