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找?」李涯说。
男子回过头,和李涯一对上眼,便跳起来跑到门前睁大眼端详,说:「李涯?是李涯吗?」跟着将两手放到李涯肩上,「你长得这么大啦——还记得我吗?我是何信哥哥啊。」他笑笑,说:「你姐姐在吗?」
李涯皱了皱眉,说:「不在。」扭开何信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他正要关门,何信上前按住门侧,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刚才到店里,门已经关了。这么晚了,一个女人家,很危险的。」
「我不知道。」李涯用力拉近门,和何信的力气僵持着。里头传来李翠的声音问是谁来了;何信立刻露出笑容,李涯则松开手,说:「我不会让你见她的。你不是结婚了?」
何信摇摇头,扬起嘴角说:「你姐姐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没有结婚,祇是因为生意的关系要讨好老板的女儿,当初因为这样才跟你姐姐吵架的。那女人娇生惯养的,哪有你姐姐好,这是场误会。」
「是吗?那你七年来上哪去了?」李涯说。
「我就是来。。。。。。」何信话没说完,李翠踏着室内拖鞋往门口走来,边抱怨李涯不答应他,直到李涯身后,越过他肩头和何信四目相接那刻,哑然止声;而何信则是在脸上堆满笑容,和李翠说了各式各样的寒暄,并表示要和李翠私下谈谈,请李涯回避。
李翠叹了口气,说,要谈可以,但要李涯也在场,要不没门儿;能接受就进客厅坐,不能接受就请回吧。
何信耸耸肩,答应下来。
李翠让何信坐到一个三脚圆板凳上,姐弟俩则坐在沙发;何信倒没有半句怨言,嘻皮笑脸地先是说李翠把家里装潢得真有品味,打扫得真干净;再说李涯长得这么高,都快不认得了,一定很多女孩子追求吧;又说李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跟着说起自己的事儿,和李翠分开后过得多苦,多想念她,工作也不顺利,景气又差怎么的。说了十来分钟,何信这才停下,正要拿起桌上水壶给自己倒茶,让李涯一把拿过,收在地下。
何信吐出长长一口气,两手拍拍膝盖,左顾右盼着;外头的风因着窗间缝隙,发出呼呼声响;李翠双手叉在胸前,看着墙上的秒针走了一圈,这才开口说:「所以,你有甚么事?」
「翠翠,妳怎么这样说话?我就是回来看看妳的,也跟妳解释我跟老板的女儿真没甚么,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最近日子过得实在苦,人一难受,就想起妳了。。。。。。店里的生意还好吧?」
「托你的福,很好。」李翠说。
「我上回股票赔了不少,生活过得吃紧,老板因为一些私人事情又不待见我,在想要不要自个儿开业算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本钱。不过开店又是一笔花费。。。。。。」
「我没钱借你。」李翠说。
「妳还在气我吗?翠翠。我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
「现在你被甩了,不当小白脸了,所以吃回头草,对吧?」
「妳这烂脾气怎么一点儿没改?」何信站起来。
「你的烂个性又改了多少?」李翠站了一半,让李涯拉住手,摇了摇头。李翠看看李涯,坐回沙发上;李涯站到李翠面前,对何信说:「何先生,你还是请回吧。你当年说过的话,我们姐弟俩是忘不掉的。」
「甚么?我是说了甚么?」何信皱眉头。
李翠推开李涯,站到何信面前赏了他一个耳光,说:「『妳老是在工作,却也没赚几个钱。长得再美,没钱保养,过了三十就人老珠黄了。我们还是不适合,分开吧。』」她扯开嗓门叫道:「你不就是要钱?要年轻女孩子?当人是傻子,听不出你说话前后矛盾?我是不清楚你到底发生甚么事,但在我眼里看来,你就是个死要钱又好色的男人!」
「妳说话也太难听——」何信抬起手,没两下又收回来,深吸了口气,道:「我不跟妳计较这巴掌,当时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是真改了,是不奢望妳回头。」他再放软了声调,「可我现在真的很惨啊,翠翠,就当念在当年的情份上,借我七十。。。。。。不,五十万就好。」
「呸!老板女儿不是有钱得很?」李翠抄起地上水壶要砸,又让李涯按住。
「妳有所不知,我大半的钱都是因为她。。。。。。这就不提了,一时之间很难说得清楚。三十,不,二十也好,就当可怜可怜我吧,翠翠。小涯,你也帮我劝劝你姐姐啊。。。。。。」
何信交握双手拜托着;李涯这时站起来,扯开他两手,拖到门边开了门,一拳打到何信脸上,将他揍到门外,说:「别当我是没脾气的人。」跟着关上门,砰的一声,玄关的摆饰几个跳起来,几个倒在一边;一个小小的风滚草球,啪沙沙地滚到地上。李涯没捡起来,祇是锁死了门,无视于何信在外头敲打门板的声音,回到客厅,在李翠身边坐下。
「垃圾。」李涯说。
李翠坐在一边,手心手背揩了几下脸旁,说:「小涯,你要记着,你绝对不能。。。。。。」
「我知道,绝对不能变成那种男人。」李涯倒了一杯茶,递到李翠手上。
李翠接过杯子,两手捏着,没喝一口,继续说:「你对女孩子一定要温柔,一定要尽心尽力。不要玩弄你的那些女朋友。。。。。。」
「我没有,我对她们很好。全部照妳说的做。」
「那为甚么都分手了?」李翠转头过去看他。
「都不是我提的。」李涯说。
那晚,姐弟俩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打了地铺睡在一块儿;直到阖眼前一刻,李翠都持续说着过往的事儿。父亲如何辜负了母亲,何信又如何辜负了她,她朋友的男人又干了些甚么好事;穿插其中的,便是李涯该如何对待女孩子,如何好好伺候,捧在手心。
李涯全点头称是,说知道了。
☆、(八)
???
