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的实践表明,一个单相思的开始加上坚定不移地走单相思路线,结果只能是单相思。
自己的经历结果告诉我:一个女孩暗恋我,被我看穿,并让我觉得想靠近,却又远远地躲着我。结果那个女孩的感情只能是白白浪费——其实对我也是一个损失,而现在的我便如同当初那个女孩,李菲就是那时的我。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矛盾,问题的实质是我想要靠近李菲,而现实却是单相思。加之我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李菲对我不是很强烈地渴望,由此产生一种我对她的感情将被扼杀在摇篮中的预感。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我坐不住了,也不能再眼巴巴地坐着了。于是,下了晚自习,我喝了一杯咖啡,趁着嘴里那股焦炭味儿还没散尽,拿出了纸笔,开始写情书。
T字型走廊,她拖着我的视线,扫过了一个巨大的三角,无数次,在那个潮湿的冬季。我试图穿过她朴素的刘海,看她风韵的面庞。而她总是低着头,捧着一摞厚厚的练习簿,头发垂着,在脸上落下一片剪影,像彩霞掩着夕阳,像薄雾遮着毛边的月亮。
季节一贯是低调的,悄悄地离去又悄悄地来,春也不例外。一场轻软如毛的雨之于春已然是最奢侈的交接仪式。
这个季节毫不吝啬阳光,就像这个季节毫不在乎雨水。阳光雨一样洒满校园,洒绿了草坪,洒得那些被修剪得没有脾气的枝条耐不住寂寞,溢出了两三点忐忑不安的欲望,正小心翼翼地发芽,滋蔓。身体也是这样,像端在手上的一碗水,细微的感情往往使它按捺不住地波动。
当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孩日复一日地,持久地从干枯的视野里路过时,请原谅一个男孩的想入非非。
“你总是捺不住性子。”琛这样说。的确,我无法把感情埋在心里哪怕一分一秒,我担心它会被埋葬,死的时候花落人亡两不知。
后来,我下课时会情不自禁地去那间教室,从后门安静地看她单薄的背影,像看着自己掌心的指纹,那样安静,那样交集。
“你真花痴。”琛告诉我。我只是点头。“季节作祟。”我说。琛只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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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我自豪地把你我列入其中)大概都会这样吧,对于感情,我们没有必要再有所顾忌了——首先我们都是90后,我们都在这个时代幸福地活着;再者我们都已经长大得能够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我们需要什么,我们拥有什么,我们要对什么负责。春天也是这样的性情,像掌心的,恣意弯曲的,无所顾忌的曲线。
原谅我用这样忸忸怩怩的方式告诉你我的感情,希望不要怀疑我向你坦白的心迹。原谅我对于你这样毫无理由的张望,我无法束缚我桀骜的,不羁的,放浪的身体。日子既然注定要这样蛮不讲理地打马而过,就请允许我漫不经心的战战兢兢的触笔。我不需要你的答复,如若你不愿意。只是希望你永远都能安静地走着,走在T形走廊上,缓缓地,好让我默默地看你,你的矜持。这个躁动的季节,有你或许会安静些。
情书写得很顺利,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写完后我反复看了几遍,越看越顺眼。我有些飘飘然,甚至忘了写这封情书的目的是为了有机会和菲靠近,而不是用来自我欣赏,更不是用来搞自恋的。看的过程中,我发现几个错别字,用透明胶带粘去了错字,并做了订正。可毕竟是涂改过的,总觉得影响了美观,于是我重新誊了一遍,可又发现有几个字誊错了。虽说我平时默写不过关抄课文的流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可谈个恋爱还要遭这个罪?干脆让打字房里的人帮忙打印出来,反正又花不了几块钱。
萌动的花儿(10)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勿勿忙忙地把情书送到了打字房里。老板看我急着上学,于是,趁火打劫,要了我五块。算了,看在菲的面了上忍他一回。我给了他钱,约定中午来取。
到了中午,那胖老板居然告诉我没打,快把我气晕过去了。就那么几百字,几分钟就搞定,还要拖到下午。算了,看在菲上的面子上,忍了。
晚自习下去拿时,打字店居然关门了。我当时恨不得操一块砖头把那扇玻璃门给砸了。算了,为了菲,忍了。
第二天早上,那只胖猪居然告诉我还没来得及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问他到底帮不帮我打,说,中午再不打好我就不要了。
我算服了他了,打心眼儿里服了他。中午,他仍旧没给我打,我便拿回了情书和那五块钱。他有些疑惑地问我:“真的收了你五块?”我说:“真的!”他才将信将疑地退给了我五块钱。
中午回到家,我花了十五分钟把情书打完,并印了出来。A4纸从打印机里缓缓地吐出,让我有些郁闷,很郁闷!——为了菲,忍了。
不过,当我捧着那封情书反复看的时候,心里便只剩开心了。
一切都按着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后的那天早上上操时,我躲进了紧靠着18班的那个男厕所,当三楼回报五楼的人都走光了的时候,我从厕所出来。首先环顾四周,然后从18班后门进入,找到了第三排倒数第三桌,并把那封情书塞进了菲的课本里。最后迅速离开,进入厕所,下操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群,回到了本班的队列。计划完美执行,一切顺利!
