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啼痕,扇底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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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啼痕,扇底烟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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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是把我,认作姐姐?”她望着他,眼泪中的他是模糊的,与时间无关。

  “不,是妹妹,妹妹一般的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可是,你毕竟没有妹妹,而我,也只能继续做你的姐姐了。”她微笑着望着他,只是心里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离别,这微笑也就难持久,刚刚绽开也就僵在眉心了。

  “怎么说起这样的傻话,你这病又不是好不了了……”他掩了她的口,显然是会错了意。

  她没作声,良久。至少暂时还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苏奇,你会记得我们一起吹箫的日子,对吧?”

  “嗯,永远都会。”

  出院之后,尹若的父母回来了,从遥远的都市。她是祖父一手带大的,这也是出于父亲之意,让她在农村历练一些年。她带了许多礼物分给朋友,苏奇的最为特殊,是一个空白CD。收到礼物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里忽然闪耀着一种光,亮亮地,很让人心疼。他无言,许久,已经对她的离开完全了悟。之后,她就忙着办理转学手续,苏奇一直请假在家。离去的那日,父母牵着她的手,苏奇一直追着他们到车站,不远不近地吹着洞箫,是失落许久的《广陵散》。

  后来,他写给她一封长信。附了一张照片,在塞纳河畔的夕阳里,一个黑色风衣的背影。“姐姐,我只想你。或许你已经忘了我,但是你会记得我们一起吹箫的日子,对不对?也许再过若干年,那写箫声还会使你重拾关于我的那些记忆。琐碎,却温暖……”

  “此生唯一无憾的,是他闯进了她毫不设防的内心,那真实得像梦的软着陆。只是,他还想继续握着她的手,却再不能够了……”

  她泪湿枕巾。那是一个沉寂的午夜,江南的风柔媚安详。“苏奇,是你么?”电话那头是重重的喘息声,隐隐含着哽塞。她终于拨了留在信末的电话号码。“我是苏奇,我现在不在,请留言。”电话没挂断,但是那人始终没有说话。

  “苏奇,五年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小镇的那些花儿吧,大概,都老了吧。”她泪水涟涟,想到了那些他的姐姐们,不知道后来是不是有了妹妹。不过现在该是已经有了的,她想。

  几周后,她收到一个没有地址的邮包,是他的洞箫和那枚她送他的CD。刻录好了,是《ONCE》。

  午夜,她把它放在CD槽里。不是她看过的那部捷克爱情,而是她和他的那些日子,那些缠绵悱恻的洞箫。两个14岁的少年,没有言语。字幕是他写给她的那封信,衬着《蓝色生死恋》的背景乐。

  她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恍若堵上了一大块铅,无端地憋闷沉痛。

  “姐姐,我不再吹箫了,儿子还小,嫌吵。”是他的声音,注满岁月的沧桑。

  她心中的块垒一下子减轻了,似乎。他还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还可以遥遥相望,这就够了。纵然一切的美好,只是曾经。

  而后,是一段长长的空白。等得人心悸。

  “姐姐,我走了,也只好让这支箫替我守着姐姐了。”CD听完了,她的泪一下子汹涌而来,再也回不去了,五年,十年,哪怕是更多年以后,再也回不去了。泪水中,是他当年玉树临风的影子,安静且清晰。

  他是不再等了,留给她的等待却刚刚开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晾晒
突然在网上捡拾到这个词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词语,似乎被赋予了更多时髦的含义。

  现代人很喜欢夸大自己的喜好,连词语都不放过。

  晾晒食物和衣服,这是祖先教我们做的事情。衣食父母,柴米油盐。他们只会晾晒最基本的生活需要。现代人更多的丰满了晾晒的主题。

  晾晒,顾名思义,便是把生活深处的物事曝于太阳下,或者风中。有太阳的日子,地球原是藏不住秘密的,因为没有了氤氲的雾湿。祖先的脚印深深地种在地下,数万年前的那块彩陶上有近乎凝固的汗水在流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记忆,镌刻着的常常是贫困和朴拙。兽皮,瓦楞,柴草,神歌,酒水——洪荒年代流逝的日与夜,那些晾晒在历史滩涂上的忘却与纪念,至今还栩栩如生地活在我们的图腾和血液里。

  于是今人不仅喜欢阳光和风,更喜欢霓虹灯和高脚杯或者街道和广场,肆无忌惮地弘扬先民的传统。日光海岸上有了晾晒皮肤的裸族,大街小巷有了晾晒贫困的乞丐,酒吧夜市有了晾晒青春的女侍或男宠,昏暗的车间里有了晾晒廉价年轻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一切与生存相关的内容一下子突兀的拥挤在匆匆驶过的计程车里——那些面带倦容的人群木木地,像一个蹩脚的博物馆里陈列了几十年的古董,黯然地昭示着生存的存在和毁灭。

