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鸳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做梦也太不真实了。
玉药皱眉,害怕,其实他也是害怕的。“嗯?”
玉无鸳愣愣的扯了句:“那我爹?”玉药淡笑,“吃点东西。”玉无鸳丧气,“哦。”玉药愁然,“不要他们不好吗?”玉无鸳轻笑:“血浓于水。”玉药无话。
良久
玉药正色道:“负水打破了人神道,大劫将至了。玉家难逃。”玉无鸳傻笑:“玩笑好冷。”玉药挑眉,眼中有几分幸灾乐祸:“真的,快了。”玉无鸳嘴抽,这个时候不该是这个表情吧!好歹我爹也是你半个爹啊!
玉药冷哼:“嗯?”玉无鸳呵呵直笑:“不带这样的!”玉药没理他,有给他盛了半碗粥。
玉无鸳眼皮一跳:“呃,真的?”玉药嘴角一丝笑意,端在手中的粥轻轻扬起:“煮的。”玉无鸳:“……”
玉药心情不错,看着玉无鸳心情更不错:“嗯,没几个时辰了。”
玉无鸳内心郁闷,昨天还是一夜春宵,今天就是大劫将至,他的美好时光未免也太美好了!生死一线啊。玉无鸳不得不带着怀疑的看着玉药,心里酸楚。
玉药皱眉:“我在你就在,天一生地一世。”
玉无鸳放下心,重重的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上一把。“嘶——”玉无鸳倒吸一口凉气。玉药皱眉更深:“做什么?”
玉无鸳可怜兮兮:“我以为是梦,我还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虽然大劫将至。”玉药叹气,“我在你就在,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玉无鸳找到重点:“那,凤姑娘。”玉药:“会灭自然会灭。”玉无鸳直言不讳:“那轩杨怎么办?轩织呢?”玉药:“一切,自有定数。”玉无鸳:“负水为啥要去破了人神道?”玉药:“情定缘因。”玉无鸳瘪嘴,心里窝火。感情他春天才来,就面临冬日了?!
玉药淡笑:“我尽量让他们活着。”玉无鸳一怔,抬起头:“嗯。”玉药轻笑:“睡吧。”玉无鸳闭上眼睛,半搂着玉药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在玉药的腰间。
玉药淡笑着摸着玉无鸳的头,似安慰。玉无鸳的头往他手心上蹭了蹭,玉药心一动,一股暖流划过。
……
很久以前,佛说:“执着太甚,便成魔障。”他不懂,只是玉无鸳给他的是依赖和敬仰。于他,就是足够。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把习惯当成执着?他是一颗魔心,却没有心。玉无鸳是一介凡人,却因为他的执着一直是玉无鸳。
玉药弄睡了玉无鸳,起身看着他,这样才是真正的足够。于他是,于玉无鸳也是。玉药揉了揉玉无鸳新生的发,“鸳儿。”玉无鸳皱眉不安的动了两下。
玉药把白色云锦的外袍搭在玉无鸳身上,左胸口也痛的慌,又似水流过,几千年来没有过的满足。玉无鸳才是他的足够,才能填满他。
“先生。”血熏微微行安。
玉药皱眉,“嗯。”
血熏不再言,看着玉药离开。仰头望天,若是,他不是犹豫,不是尊重顾苏的执念,那么,现在就算是没了人界,没了一切,至少,顾苏活着。他无尽的生命会有足够的耐心等顾苏原谅他。那么,更不会有愧疚和其他。
血熏苦笑,只是若是,只是若是罢了。
“尊主。”
血熏冷着脸,冷笑看着顾阳。顾阳叹气:“望尊主能帮顾阳一把。”
血熏挑眉:“凭什么?”顾阳:“看在顾苏的份上。”
血熏冷笑,眼中不屑:“顾苏是顾苏,你是你,你有什么比得上他?灵魂?”顾阳全身冰冷:“神女夜威没有找到离西大地,你没有,追仙灵不过运气就去了九十九天。为什么要看着玉无鸳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找到?”
血熏一怔,是啊,为什么?就因为是缘将缘?顾阳锁紧眉头:“所以,就算是为了顾苏的灵魂也比帮玉药和玉无鸳好。”
血熏握紧拳头,“想得真是好,你可以走了。”顾阳愣了半天,道了句‘告辞’。
血熏闭上眼睛,‘一子为桑陌,生生世世永看花’。他寻了,又何止那近千年?血熏扬起额头,无声道‘顾苏。’
……
玉无鸳不安的皱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那年,很远的时候。他是被人弃的小娃,而他是永远不知情物的妖。那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妖。”
他坐在地上哭,而那妖却只是看着他,无欲无泪,眼中甚是好奇。伸出不食烟火的白皙手指,在他脸上的泪痕上一划,放入舌中道了一句‘咸的,苦,难吃。’他抬头,是一张很美的脸,说不出的美。
那妖身披白衣,是上好的锦布,人间没成见过的衣料,还是傲然淡漠的扬头看他,仿若施舍:“你可会跟我回去?”