那天上午有点走神,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一点听讲。被数学老师喊起来两次,两问六不知。于是我站了整整一节课。站着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菲看到那封情书后会是什么反应。惊讶?惊讶是可以肯定的,然后呢?脸红,还是陶醉?——我更希望是前者。而且,根据我对菲的观察,她是一个内向的人,应该是脸红。
然而,以上的猜测都只能说明我的观察是不准确的。
那个周末洗澡时,我碰巧遇到一个老同学,他又碰巧是18班的。于是我向他询问了菲的情况。他告诉我,强化班有个男生喜欢菲,写了一封情书给她,上数学课时一问三不知。——简直太巧了!然而我又有些失望,莫名地失望。我又有些开心,莫名地开心。老同学问我干吗傻乎乎的。他不知道,那个强化班的男生就是我。
那天澡洗得很舒服。我到家倒头就睡,睡得很死。那夜做了几个梦,梦里乱七八糟,像摊糨糊。
伍
天,碗口大的天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和菲说上一句话,我原以为菲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可事实证明是我自作多情了。这一个星期里接连下了四场雨,气温足足回落了七八度。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信心十足,可这回我没加衣服,终究还是感冒了,因而家里的面纸每天都会以五包的速度锐减。上课时,我自然也是没心思听讲,整堂课地处理堵塞的鼻腔。
由于动作过于频繁加之力度过大,我的右鼻孔一夜之间肿了许多,用手触摸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痛感——不尖锐,没有丝毫的刺痛,而是一种类似干挤粉刺,却又没有挤破时产生的轻微的压痛。这种轻微的压痛持久地停留,驱散不开,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加之心烦意乱,当时只恨不能把鼻子扔了。
别的呢?这个星期考了三场试,都是文科。语文、英语考试也就算了,这次历史也来凑热闹,身体不适,我便不想背历史了,其实那么多内容背了也来不及,因而没背。考试时,我全凭印象加感觉答题,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萌动的花儿(11)
本人不怕考试,由于初中时底子还算牢固,就算考砸也差不到哪里去。本人最怕的还是默写。这个学期语文老师似乎改掉了上课之前先默写的坏习惯。此消彼涨,英语老师这学期特别是这个星期就有些不太像话了,每课必默。而我则每默必重默(不过关)。到了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我想,本周最后一节英语课了,总不能一个星期都不过关吧,所以,默写的时候我翻了一下书。被发现倒算了,主要是翻书还没翻到,心里总有些不平衡,作弊的后果还好仅仅是抄单词表。
总之,这个星期糟糕透了,使我产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我把左手举向眼前,目光顺着掌心纠缠不清的流动线。我想起了地摊上那个胡子一大把的算命先生,还有那个整天给他送饭的妻子,顿时脑子一片混乱,我的思绪一块一块地被那些画面切割,完全没了逻辑……
这个星期三,我收到了嫣的信,依旧是那样的牛皮纸信封,依旧是同样的古镇邮票。信里写的是一些关于她学校里的事,一些与我不相干的事,我觉得我正在看的不是信,而是小说。而菲呢?她总是低着头,就连从我身旁路过,也不能抬头看我一眼,我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她的刘海,贴合着她面部细腻的轮廓。刘海和脸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似乎是一幅做了羽化处理的图片,让人联想起海天相接的画面,从内部溢出千丝万缕的愁绪,让人怜爱。
还有时,她缓缓地走,由远及近再走远,香水气味久久地停留,那种瞬间产生的冲动是难以形容的,我越发地觉得我爱上了菲——也许一开始仅仅是找汪以正当理由的盲目从众,但至少现在不是了,我爱菲,爱她的一切,至少爱她被我所了解的一切。
有时爱情来得就是这样突然,像阵风似的。而我永远是那个爬上屋顶的男孩,半蹲着,让醉人的晚风吹乱我的头发,吹起一支过气的歌,吹到双膝冰冷,鼻孔阻塞,如今,那个男孩总算等到了爱情。于是他可以爬下屋顶,和菲一起,守着窗儿,数着星星。
我多么希望一切就是这样的简单明了,什么都不用考虑,可世界并非真空,一切都是那般复杂,难以预见。没有人告诉过我菲还有男朋友。直到我第N次远远地看见菲和某个男孩紧贴着胳膊从走廊经过。我这才发现我的感情迸发得有多么盲目。
我打开了某个word文档,看到了那封情书。现在看来,那些文字是多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