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醉后的黄昏。
陈希一个人在酒吧里,瓶里的酒已然干净了,可是杯子里还有一半,陈希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最后这点也喝下去,是否已经太多了,留给明天也好。电话响了。他懒怠去接,一段时间以来,他没有接过一个自以为有价值的电话,那边的人说的都是废话,没一句正经,可能只有凌灵一个人的声音才能算做妙语纶音吧。他看着那半杯酒发愣。
可是话依然响个不停。陈希把电话打开,把耳朵低下凑到电话旁,“喂,你找谁?”舌头发硬。
“陈希,我是你妈妈。”
“妈妈。”
“是啊,你干嘛呢?怎么这个动静?”
“没,没干嘛,您有什么事?”爸爸妈妈工作一向忙,没有事是没有电话打来的。
“没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钱还够用吧?”
“够。”
“我们最近可能少些会前汇钱过去。”
“嗯。”陈希的头脑现在只够他随声应答用的,想不了很多。
“学习还好吧?”
“一般吧。”
“要好好学,省得妈妈惦记。”
“妈你有事。”这是妈妈第一次问他学习上的事,陈希有些不自在。
“没有,没有事。——怎么,关心一下我宝贝儿子不行吗?”
陈希觉得嗓子眼像一眼解冻的泉水,要吐出来,酒喝得太多了,没法回答。
“陈希,你说话啊!”
陈希强忍住没吐,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来?”
“尽快吧,这里工作忙得脱不开。”
又说些不关紧要的事,陈希便找借口挂断电话。他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喝酒,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不开心,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必讲给她听呢!
凌灵去往华胥国了,也见到了一直想见到的小福。
那个夜里没有星星,风鼓一阵停一阵,始终稳不下来,月亮周围是昏黄的圆晕,让都显得潮湿,也可能真的潮湿,那无关紧要,反正又不会有人去刻意感受。刻意感受的东西才是重要的。
华胥国在什么地方,凌灵觉得自己很清楚,然而真正寻起来,又很烦难。
寝室里晓蕾和吕杰正在看《黎明之前》,品杰满脸###,她以为这是一个好片子,并且不是一般的好。很多镜头都特别符合她的口味,比如男主角搂住女僵尸的腰部说情话,比如双双毙命的两个鬼魂最后的###蚀骨。
晓蕾眼睛盯着屏幕上蓝的暗光,红的鲜血,并且听着大提琴低沉的背景音乐,脸吓得煞白,手抓住床单不敢松开。
吕杰看她神思紧张,伸手摸了她一把,晓蕾一个冷战,伴随一声惨叫,吕杰说:“都吓成这样了,还看啊姐姐?”
“谁说我害怕了,我没怕,我胆子大着呢!”晓蕾不服气。
吕杰拷问道:“没怕你叫出声来?”
晓蕾没得说了,干脆就做出一副无赖的神态来:“我……我害怕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话虽说得硬,可是心里仍有余悸,恐怕今晚她是别想睡得着了。
凌灵压根儿就不敢去看,连一点声音也不想听到,她害怕某些很恐怖的镜头会被记住,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幽灵一样缠着她,所以用被子蒙着头,想其它的事转移心思。不一会儿,就迷迷登登起来,窗外月黑风高,有一种悠扬的韵致###在宿舍楼左右。无法肯定这韵致是谁带来,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存在了。
海中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阴冷与气闷,海底也并不是想像中的黑暗无光,只是略微显得悲凉罢了。
华胥国是故态依旧的美境,华丽的大门,慈祥的老蚌。凌灵信步走到门口来,举目望去,光影依旧威严依旧,这正是她曾经来过的华胥境。有什么不同吗?老蚌的大眼睛里噙着两滴泪水,转来转去,像两颗水晶,始终不曾落下来。
“蚌婆婆,你怎么了?”凌灵的心里变得很不好受。老蚌可能已经不记得她,老蚌确实已经老了,记忆力不如从前,可是它放出光明来,光明还和往昔一样,一点也没有减弱。它没有回答凌灵。大门敞开了,老蚌示意凌灵自己走进去。
酒醉了 中毒了 下
呵,真不曾想到,原来的一株蔷薇花竟然繁殖这么多了,一株连着一株,整个宫里变成一座玫瑰城,它们争奇斗艳,开放出红的赭的黄的花,全都是很娇艳的色彩,有的开得正浓,有的叶子飘零,上下飞舞,紧密到可以不经意间擦到脸颊上,像一缕轻风。凌灵更加相信了,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正玩儿得高兴。
侍卫只有零星几个,在角落里巡视,他们不想搅了花的兴致,凌灵也不想,她悄悄地退到一边,转眼过去,见大殿旁肃立一个人,双手合十,仰天祷告,神色严肃而恭谨,正是华胥国王,小福的父亲。
祷告完毕,国王转向凌灵走了过来:“你是凌灵,小福的朋友?”
