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盆荷苞牡丹瞧,晚上秦峰得了空就去看程文娴,他就在家数着时间等他。
正好左彬忙完了这一阵子,聚了大家一起吃饭,名义上庆祝殷日月病愈,实际上呢,秦峰也算是曝过光了,带着他认认朋友。所以秦峰一回来,殷日月就跟他说了。
殷日月看秦峰略一犹豫,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只能叹一口气,说:“程文娴要是有时间,也一起来吧。”
秦峰笑嘻嘻的:“这,不太好吧,都是你朋友。”
“假惺惺!你不是早想介绍她给我认识了么?只是一直没机会。”
秦峰过去搂着殷日月脖子:“还是你懂我啊,好兄弟!这简直就是亲兄弟!哎等会,我电话,喂,江南啊。”
“哥,你最近忙么?我想请你吃饭。”
“还成,我请你吧,等你赚钱了再说请我。”
“我可以拿奖学金请你,快说你来不来?不许说不来!”
“行啊,哪天?”
“后天晚上,25号。”
“啊?25号不行,我跟人约好了,换一天吧。”秦峰看了一眼殷日月,觉得他面色有点冷,就没说要不要请江南一起。
“不能推掉么?”
“呃,我先应了人家的。”
“那白天呢?”
“白天我也说不准啊,改天吧,又不是12月25,你们喜欢过个圣诞节,1月25而已,改天哥请你。”
江南的情绪明显低沉了:“我知道了,哥哥再见。”
殷日月状若无意的问道:“你跟女朋友和好,有跟江南说么?”
“没呀,这又不用找他报备,哪天见着面介绍一下不就成了。”
殷日月没说话,只是想,遇上秦峰,江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25号晚上,秦峰带着程文娴,回家去接了殷日月。秦峰带着一百二十分的得意,给他们做了介绍。程文娴看上去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女人,殷日月并不反感,却无法亲厚,只能沉默。
一路上秦峰说笑不停,倒也不显尴尬,赶到饭店时,左彬等人正在大厅等他们。许乐乐规规矩矩坐在沈容旁边,林泽刚挂在林宣身上嬉闹。在做介绍时,左彬显然吃了一惊,深深看着殷日月,殷日月报以苦笑。
几人正准备往包厢里走,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喊声:“秦峰!”
江南直接从正门跑过来,扑到秦峰怀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仰着脸问:“你为我来的?”
秦峰一愣,就见江长风也来了,还跟着一些应该是江南的同学朋友,想来,这是碰巧遇到了。
秦峰笑着说:“还真巧,我们也来这吃饭的。来,江南,这是程文娴,你嫂子。”
“谁?”
“你叫我这么久的哥了,叫声嫂子不过份吧,来叫一声。”
江南感到不可置信,黑了脸,手指都在神经质的颤抖,看那亲密的样子,绝对不是刚接触,他竟然一点不知道。他不禁看向殷日月,殷日月向他轻点了一下头。
江南终究也没能叫出那句“嫂子”,只打了个招呼。
江长风道:“如果不介意,我们换个大包间,一起吧。”
众人表示无所谓。
江长风和这家酒店常有往来,很快就换好,一个超大豪华包间,众人各分宾主坐好,一时倒也其乐融融。
不久侍者推上一只巨型蛋糕,秦峰这一伙人才知道,原来今天,是江南生日。原来那天江南约他吃饭,是为了庆生。看前江南的那些同学朋友纷纷拿出礼物,秦峰有些尴尬。好歹人家也叫了自己那么久的哥哥,他不记得人家生日也就算了,现在更是连个礼物都没有。
那边人群起着哄,大声唱着生日快乐,江南一一收下,笑着道谢。秦峰看了一眼殷日月,发现殷日月也正在看他,秦峰笑着拿了酒杯,走到江南面前:“江南,哥不知道你今天生日,礼物现在也没有,哪天给你补上,哥自罚三杯,祝你永远开心,快乐!”
年轻人哄然而笑,江南歪着头看他,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着说:“不行,现在就要礼物。”
一些秦峰也熟识的同学开始叫嚷:“以身相许啊!”
“把自己打包,送给江南!”
“不行,秦哥哥会害羞的啦!”
江南笑骂他们:“吃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别闹!”
“那你来堵啊!”
“有本事你堵秦哥哥的啊!”
“就是啊,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
很快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变成了整齐划一的“亲一个”。
秦峰在这种亢奋的环境里通常都比较迟钝,再看江南时,他已双手攀着自己肩膀,双目中流光溢彩,又无比认真,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渴望,哑着声音说:“秦峰,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然后踮起脚,搂着秦峰的脖子,却最终也没敢去亲他的双唇,只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秦峰嘴角。
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几欲掀翻屋顶,连江长风都抿了嘴微笑,而这一边的人,却神情各异。
程文娴微笑着跟着鼓掌,礼貌有度,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左彬等众人都在看向殷日月,殷日月粗鲁的扯下了手上纱布,结了痂的烫伤,依然火辣辣的疼。
那么秦峰呢?
