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特别真诚,特别认真。他们之中有左翼,有右翼,也有好人。并不都是军国主义。
女生除普通课程外,还有缝纫课,我至今依然记得当年学过的日本休闲和服的缝制方法。
每天中午,由分到烹饪课组的学生负责做饭,厨房很大,非常干净,学生们一般制作的是营养搭配合理的,比较简单的西餐。
我在哈尔滨俄侨学校读书时,学校的清洁卫生完全不要学生插手;而中国学校则大都每周或过一时期便组织学生突击大扫除。在自由学园,却是每天放学前都要做大扫除的。全体学生被分成几个小组,有的擦墙,有的擦玻璃窗,还有的擦地板,每人手中握着一块沾有专用清洁液的抹布,在组长“一二!一二!”的口令声指挥下,动作迅速地擦拭那原本就已经很洁净的墙壁、门窗和地板。快极了,各人分工,每人就擦一小条。
擦地板必须跪在地上擦,学生排成一排,跪在地上,在口令声中整齐而飞快地边退边擦地,直擦得地板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不用说,校园也宛若一座小花园,日式的庭院布局映衬着整洁的校舍。
这就是留在我脑海中的我的学校,自由学园的形象。
第十五章 幼稚爱国的代价
翌年,我回国探亲,一想到暑假后需要重新赴日继续我的学业,就有一个使我非常难受的问题,耿耿于怀,无法摆脱。
那便是,轮船抵达神户港,上岸之前必须接受登船海关人员的询问,当问及国籍时,我不得不说:“我是满洲国人。”
我感觉,这等于是说:“我是个亡国奴”,真真是奇耻大辱,令我难以启齿。
我有个姓徐的小(学)同学,她父亲是当时的北京教育厅负责人,于是我便“灵机一动”,想出个“妙招”,借去北京旅游之机,找到那位同学,求她父亲给我办了个中国留日学生证,天真地以为,这样一来,我便可以以中国人的身份到日本读书,船靠日本时,我自然可以挺直腰板说:“我是中国人了”。那时候挺天真的!
开学前,我带着中国留日学生证乘海轮再一次抵达日本神户港。
面对登船检查的日本警察的询问,我坦然回答道:“我是中国人”。
在今天,这是何等理所当然的事实,但是在那六十几年前,我们的祖国正在遭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欺凌,“我是中国人”这表明真实身份的五个字,却给我这个可怜的中国人带来一场灾难。
日本警察盯着我打量了几分钟,一甩头说:“你站到那边去”。
接下来,警察宣布不准我上岸,并且把我关在船舱里软禁了三天,随后便原船把我押送回国了。这便是我幼稚爱国的代价。连自己是中国人都不能说!读者也许不明白,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还要到日本留学呢?因为当时我到日本去以前,我能够分清楚,日本帝国主义和善良的日本人民不是一码事,日本的左翼和右翼不是一回事。
今天想起来,我那次的举动实在太幼稚了,因为当时沦陷的北京,与伪满的中国人岂不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北京的中国人与伪满的中国人同样忍受着国耻之痛苦。
很多中国人,都在这种痛苦中找出路。
听说,就在我被押送回国的同时,伪满“驻日大使”的女儿是带上手铐,被日本兵押送回国的,可能她的“罪行”比我还要大吧!这个大使姓冉,我想因为女儿的缘故,这位大使后来也一定不会得到好的结果吧。这就是当时中国的现状和中国人悲惨的命运,当时中国人走到哪一个国家都是不受尊重的呀。我深深体会到国家的命运就是个人的命运,国强国人才强,国弱国人就抬不起头。
回到哈尔滨家里后,我当然只有听天由命。
结婚,生孩子,一天天精神空虚地过着平庸而无聊的小日子,直到1949年全国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