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所以除了那一腿肉之外,一般还能得到另外三只能治风湿的野猪蹄。一见踉踉跄跄走来的枞树蔸,狗崽公公也顾不得这里靠近跌死牛,把牛一丢就帮着侄儿抬野猪回家。虽然坡陡路窄,年过六十的狗崽公也有些年老力衰,但两人还是一路平安地走了回来。
吃午饭时叔侄两个喝了两碗番薯酒,吃完饭已是下午的三点多钟,枞树蔸想到等会还要括毛开膛,就想早点把野猪杀了。狗崽公公也放下烟杆过去帮忙,两人刚解开套在野猪头上的野藤,看起来似乎就要不断气的家伙突然发威,猛地一摔头,便用长嘴筒将站在前面的枞树蔸拱倒了。一大群人跑来帮着把野猪杀死之后,枞树蔸的脚已经肿了起来,周叮铛一看伤口,便将头摇了又摇:
“我的崽,我的崽,这不是开得玩笑的,野猪在山上什么都啃,被它的长獠牙划破,一定要打一针破伤风才要得。”
狗崽公公一听就大声道:
“什么破伤风、好伤风?有了我狗崽的草药,什么狗卵风都不会有!”
药功不错的周叮铛不甘示弱,马上就跟狗崽公公争论起来,痛得抵不过的枞树蔸急中生智,马上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莫吵,莫吵,既打针,又包药,两人的办法都一起用,不就卵毛事没有了?”
前不久,飞天龙在老贵伯家的神奇表现,使得狗崽公公的形象有些暗然,就象星星转到了月亮的边上,一下子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为了重树在野猪冲人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为了让亲侄儿真的万无一失,这一次,狗崽公公拿出了百分之百的功夫。从牛牯家出来后,狗崽公公就带着我们跑上跑下地找药,十几个人都忙出一身大汗时,才把狗崽公公所知道的有关治伤、祛风、疗毒的药全部找齐。周叮铛和我哥跑到知青点把药拿来,又用铝饭盒煮好针,再帮枞树蔸打过药水之后,狗崽公公还没开始捣草药呢!
因为药多了捣起来费时,最后改用山里人舂米的大石坑来舂,狗崽公公负责添料搅拌,我们小奶崽负责使劲出力。气势够宏大,工程够规模,我们最后舂出的药,把那个能一次舂二十斤米的大石坑填满了两次。当十几个小孩排着长队,逐一把手中捧的草药敷在枞树蔸的伤腿上时,提着长烟杆站在一旁吆喝的狗崽公公,俨然就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老元帅……
枞树蔸的腿原本就肿得象洗过水的大冬瓜,再包上这么大一包药之后,一时间便形成了一幅异常壮观的景象:几十斤草药在伤腿周围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就象大冬瓜上又套了一个大南瓜,枞树蔸既不能双腿并拢,也不能单腿挨床,当然更别想站立行走了!
枞树蔸发出一声苦笑后,紧张万分的牛牯也跟着我们纵情大笑起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9
马X那张嘴真是贱,前不久才把老丝瓜吓得半死,现在又在学校里惹出大祸。
终于跟老公离了婚的肖老师,最近心情特好,竟答应了女同学的要求,准备给我们搞一次唱歌比赛。为了到时有歌可唱,肖老师决定把我们知道的歌都温习一遍,于是每天都加上一节音乐课。男同学越唱越心烦,马X开始做无聊事,将那些歌的歌词全改掉:把“唆唆拉子,唆唆拉子”改成了“七个牙齿,八个牙齿”;把“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改成了“野猪冲出了个狗崽公公”……
我家种的花生今年收了四担,除了给各家一些花生种,又给知青点的哥哥姐姐吃了点,家里仍剩下三担多,因此我们想吃就能吃。狗崽公公也爱吃花生,没事就爱走东窜西的他,总是一边跟我奶奶闲聊,一边架起锅炒香花生,因此只要看到他来我家,我的小伙伴就会跟着跑来。今天马屁来得最晚,却从狗崽公公那里得了更多的花生,也许是有感而发,一回教室就高唱起马X改了词的《东方红》。
笑艳艳地品尝着花生的肖老师,眉头猛地一紧,一把就将马屁拧到了讲台前,吓得几乎尿裤子的马屁,两句话就把罪魁祸首招供出来。政治觉悟特高的肖老师,将花生壳一扔就象泼妇一般痛骂起来,把马X两兄弟骂哭后仍不解气,马上发动我们开批判大会。马屁很少惹事,大家说不出他什么不是,马X的嘴巴却让人讨厌,此时此刻,我们就跟他老帐新帐一齐算。
正当我们群情激昂之际,狗崽公公的头突然从后门探了进来,最看不得谁被欺负的狗崽公公,一进门就站到了泪眼婆娑的马X一边:
“马X犯了什么大错?值得你们这样对他?”
听清缘由后,狗崽公公才对马X沉下脸:
“你读书读狗屎,这种歌都是改得的?毛主席是什么人?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是照到哪里哪里亮的日头(太阳)!我狗崽是什么人?是个狗屁不值的小老百姓!是把屁股翘上天也照不亮一尺地方的小萤火虫!”