在江南的唇触到秦峰面颊的一瞬间,秦峰像被雷劈中一样,脑中光速闪过的,是殷日月的亲吻,一次在日光下用戏谑掩饰的认真,一次在黑夜里隐约的深情。
他觉得有些什么一定是不对的。殷日月和江南是那么不同,却又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两个相像?一个是依旧懵懂纯真的少年,一个是仿佛看尽生死的医生,为什么他们眼里,会有一抹何其相似的忧伤虔诚?
江南看秦峰呆傻住了,有些慌乱,上一秒还心满意足,下一秒就跌落谷底。江南想,以后再也不会去坐过山车了,这一个生日,一颗心,比坐也几次过山车都来得刺激。
“哥?哥你别生我气,我只是……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而秦峰,已转头看向了殷日月。
殷日月也看着他,谁都没有说话。
众人被这诡异的氛围感染了,渐渐的也都安静下来,看着默默对视的两个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还不过几秒,最后还是程文娴打破了这气氛:“秦峰,回头好好想想送这弟弟什么,亏你平时还老念叨他。”
秦峰回过神,推开江南,走回自己座位。
这一顿饭的后半段,秦峰几乎都在沉默,殷日月被江长风拉着不知说些什么,江南看向秦峰时,都是小心翼翼。而殷日月的朋友们,尤其是左彬,看着他,就是赤裸裸的审视了。
晚饭后大家去唱歌,秦峰也不好扫了兴致。等他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江南已经和许乐乐、林泽打成一片,毕竟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一些。
林泽正半伏在林宣身上,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还不停的打着手势,林宣苦笑,林泽转头问殷日月:“殷哥,你说是不是?”
秦峰坐到程文娴旁边,笑着插话进来:“什么是不是?”
林泽:“昨天看到一首古人唱词,我说是情诗,我哥还不信。”
秦峰:“哦?说来听听,这倒可以问问阿明,他喜欢看这些东西。”
林泽得意的正了正坐姿,拿笔在纸巾上写了出来,工整的字迹中透着隐隐的稚气:
“层峦迭嶂尽回峰,误闯枭营。金戈铸血战鏖兵,辗转负柔情。几人望苍穹,几人问长生。
背转江山远皇城,逍遥旧梦。挽剑扬尘酒琴声,峨眉点双盟。暮色堆积重,暮色遮帘胧。
万里川河踏雪行,月华正明。并骑携手赏秋英,醉卧影斜横。策马非前程,策马问平生。”
秦峰拿过看了看,不甚明了,递给了殷日月,殷日月看了看,没见过,不过觉得这唱词还真是浅白,不知是何人做了遗落在历史里,又被今人拿出来附会。
“感慨他的人生吧,挺洒脱的。”
江南和许乐乐也好奇拿过去看。许乐乐的声音软软腻腻的,还轻声读着,读到“几人问长生”的时候,沈容也倾身过来看。
林泽有些不平:“什么嘛,这是情诗啊,情诗,分明是写给他男朋友的啊!”
林宣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又胡说!你这脑子整天都想些什么!”
林泽愤愤:“本来就是啊,‘辗转负柔情,峨眉点双盟’,分明就写的嘛,古代有没有‘峨眉点双盟’这种礼节,来表示两情相悦?”
林宣:“越说越没谱,礼节也是你能随便捏造出来的?真相从来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又或者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朝代更迭,今人看古人,也不过自我臆想罢了。再说,就算是情诗,怎么就写给他男朋友了?这个作者是许长生,找不到他的任何记载,但总归不是佚名,应该没有错,而且完全看得出,他是个男的,你臆想也要有个限度!正经书不见你好好读,整日里——”
林泽对他哥太了解了,这一说下去,不定扯到哪了,赶紧打断他:“哥——哥,你了解的那些朝代里,有哪一个是女子可以‘并骑携手’的,可以‘醉卧影斜横’的?还要把这谱成曲子四处传唱?就算民风彪悍也不能彪悍到这种程度吧?你当都跟现在似的,满大街唱着‘我终于成了别人的小三儿’?”
一众人都笑出声,也不唱歌了,就看着他两个争辩。
秦峰笑着对林宣说:“你这弟弟,还真是个活宝儿。”
林泽无奈道:“都是宠坏了,没个规矩。古人礼法颇重,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呢!研究古人的诗词,起码要保持对古人的尊重,胡编乱造不异于侮辱。”
江南和许乐乐在一旁分外默契的接了一句:“自挂东南枝。”
江南的朋友们开怀而笑,秦峰等不知这笑点从何而来。
此时一直不作声的沈容,深深看了一眼林泽,眼神?暗难明,说道:“有些朝代,男风断袖,父子兄弟,颇为常见。”
咳咳……咳……
可谓一石击起千层浪。
殷日月好整以睱的看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