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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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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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说完便停住了。一种不自觉的女性的意识使她们自从知道她有一个小孩之后,对她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敬重。这一点一直纠缠在她们的思想中,而且深深地感动着她们。
  “我说呀。”
  “嗯?”
  “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她离开之前,我们可以做一点对她有实际用处的事情,表示我们有多么地喜欢她,而不像妈妈那样。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你知道,她特别喜欢白玫瑰。我们明天早一点出去,在到学校之前买一些,然后带回来放到她的房里。”
  “什么时候带回来?”
  “放学以后。”
  “那有什么用处,那时她已经走了。我想,我们还是在早餐之前,偷偷地出去买回来,给她送去。”
  “好,那我们一定要早点起来。”
  她们查看着装钱的盒子。这使她们觉得很高兴,因为可以再一次向曼恩小姐表示她们是多么地爱她。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拿着玫瑰花.去敲曼恩小姐的房门,里面没有回答。她们想她一定还在睡觉,于是推开门向里面瞧了瞧。房里空空的没有人。那床像是没有人睡过,桌子上放着两封信。两个女孩子疑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要到妈妈那里去。”姐姐说。
  她一点也不害怕,公然问她母亲说:
  “曼恩小姐到哪里去了?”
  “应该在她的房里吧。”
  “她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没有上床睡过,一定是昨天夜里就走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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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女教师(5)
母亲脸色突然变得灰白,顾不得注意她们质问的口气,,赶快去找她的丈夫,他便到曼恩小姐房里去了。
  他在那里待了一会儿。这时候,两个女孩子用阴沉而轻蔑的眼光望着她们的母亲,她似乎根本不敢去看她们。
  这时她们的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拆开的信,他的样子也是那么激动惊慌。她们的父母一齐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低声谈论着。这次,这两个女孩子不敢去偷听了,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像现在这么惊慌的样子。
  母亲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们看出她哭过了。她们问她,但她严厉地说:
  “你们快上学去,要迟到了。”
  她们是非去不可的,可是坐在教室里四个钟头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放学后她们赶快奔回家,家中似乎有一种可怕的情绪占据着每个人的心,连那些仆人也露着奇怪的神情。她们的母亲走上来迎着她们,很小心地说着事先准备好了的话:
  “孩子们,你们再也见不到曼恩小姐了,她……”
  话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那两个女孩的表情是那么愤怒,那么吓人,使她们的母亲不能再来撒谎哄骗。她转身走开,躲进自己的房里去了。
  这天下午,奥托出现了。因为有一封信是给他的,他是被叫来的。他也是脸色苍白,坐立不安。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话,每个人都躲着他。看见那两个女孩子忧伤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他便向着她们走去。
  “你不要过来!”她们一齐惊恐地望着他喊。
  他在房里来回地踱了一会儿,便走开不见了。家里的人都失神落魄的,没有一个人同那两个孩子说话。她们彼此也不交谈,只是无目的地从这屋走到那屋,在路上遇到时,便彼此望一下那满是泪痕的脸。她们知道了自己一直是被欺骗着的,她们知道了人们是多么卑污。她们一点也不爱她们的父母了,她们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整个的人生重负压在她们幼小脆弱的肩上,她们那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已经逝去了,前面在等待着她们的是不可知的恐怖。虽然那发生的事情的真正意义,是超出她们领会力之外的,但她们仍在和它的可能性作着决斗。她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似乎更加团结。但那也是一种默默无言的互相亲近,因为她们的心灵之门已经关闭了——也许要一直关闭好几年。她们向周围所有的人宣战。—天之内,她们长成大人了。