  晾晒是街头艺术,不是室内装潢。

  一阵风吹过,血色的刺青映入眼帘。那是几个80后的孩子,晾晒着属于他们的狂热和叛逆。黑色而夸张的鞋子不合比例的吊在瘦削坚挺的裤腿上,稚气十足的脸深深藏在厚厚的墨镜背后,宽大的黑色风衣袖管高高挽起,细弱的胳臂上血红色漫漶开来,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静静的伏在上面。好不醒目的红与黑。带着于连式的自负和坚定。80后,所谓“垮掉的一代”,也有他们不曾垮掉的骄傲和想往。他们更懂得晾晒自己的青春和情感,甚至以颓废或者猥亵的方式。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便是把60后或者70后头脑中所能想到的付诸于行动,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男人或者女人的秘密,是十几岁的孩子常嚼的口香糖和阿尔卑斯。有什么呢,内衣或者*的写作或者影视俯拾皆是。最好是内科门诊,墙上常常挂着巨幅的成熟或者未成熟男女的身体,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据把人体的秘密揭露无遗。

  于是,*和*被写作者开拓出来,津津有味的写,因为有如饥似渴的男女渴望这些曾一度被禁锢的器官得到认可。灭人欲,存天理。封建时代过去了,却遗下了无法祛除的思想余毒,本来光明正大的男欢女爱和伦理道德的苗,就这样被遮遮掩掩,暗无天日、扭曲甚至变态地生长了几千年,面黄肌瘦不说,根须都已霉变。不晒晒怎么行呢?我不反对*和*写作,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这样的写作是极富挑战性的和开创性的,尤其是对于具有悠久老迈的传统文化的中国而言。本来就是正当的事物,置之于阳光下晾晒一下也无可厚非。

  扯远了,不过关于晾晒的话题还真不少。

  画家新作,晾晒在画报上,于是更多的仰慕者和赝品接踵而至。

  歌手的新专辑出炉了,去乐榜上晒晒人气。

  新的减肥药品研制出来了,大街小巷满满的全是晒产品的海报和骨感美眉。

  娱乐圈子里某位红人恋爱了,或者结婚了,于是狗仔队们一路追拍,非要晒晒名人的“恋情”。

  失恋了,许多人把自己的故事晾晒在博客里,以一种想象的温暖和虚构的温馨充实空虚的心情和空洞的目光。

  结婚10周年了,丈夫把妻子婚前的娴静小照从箱底翻找出来,精心擦拭之后,仔细的摆好了在精致的相框里,办公桌上或者卧室的床头。于是,所有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都 充满了美丽的往事和缠绵旖旎的情愫。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凉风不胜的娇羞。夕阳下携手,黄昏里漫步,美丽的河畔,大鸟般红彤彤的落日坠入荒丛。当年曾经年轻的你我携手走过的荒烟蔓草般的老街。那些定格在时空深处的风景,原来还是如此瑰丽生动,熠熠生辉。经年的情感静静地沐浴在金黄的斜晖或者皎洁的月色里,那些凝然不动的故事便愈加生动鲜活。是的,那香雾云鬟湿的魅影,或者挥斥方遒的书生,都是经了时光晾晒风干了的鱼,是岁月的长河无法删改和更动的情节。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王氏死了,子瞻一梦醒来,发现自己曾是这样被晾干在往事的甲板上。那是一条无法回溯河流,中间是生与死的界限。一线之间,竟似如此遥远,不可穿越,不可触碰。死别是不可以被晾晒的,因为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晾晒死亡,不是生者的权利,也不是死者的专利。情死,更是注定了的生生相隔的隐痛与孤独。

  许多人死了,他还活着;许多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臧克家先生的生死论调是如此的鲜明,爱憎之意跃然纸上。许多活着的人,喜欢晾晒死去的故事。我认为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活着的,至少,是不名誉的一种活法。也有一些人,虽然死去了,却有着不死的故事让人深深怀念,后人一遍遍把这不死的故事晾晒在时代的年轮里,供我辈瞻仰和缅怀。这样的人是死的其所的,在我看来。

  经年的仇恨和贫困,结痂的旧痕。衣衫褴褛的人匍匐在人行道上,絮絮叨叨着他或她可悲的身世和凄惨的遭遇,希望以此换得路人的一掬眼泪和一枚硬币。或者,只是一句嘲讽和冷笑。我看不得这样的穷困潦倒,这样卑贱的乞求和廉价的施舍与同情。以这样一种直白的方式晾晒贫困,似乎某种程度上也晾干了人活着的最后一丝尊严。

  当然还有比较隐晦的方式。单位又或学校的贫困证明或者贷款材料,明明白白的写着某人某年某月遭遇某某困厄,双亲尽失或者单亲家庭,或者自身遭遇某某疾病等等诸多不想被人获知的故事。或者,有时候一个面色寒怆的人面对数千人做报告,清清楚楚的介绍他不幸的家境和遭际……这样的镜头比比皆是,一些所谓社会贤达打着慈善和社会保障的幌子,实则同目睹一乞丐街头乞食无异。

  自愿也好,强迫也罢,我不喜欢我们这个时代如此剖白这些弱势群体的生活,毕竟这在人格上是不平等的。如果我们在帮助一些人的时候要以这些人的人格和尊严作为代价,我们的帮助还有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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