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层窗户纸- 第5部分

　　打手动动嘴皮子，都能灭了老皇帝，何况“犟驴杨”？

　　中国历史上有400多位皇帝。400多人中，若评选“最佳演员”，老高肯定投“犟驴杨”一票。

　　“犟驴杨”的表演，说不上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但绝对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老爹被做掉的消息传来，“犟驴杨”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亲自查验一番——万一是假死呢？到了门口，“犟驴杨”觉得应该哭两嗓子，顿时满面悲戚、涕泗横流；陪同的“窝囊素”连忙制止：

　　“打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一哭，皇上驾崩的消息外泄，万一政敌采取行动，很危险。”

　　哭的时候，没经过酝酿，眼泪召之即来；“窝囊素”一句“打住”，哭声戛然而止，眼泪挥之而去，“犟驴杨”满面笑容：“说的是，我们要封锁消息，加紧准备。”

　　精干力量，把寝宫团团困住，即便隋文帝身边宠妃，也严禁入内。

　　登基前，“犟驴杨”事必躬亲，忙作一团，依然忙里偷闲，欲了却一桩心愿。黄昏时分，他取过一个小金盒，命人封好，亲笔写下“封”字，派人给陈夫人送去。

　　夕阳下的仁寿宫，被一种怪诞的氛围笼罩。皇上已然驾崩，但外围宫人并不知情，只感觉氛围不对。个别知情者，或忐忑不安、心怀恐惧，或夜不能眠、美梦连连。

　　陈夫人属于前者。

　　太监送来的小金盒，太子亲笔的“封”，把陈夫人差点吓疯。

　　毒药？一定是毒药！就在今天早上，自己惨遭非礼，奋力反抗，得罪太子（唉，那时如果知道老皇帝死这么快，就不那么“奋力”了）；黄昏时分，太子便赠金盒、赐毒药，报应也太快了吧？

　　陈夫人低估了“犟驴杨”的“爱情逆商”。

　　“逆商”，全称据说叫“逆境商数”，别名“挫折商”，即一个人面对挫折，摆脱困境和超越困难的能力。面对逆境，愈挫愈勇、屡败屡战，谓之“逆商高”。

　　别的不论，“犟驴杨”在玩弄女人方面的逆商，的确很高。早上非礼遭拒，老爹暴怒，险些坏了大事；这要是一般人，早恼羞成怒，再美的美女，也要剁了。

　　为一女子，冒了这么大风险，“犟驴杨”毫不在意。太监连声催促，陈夫人战战兢兢打开金盒——晕倒！不是毒药，是同心结。

　　登基关键时刻，老爹尸骨未寒，政敌虎视眈眈，“犟驴杨”居然给女人送同心结。大牙被酸掉三颗之后，老高由衷赞叹：伟哥杨，不愧是伟哥杨！

　　当晚，“犟驴杨”惬意而来，满意而去，陈夫人无奈之余，半推半就，鱼水成欢。

　　登基后，“犟驴杨”公然将老爹的小老婆纳为妃嫔；40多年后，“犟驴杨”的超级粉丝唐高宗，也把老爹的小老婆纳为妃嫔；而这个掌权半世纪的女人武则天，居然是隋文帝杨坚的远房侄孙女。

　　隋唐二朝，可谓血肉相连、纠纠缠缠，绵延百年。

　　“犟驴杨”逆商虽高，陈夫人却没这个境界，连日里梦见隋文帝，又是锤击，又是鬼逼；仅隔一年，便追随先帝去了，年仅29岁。

　　604年七月十三，隋文帝一命呜呼。8天后的七月二十一，隋政府发布皇上驾崩消息。

　　当年，独孤氏不准杨坚（隋文帝）娶小老婆，后来杨坚称帝，小老婆成了“体制内需求”，皇后也没法干涉；但在子女问题上，独孤皇后把控严格：隋文帝所有子女，都是独孤所生。

　　皇后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子中间，自古以来，“嫡庶血战”屡见不鲜；皇后的孩子和小老婆们的孩子，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你别和妃嫔乱搞，孩子都是咱俩的，同父同母、同胞骨肉，不会手足相残。

　　对此，隋文帝也很自信。

　　自信，不等于正确。

　　固然同父同母、一奶同胞，隋文帝的五个儿子，却无一寿终正寝：

　　老大，废太子杨勇，隋文帝死后，被“窝囊素”的弟弟杨约勒死；

　　老二，隋炀帝杨广，618年被造反将士勒死；

　　老三杨俊，因奢侈浪费被隋文帝免官，又遭下毒致病，600年去世，仅29岁；

　　老四杨秀，602年被贬，杨广被杀时遇害；

　　老五杨谅，起兵造反，和隋炀帝对着干，兵败后，囚禁致死。

　　皇帝有很多种。

　　有的皇帝，天下承平日久，美女受用不够，便很怕死，祈求长寿，比如李世民；有的皇帝，把天下整乱，无法收拾，索性得过且过，享受一日是一日，反倒洒脱快活，不怎么怕死，比如隋炀帝。