  很晚的时候,只剩了她们俩在自己的房里,这时儿童的恐惧才在她们心里觉醒,那对于死人的害怕和一切可怕事情的恐怖。天气非常寒冷,因为全家都骚动不安,汽灯也忘了开,她们两个便爬到一张床上,紧紧地靠在一起寻找身心的温暖。她们仍然说不出心里的忧烦。最后,妹妹因不胜重压的悲哀,终于在眼泪的奔流中找到了发泄;姐姐也在那里痉挛似地啜泣着。就这样,她们在彼此的手臂上痛哭着,但她们已不是在单纯悲悼失去了曼恩小姐,或疏远了父母,她们是为了今天初次望见一点真相的未来世界而感到惊悸。这未来的世界,她们不久就要走进,而却不知将会有什么遭遇落到她们身上。她们想到那将来长大后要过的生活,那像是一座布满可怕事物却必须穿过的树林一般的生活,感到了畏惧。渐渐地,这种被欺骗的意识模糊了,她们哭得不那么厉害了,隔一阵子才抽咽一声,最后,终于发出有着和平韵律的呼吸。
  她们睡着了。
  

埃丽卡·埃瓦尔德之恋(1)
怀着诚挚的友情献给
  卡米尔·霍夫曼
  ……然而,这是所有年轻姑娘,所有那些温顺的饱受苦难的女子的故事。她们从来不说自己在受苦。女人生来就是经受苦难的。这的确是她们的命运。她们早早体验到这样的命运。因此她们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们还总是说,如果说痛苦已经来临,那么,痛苦也就从未有过……
  巴尔贝·多雷维尔①
  埃丽卡·埃瓦尔德慢慢走了进来,因为来晚了而小心地迈着脚步。父亲和姐姐都已经坐下来在用晚餐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都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草草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盘子和刀叉的声音又响彻了灯光昏暗的饭厅。他们很少交谈。只是偶尔有人说一句话,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在空中毫无着落地飞舞,随后便无力地沉落到地上。他们都很寡言少语。姐姐长得不引人注目,有些难看。多年来她说的话总是无人理睬或受人嘲笑,这种经历赋予她一种老处女般迟钝的听天由命的态度,每天微笑地看着时间离去。长年单调的办公室工作使得父亲和世界有了隔阂,特别是自从妻子死后,他更是情绪恶劣,深陷固执的沉默寡言之中。老年人常常喜欢用沉默来掩饰自己身上的病痛。
  ①巴尔贝·多雷维尔(1808…1889)法国作家和评论家,有“文学高级警官”之称。
  在这样单调无聊的夜晚,埃丽卡多半也是沉默不语。她感觉到,这几个小时的灰色情绪,像风雨欲来时密布的乌云,是无法抗争的。再说她也太疲倦了,没有精力去抗争。白天折磨人的工作每个小时都在追逐她,强迫她一刻不停地温顺地去忍受不谐和的音响、试探性的和弦以及非音乐的粗暴。她急需休息,以便在白天暴力下压抑枯死的各种感觉无言地流动起来。她乐于沉湎在这些醒着的梦境里,有种几乎是过度兴奋的羞怯,不允许她哪怕向他人暗示一点一滴她内心的恋爱体验,由于压抑着自己用话语宣泄,她的内心颤抖着,就像果树的树枝在熟透的果实的重压下摇摇晃晃一样。只有她苍白的嘴唇周围难以察觉的轻微抽动,泄露了她心中的斗争和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她不想由话语来表达,只是偶尔在紧闭的嘴唇周围进行强烈的颤动,就像是她突然啜泣那样。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父亲站起来,简短地道了声晚安,就回到他的房间抽烟斗去了。在这家人家,天天如此,甚至最漫不经心的活动也石化成了一成不变的习惯。耶安奈特,她的姐姐,一如往常取来她的针线活,趁着灯光,由于近视向前弯着腰,不加思索地开始刺绣。
  埃丽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慢慢脱下衣服。这天天色还早。平常她习惯于读书读到深夜,或者倚在窗边,沉浸在一种甜蜜的感觉中,从高处俯视沐浴在银色月光中的屋顶。她的思想中从来没有过朝一定目标努力的明确想法,只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一种喜爱,喜爱辉映在玻璃窗上闪烁的月光——在那些玻璃窗后面,隐藏着生活的奥秘。但是,她今天感觉到一种温柔的虚弱,一种愉快的沉重,渴望被柔软温暖的被子紧紧拥抱。这完全是一种对甜蜜的、幸福的梦的渴望,这睡意潜入她的四肢,如同使人慢慢冷却和麻醉的毒药。她振作一下精神,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脱下最后几件衣服,熄灭了灯。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她便在床上舒展开了身子……
  白天的幸福回忆,像迅疾的皮影戏,再次在她身边蹦跳着又过了一遍。今天她到他那里去了……他们又共同排练了他们的音乐会,他拉小提琴,她弹钢琴伴奏。于是他就给她领奏肖邦①的无言叙事谣曲。然后他就对她讲了一些温柔甜蜜的情语,滔滔不绝的情语!
  ①肖邦(1810………1849),波兰钢琴家和作曲家。
  画面变换得愈来愈快,把她带回到家中,返回到她的自身,然后又悄悄离去,走入了过往的时光,回到了她和他初次相识的那一天。画面又很快地越过了时间与事件的狭小范围,变得没有约束,愈来愈五彩缤纷。埃丽卡还听得见她姐姐到隔壁房间去睡觉了。她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奇特的念头,似乎他也曾邀请她去他家里。一种愉快的纵情的微笑无力地从她唇上掠过。然而她已经睡意朦胧了。不多几分钟以后,几分钟后,安稳的睡眠就把她送进了幸福的梦乡。
  醒来时,她看到床上有一张风景明信片。上边寥寥数语,像是写给陌生人的,笔迹坚定有力。但是她把这两句话视为礼品和幸福,因为这是他写的话。这些微不足道和不引人注意的细节激起了她的大量猜想。因此她觉得这种爱情不仅应该如同一道柔和的光辉,照耀四周并使一切发出亮光,而且这种使人容光焕发的感情还应当深入事物的内部,从一切无生命和无灵魂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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