我们哈哈大笑时,肖老师也跟着笑起来,狗崽公公却一笑不笑地对她道:
“肖老师,你不要太紧张,其实马X只是不懂事,不是有心胡说八道。我们野猪冲人自古受苦受穷,只怕你们不革命,怎么还会反革命?再说了,马X这种年纪的小短命鬼,连什么叫革命都不晓得,又怎么晓得反革命呢?”
肖老师低头不语时,狗崽公公又一次转向我们,硬着脸,瞪着眼道:
“讲话要一事归一事,你们平时对马X有意见,只能在其它场合提,不能在这种时侯凑热闹,这样做会害死他的知不知道?”
狗崽公公大吼一声后,连抽了几口烟,眼光越发地逼人:
“不教训一下,你们下回就不会作记性,你们自己说:每人打几下?”
我们当然说打一下,狗崽公公也不讨价还价,点了点头就从小贵开始打起来,他先问你该不该打,你说了该打后,他再用烟斗在你头上敲一下。最后轮到马X时,狗崽公公问都不问,就在他头上连敲了三下,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问:
“你们说:这样公不公平?”
我们异口同声地大吼道:“公平!”
马X却高翘着嘴巴道:“我认为不太公平!我怎么比他们多打两倍?”
狗崽公公一定不知道“多打两倍”与“打了两倍”的区别,以为自己刚才只打了两下,所以一抬手又敲了马X一烟斗,然后笑眯眯地对马X道:
“你本来就是他们三个那么大的错误!”
马X原本觉得自己被罚太重,现在反被狗崽公公多敲了一下,心里自然更不舒服,狗崽公公刚刚离开,他就将气往我们身上撒,当着肖老师的面就对我们大声道:
“我以后再不跟你们耍了!”
马X是那种在身边让你心烦,不在身边又让你想念的人,马X不跟我们玩之后,我们上山放牛时做什么游戏都没劲。“婚礼”上少了个司仪,大家虽然也知道每个仪式,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但没人在旁边吆喝,做起来就显得死气沉沉、无滋无味。
清早把牛赶上山之后,我们又玩起了皇帝娶老婆的游戏。扮皇帝的小贵自己也不想玩时,大家就懒躺在软软的野草上,死头烂眼、呵欠连天地说闲话,说得都不想开口时,便倒在一起睡大觉。
小桶突然打起鼾来,他好象有意要调节一下气氛,我们越笑,他的鼾声就越大,猴子便扯了一根草去搔小桶的鼻子。猴子的草搔一下,小桶的嘴脸就扯动一下;再搔一下,再动一下……看了实在有趣,我们就一边笑,一边也扯根草去搔小桶。睡得象死猪一样的小桶还是醒不过来,被搔得比较痒的时侯,他一边叽哩咕噜地咒骂,一边乱七八糟地拍打,然后又睡、又打鼾……
“鸟他老娘,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坚强!”
猴子说罢就把几片嫩叶放在手里揉搓,揉成一团后再一分为二,将两个叶团分塞进小桶的两个鼻孔里。笑声中,仍半眯着眼的小桶猛地支起身来,“嗨啾”一声,就将两团带着鼻涕的叶团喷在了猴子身上。在我们的爆笑声中,猴子一边擦拭鼻涕,一边大声叫骂:
“鸟你老娘!屙浓括血都不会找个地方!”
“鸟你老娘!哪个让你来吵我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吵你?”
“不是你是哪个?是杂种?”
“你他妈才是杂种呢!”
“我老娘又没偷男人,我怎么会是杂种?你老娘总偷男人,说不定……”
山里的小孩也象大人一样,别看一开始吵得乌天黑地,到头来总是干打雷不下雨。果然,两个人一吵一吵就离了题,瞎扯到嫁接算不算杂种去了,结果我们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走到旁边去搞树木嫁接。小贵他们的课本里有关于嫁接的知识,我们就在他的带领下,把杉树嫁接到松树上,把杜鹃嫁接在厚朴上,把芒草嫁接到竹子上……
一向眼尖的猴子突然发现竹丛中有个一个鼠洞,小贵过去一看就兴奋得又蹦又跳,他喜不自胜地告诉我:这种老鼠叫做竹根鼠,专吃小竹子和莽草的嫩笋,它的味道比什么肉都香醇。小贵话音未落,我和老丝瓜几个就高呼“万岁”了……
“鬼喊尖叫干什么,你们是不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正在不远处放牛的狗崽公公,听了喊声后,就带着马X、马屁和吹火筒跑来了。察看一番后,狗崽公公断言洞里的竹根鼠至少有三斤,而且好象是两只,大家听了更加兴奋,忙问他应该怎么办。一看大家只带了几把刀来,狗崽公公就让牛牯、小桶和猴子回家去背锄头,自己则带着我们把洞边的草木砍开,再砍来几根不知何用的木棒。等三把锄头背来后,大家便轮番上阵,使出吃奶的力气挖土,不挖土的人就用木棒拍打地面,以免洞里的竹根鼠挖洞逃跑。
挖了半个小时左右,果然挖出了两只肥大的竹根鼠,狗崽公公叫秀梅几个女崽去生火烤苞谷,自己则带着我们奶崽来到小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