他点头,冲他灿烂一笑。那妖的白衣很软,很贴身的样子,抱起他:“我叫玉药。”他手自然的环着他,唤了一句:“玉药。”那妖一笑,胜过一切美人佳境。
仿是自然,那妖对他很好,上好的佳肴,上好的锦布,上好的怀抱。还有只对他一人笑得面容,只是他没有名字,那妖一挥手他便自己去玩,那妖冲他一笑或是傲然的点头,他便跑到他的身边,稚嫩的声音唤着他‘玉药。’那时,那妖便会给他抱在怀中,讲着他好奇的三界故事。
什么‘天元有了一子,一出生霞光普照三界,七十八只金鸟一百零八只采凤环绕天庭。道于其道,其才金阳,太上老君呈上西王母的字笔‘道阳’。天元便赐名道阳于新生子。’
什么‘血熏和阿狸又大打出手。’总之没有人界的一句,还是总之,他总是认真的听,搂着玉药的颈项认真听。
过了很久无聊的日子,很久。他才知道,原来他会老,会死。而那妖却还是依旧,那么傲然。他才知道,原来,他会老得那么难看,白发,皱纹,还有斑点。以至于会掉牙还会流口水。而那妖依旧像是施舍的施法照顾他。直到老到每日恍惚,才想起,原来,那妖至他长出白发那日,就未来看他,抱着他,冲他笑。
又是很久,每天都是睁着眼睛,数着房梁上的裂痕,不由得痴笑,原来,那妖也是一个笨蛋,有法术却不让自己住在金屋里。房是土制的,窗是纸糊的,就连床也是硬得发冷。
又是很久,他没有了看房梁的力气,那妖终于出现了。那时,他才知道那妖不是笨蛋,是笨蛋的是自己。他抓住那妖的白衣,布料依旧如那日初见,他咧嘴痴笑露出难看的牙齿和笑‘你许我三生三世好不好?’明知不会,可还是妄想。
那妖傲然而淡漠,没有什么能融了他的傲然和淡漠,他用了一生,也不过是一个笑,不是属于他,是施舍。那妖笑道:“好。”他放下手,有什么有比这种施舍更阔气?
……
他送他去黄泉路,于天帝同尊的冥间尊主拜见了那妖,道了一句‘先生安好。’他吃惊,面上还是苍老的笑,只是心渐渐的低下。
那妖果真没有说谎,十分悠然:“送他去人神道。”尊主一僵,还是照办。人神道,上神下凡历劫的投胎道,到了一劫刚过就会有前世的记忆。这样的施舍多么的让人神妖嫉妒。
他默默地走去,他窘迫,他的一生,还没被人丢掉,他用的是上好的东西,独宠的疼爱,直到家破人亡之前,父亲带他去玩,没有娘亲的陪伴,直到他父亲绝望的丢下他,策马而去,留下一句‘若你安好,别找我和你娘亲。你娘亲死了我也一样。’
死了就是不能活了,不能给他梳发唱歌,不能给他太多。他死了,玉药却给了他太多,他默默起誓‘三生三世,同君同归。’
轮回,他与其他人不同,投的是人神道。一生富贵,一生不挫,一生安好。他有了名字‘玉无鸳。’
一生富贵,一生不挫,一生安好。那妖给他的命格,若是没了痴心妄想,他的一生,便是会如此。可是,‘可是’总是转折。
那妖来寻他,一句:“你可会跟我回去?”唤醒他前世所有的记忆,那妖没有失言,他也不会,明媚一笑,如那白莲洁而不妖。那妖一如既往的招手,他揣测着抬头,“我有名字,玉无鸳。”那妖心情很好,点头。
这一世,他过得很好,把小时在父母身上撒娇的本事尽数用在那妖身上,那妖却也是笑着全盘接受。这一世,他很安好,死的时候没有白发到白发苍苍,只是老了许多,不曾掉牙齿,他很安好,这一世,他比上一世少了双十的寿龄。
又是人神道,那妖陪他,他狡黠道:“这一世,我很是欢喜,玉药,我喜欢你。”话毕,跳进人神道。他记得,人神道的死亡花开得最美,地上石子很多,五彩的,黑的,灰的,紫的,红的…最耀眼的还是那人神道旁的白子,如玉般。
玉药愣了,近千年,有许多人对他好,血熏对他好,是为了夜威的遗命;阿狸对他好,是为了玉雪莱的命令;天元对他好,是为了一颗魔心,却殊不知那颗魔心就是玉药本人;夜威对他好,是怜惜着玉雪莱;玉雪莱对他好,是为了对夜威的爱…还有很多,记不上名字。
而玉,玉无鸳,玉药失笑,是为了私心还是淫欲。他不知,也没想过要知道。
……
一世又过了一世,一世接着一世。萧山的天,萧山的水,萧山的人。被三界游到之神妖魔道人传着。
只有他知道,他的心,他许的誓言‘三生三世,同君同归。’早就过了三世,三世,他的三个人生全是玉药。而如今,比三世还多了多少个三世,他不知道。
他庆幸他的第二世得了名字,玉药会亲昵的唤他‘鸳儿’。他欢喜。这样生生世世也好。生生世世,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也高兴,自己的死早了近常人的六十年,一个轮回换十几年的相处,换玉药的十几个三百六五天。
第一世是贪,连神都能不择手段,合乎他。第二世是守了那句‘三生三世,同君同归。’其实,也是喜欢的。第三世又是什么他不知道,只记得死前说的那句‘我不悔,玉药,真的喜欢你。’若是,若是再有下次,我会真心对你好。
不再让你不分昼夜的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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