　　一个著名的圣主，一个著名的暴君，对死的态度，对比鲜明；真是别有韵致，发人深省。

　　不管对美女和对死亡的观点如何，“犟驴杨”做了皇帝，立即准备收拾“窝囊素”了。

　　原因只有一点：你权力太大，位置太高，根基太牢，人脉太广，我害怕。

　　其实，早在隋文帝统治时期，对“窝囊素”便有所顾忌，怕他权势太大，削掉了他在尚书省（相当于国务院）的权力，还把他的弟弟杨约外派。

　　然而，在“犟驴杨”登基前后起了关键作用的“窝囊素”，势力还是不可避免地膨胀了，就像大隋不可避免地腐烂一样。

　　公元605年，隋炀帝第一次下江都（今扬州）玩乐，“窝囊素”在长安给他看家。唐朝著名将领、军事理论家李靖，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闪亮登场。

　　登场的方式很特别，很“八卦”，很“琼瑶”。

　　李靖自幼好学，文韬武略，才华横溢。舅父韩擒虎是隋朝名将，与小李子畅谈，常被其说动，拍手叫绝。有志青年，自然抱负远大，大概是在韩擒虎介绍下，李靖来到长安，拜会“窝囊素”。

　　“窝囊素”对小人物不感兴趣，见见面，聊聊天，大不了让下人管顿饭，打发了事。

　　他想敷衍，有人不想。

　　当晚，李靖在客栈住下。杨府看来确实瞧不上他，连住宿也没安排，只好在客栈将就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窝囊素”对他冷淡，有人却热情似火，厚待小伙；待遇之厚，前所未有。

　　入夜，有人敲门。李靖身材魁梧，又是武将，不怕什么蟊贼；起床，开门。

　　门开，一个瘦小身影扑进来，从李靖腋下钻入房内。李靖吓了一跳：这小子不像刺客，没冲着人来；也不像强盗，没冲着包裹去；怎么奔着床去了？

　　来人把外套褪下，李靖更傻眼：原来是个美女！

　　——慢着！这美女好像有点眼熟……是她！

　　大名鼎鼎的“红拂妓”，张美女。此人在唐朝文学家张说的书中有明确记载，张说的文字，以拒绝“荒诞不经”闻名，且其年代距李靖不过二三十年，应该不是虚构。

　　帅哥李靖拜会“窝囊素”之时，张女士手持红拂，侍立一旁。帅哥遇上美女，犹如王八见了绿豆，当时就对上眼了。守着“窝囊素”，李靖不敢有非分之想。

　　张女士夜闯男生宿舍，让李靖吃了一惊，犹如梦境——估计当时大腿青一片、紫一片，都是以为做梦，自己掐的。

　　“你来做甚？”虽然威猛帅哥都想直奔主题，但面对天上掉下的美女，还是有点担心：这不是陷阱吧？

　　“我略懂相人之术，见公子仪表非凡，杨素老头不值得依赖，所以来投奔你。”小女子倒是直奔主题。

　　李靖还是担心：“窝囊素”是什么人物？即便隋炀帝立了太子，他也是全国二号人物。

　　张女士道：“老杨头有什么怕的？他现在跟尸体差不多，身边小老婆数千，私奔了大半，他连追的心思都没有，朽木一块。所以小女子才放胆前来。”

　　——这下，帅哥放心了。不过，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是走吧！

　　这是“窝囊素”平生第二大窝囊事。不过，“红拂妓”跟李靖跑了，他确实没追，证据是李靖后来在山西马邑（今朔州）那儿，当起了县丞，相当于县政府的主任秘书。“窝囊素”若追究起来，秘书顶个鸟用？

　　大隋“二号人物”，如此“柔若无骨”，平白给大唐留下一个开国元勋、领军人物，即便隋炀帝不残暴，大隋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窝囊素”没再窝囊多久，一年之后的公元606年，他步陈夫人后尘，一命呜呼，陪伴隋文帝去了。

　　对手死了，“犟驴杨”松了口气，政权的一大隐患，似乎就此土崩瓦解；事实上，完全相反。隋的灭亡，隋朝官场从根子开始的腐烂，并不以“窝囊素”为转移。

　　“窝囊素”只是官场腐烂的标志人物之一，但绝不是唯一。

　　隋朝官场，上到“犟驴杨”，下到一般官员，早已烂了一大片。两个简单的例子，足以说明一切：

　　“犟驴杨”大造宫殿，一天也不消停。高楼大院厌倦了，他又迷恋起精巧小屋。大臣高昌、著名奸臣封德彝（音yí）为虎作伥，搜刮民脂民膏，建了一座精巧无比、曲折婉转、迷宫一般的“迷楼”，供“犟驴杨”淫乐。此例一。

　　例二，有个太府少卿（负责宫廷库藏管理的副部长），名叫何稠，此人聪明绝顶，可惜聪明的不是地方。

　　何稠挖空心思，给“犟驴杨”造了辆“御女车”。这可能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情趣用品”了，“犟驴杨”在不经意间，又创造了一项纪录。

　　“御女车”车体窄小，只容一人，备有各种机关，随意上下，可使男女交欢毫不费力。更阴险的是，这车还有一道机关，不知情的女子上车，手脚会被钩住，动弹不得，供“犟驴杨”尽情蹂躏。

　　可惜这一伟大发明晚了几年，否则，当年“犟驴杨”非礼陈夫人，何须费力？

　　“犟驴杨”龙颜大悦，大加赏赐。不料，官场之间，历来争风吃醋，有人风言风语：

　　“才供一人乘坐，算什么好车？何况，只能‘御女’，难以登高，圣上住在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