“是,小福呢?她在家里么?”
“在。”国王鼻翅翕动,觉得有些悲伤。
凌灵的心里一紧,说:“我要去看看她。”
国王没有说什么,转向向东而行,身后两名侍卫随着,凌灵感觉气氛有些压抑。随着他们走过去,走到一处游廊下,止住了脚步。
这边的花瓣更多更美,每一瓣都是逞足了力气展示自己。地下已经铺了一层,空中还在飘着,它们不觉得累。凌灵看见游廊当中停着一具棺椁,用不化的冰制成的,上边是福公主的花冠和法杖。
凌灵上前去看,福公主躺在里边,还是那样可爱,如今却多了一分宁静,眉眼五官清晰不变,似乎还带着调皮的笑意,满头金发批散在两边,略微有些卷曲与干涩,没有了生命,它们都要枯死了。叶的衣裳倒是更显得浓郁,从颈项到脚尖全都是迷人的芳泽。
可是,她却真的死了,她将永远宁静的在这里了。
凌灵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哀苦的询问,向着国王。
国王为爱女洒下的泪水已经很多,此刻不再垂泣。他点了点头:“嗯,小福走了。”
“怎么回事?”凌灵问。
“我的女儿,——”国王开始叙述往事,“我的女儿,认识了高唐国的王子,他们每天都高兴地在一处玩儿,见到小福高兴,我自然高兴。小福有许多天都是愁眉不展的,认识了康王子,才高兴起来。可是高兴又正是悲伤的来处。
他们交情越来越深,小福无时无刻都不能少了康王子的陪伴了,她爱上了他,就像我的王后一样。他在,她喜欢;他不在,小福一个人独处也可以笑出声来。
有一次,康王子约小福出去玩儿。我也想不到会发生那种事情,妈的,要是能想到那才叫怪异了。康王子把小福骗到一个隐蔽的山谷中,和她野餐,那个坏家伙在水果里掺了毒药,小福根本没有防备,随便一个什么人她都不会防备,更何况是自己深爱着的深深依赖着的人呢!她吃了果子,很快就死了。
“他为什么事要害她?”凌灵不解。
“康王子是受了他母亲的旨意,他母亲是高唐国的女王,她……她想——”国王顿了顿,说道:“她想占领我的国家,可又不自信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兵力与我们抗衡,于是就想到了这条毒计,她要用这个办法使我迷失心智,我是很爱小福的,她想让我因为失去女儿伤心到不能带兵打仗。康王子依着他母亲的话去做了,他是一个没有情义的人。
“可是他们都错了,我固然不能忘却悲伤,可悲伤也不能令我发狂,而只会增加我打败他们的力量,华胥国与高唐国各集兵力,在两国边疆互相厮杀拼斗,死伤都很惨重。到了第七天头上,我与女王见面了——她,我知道她为什么变得恶毒,年轻时候她是极温柔的——我们开始比试魔法与功力,一时间剑气纵横,光冲牛斗。交锋结束后回来侍卫告诉我,他们说我们两个人的拚斗他们此生从来没见过第二回,可见有多激烈。当时我没有觉得,我只有一个心思,要复仇,为了小福,她是我最亲爱的女儿,他们却害了她。
“最后一招,我祭起我的王杖,击向女王头顶,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躲了。康王子在旁边,眼见母亲命悬一线,纵步上前,要挡住我的这一击,可那是徒劳的,他们两个人也挡不住我这一招。女王当时气绝身死,我杀了她。康王子因为年轻,身子要壮一些,没有立即就死,但也活不长了,他颤抖着留下一句话:“我对不起小福。”然后回国去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代表所犯下的背叛之罪吗?还是说从来没有爱过,他对小福的热情与喜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我也受了很重的伤,并没有追击他的败军,回国养伤,并且找到小福的躯体,——她的灵魂已经散去了。
“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康王子伤重不治,死了。我向天祈祷,小福,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害你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你什么都不用牵挂了,只要安静地等待雪花凝聚的时候,那一天,灵魂也会凝聚在一个崭新的生命里。”
国王讲完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的压抑释放很多,他觉得不再那么心如坠铅了。凌灵一直在凝神听着,眼睛里是那个曾经的小公主,她的额上有一点黑,确是中毒的迹像,不过浅浅的垂露一样的形状,毫不显出悲戚哀苦,相反倒像是刻意画上去的淡妆。
凌灵哭了,有一种命运谁也没办法抗拒。
花一样的精彩,慢慢靠过来
我在风起雨后静静地等待
彩虹现出来 泥土香得精彩
耗去一个晌午 学会了灌溉
看到了花开 我失去自在
等待你来教我变乖
我永远都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再怎么说清楚 也始终迷糊
相信怀疑爱与恨一齐报到像一场大雾
我不再祈祷 我也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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