上回发现的秦雪特写照片,算算有十来张,李涯那晚另新增资料包,把那部份的照片收了进去;其余在一天之内将照片处理过后,对李翠交了差。那之后一个月下来,李涯祇见过秦雪二次,二次都是为了替李翠的新商品拍照。李涯皆是拍完便离开,到店内的计算机前去整理照片,没和秦雪说上几句话,仅祇于点头招呼。而李涯注意到,相较于上一回有特写的那一批相片里,秦雪瘦了些,但身上没有多余伤痕。
「学乖了是吗?」李涯不住喃喃,挑选出几张放到写着今天日期的资料包,让李翠过来验收。
「这次修得挺快的啊?」李翠一张张看过,频频点头说好。
「没修。」李涯说。
「是吗?那你进步了。」李翠拍拍李涯肩膀,说:「看你们俩那样子还以为吵架了,看你拍得这么好,应该是没问题。辛苦啦,没你的事了,回去唸书吧。」她走到柜台,嘴里边唸着今晚明天要干的活儿。
李涯重叹一息,推开椅子站起来,把单眼相机挂到脖子上,向外头街巷走去。
「今年冬天真不是普通的冷。」李涯在喷嚏后细声说了 一句。他今儿个放温书假,没中午就离开了学校;看看手表,一点半不到,天空一片白茫茫,说亮不亮,说暗不暗,飘着丁点小雨。李涯四处闲逛,对着几处他认为有意思的角落按下快门。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见一路地上铺满干枯落叶,由街头延伸到巷尾。李涯沿路拍过去,举着相机慢慢移动脚步,往左拐了个弯儿,是个死巷子;镜头上出现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一个人正殴打对方, 一个蜷缩在角落。被殴打的那名少年,有着一头白发。
李涯按下快门,跟着喊道:「喂!你在干甚么!」
黑发的那名学生回头和李涯对上眼,啐了一声,扔掉手上的伞,跑离现场。
秦雪慢慢坐起来的同时,李涯跑向他身边蹲下,询问情况。
一时之间,秦雪没有回答,祇是眨了好几下眼皮,用那双海蓝宝石色的眼睛盯着李涯。
李涯对着那双眼愣了好一会儿,跟着皱起眉头,说:「你怎么老被人欺负?要不要上医院?这时候怎么没在学校?」
秦雪慢慢吐出几个字:「今天期考。。。。。。我刚离开学校。」他顿了顿,接着说他不必上医院。
李涯观察他一会儿,见脸上没伤,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伞放到秦雪身旁;转身要离开时,秦雪拉住李涯的手,喊出一声李大哥。李涯叹了口气,再一次蹲到秦雪面前,问怎么了。
秦雪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李涯祇听出几个字,顺着问:「借你甚么?」
「能不能。。。。。。抬高你的手?」秦雪说。
李涯皱起眉头,不明所以,但照作。抬手那一瞬,秦雪扑到李涯怀里,颤抖着声音不停道歉,说,对不起,是他错了,请李涯原谅;他不会再要李涯喜欢他,也不会再问李涯喜不喜欢他。「我想要喜欢你。。。。。。可不可以?李大哥。。。。。。」秦雪抬起头,对上李涯的眼。
李涯又是叹息,揉揉自己的眼睛,跟着又让秦雪的眼神捉住,无法移开;他牙间轻咬,一手覆上自己的双眼,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来行不行,可不可以的。又不是说了就算,不用问对方同意。」
「真的?是吗?是这样吗。。。。。。」秦雪一滴泪水,啪哒一声落在李涯的相机上。
「不用。」李涯以鼻息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李大哥,谢谢。。。。。。」秦雪抹干眼泪,紧抱住李涯。
西北风扫过路树,跟着在地上的枯叶打了个小旋儿,气流在建筑间发出的呼啸如同人声般嘈杂。小雨落在李涯脸上,他却浑身发热。李涯伸手轻拍秦雪的头发几下,说:「我现在可是没打算假装喜欢你了,」他语气上强调了『假装』二字。「你还有喜欢我的打算?」
秦雪在李涯怀里点点头,闷着声应是,跟着补了句对不起。
「就算我对此感到困扰?」
秦雪还是同样的动作和道歉。
「我可是没打算再对你好的。」李涯说。
秦雪抬起头,说:「无所谓。你还是很好,李大哥。」
李涯撇开眼神,嘴角微微勾起,说:「那随你喜欢吧。」他站起身,说秦雪如果没怎么样的话,他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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