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最后他还承认他负有德·莫尔维利耶先生的使命,您知道,此人是那个暴君的大臣。”
“我管那人叫希律王。”
“还叫他萨达那帕洛斯。”
“好极了!”
店主说道:“啊!我看咱们很投机呀。”
希科说:“当然!我就住下了。”
“我认为当然应该这样。”
“不过一句话也别谈到我亲戚的事。”
“当然!”
“也别提到我。”
“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小声点,有人来了。”
戈兰弗洛出现在门口。
店主叫起来:“噢!就是他,可敬的人!”
说着他走近修士,打了个联盟会员的暗号。
这一下使戈兰弗洛惊恐不已。
希科说道:“修士,回他一个,他全知道了,他也是盟员。”
戈兰弗洛说道:“他也是?是什么?”
贝努耶压低声音说:“神圣联盟的盟员。”
“您看都是自家人,您可以回他一个了,回吧。”
戈兰弗洛打了个暗号,店老板喜不自胜。
戈兰弗洛很快岔开了话题:“不是说好给我塞雷斯酒吗?”
“我酒窖有塞雷斯酒,马拉加酒和阿利坎特酒,所有的酒都随您喝,兄弟。”
戈兰弗洛瞧瞧店主,看看希科,最后仰望天空,他还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显然,以他修士的卑微地位,他认为自己远不配得到这样的福份。
戈兰弗洛狂饮了三天:第一天喝塞雷斯酒,第二天喝马拉加酒,第三天喝阿利坎特酒。不过,品评之下,他还是觉得勃艮第的酒最够味,于是他又喝起尚贝丹酒。
整整四天,戈兰弗洛品尝着各种葡萄酒,希科却足不出户,日夜监视着尼古拉大卫律师。
店主见希科闭门不出,以为他害怕那个所谓保皇分子,因此他变着法子找那人的茬,想把他赶走。
但一直没有奏效,至少外表上是如此。尼古拉。大卫已和彼埃尔·德·龚达约好在“十字架天鹅旅馆”会面,他不愿离开他的临时住所,担心和德·吉兹兄弟的使者碰不上头。因此,当着店主的面,他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事实上老板一离开他的屋子,希科便从墙洞里看见有趣的一幕,尼古拉·大卫独自一人大发脾气,暴跳如雷。
住进旅馆的第二天,尼古拉大卫就发觉老板对他不大友好,老板离开屋子的时候,他忍不住在老板背后挥了挥拳头,漏出一句话:
“再过五六天,傻瓜,我就跟你算帐。”
希科深知其中奥妙,他断定尼古拉·大卫在拿到教皇特使的复信之前,决不会离开旅馆。
尽管希科一再坚决反对,店老板还是通知了尼古拉·大卫,他的房间要另派用场,因此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住进旅馆的第七天,他居然大病不起。
店老板趁他还能走,一口咬定让他搬走。律师请求延迟到明天,断言过一天他的病肯定会好转。可到了第二天,他的病却加重了。
这一回,店主来向他的朋友报告这个消息。
他搓着手说道:“那个保皇分子、希律工的朋友要受海军大元帅的检阅了。咚锵咚锵咚咚锵。”
“受海军大元帅的检阅”是联盟会员的切口,意即到阴间去。
希科说道:“呵!您认为他要死了?”
“亲爱的兄弟,他发着可怕的高烧,热度吓人,而且不断升高,他在床上打滚,饿得像只狼,他要扼死我,还要打我的仆人,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希科沉吟片刻,问道:
“您看见他了?”
“当然,我不是说过他要扼死我吗?”
“他什么样子?”
“脸色苍白,骚动不安,萎靡不振,着了魔似的叫喊。”
“喊些什么?”
“保卫国王,有人要害他。”
“这混蛋!”
“无赖!他时不时还说,他在等一个从阿维尼翁来的人,死前一定要见到这个人。”
希科说道:“您看,啊!他提到阿维尼翁。”
“他每分钟都提到。”
希科的口头禅不禁脱口而出:“他妈的!”
店主又说道:“您说,他要是死了,多怪。”
希科说道:“是很怪,不过我不想他在阿维尼翁来人到达之前咽气。”
“这是为啥?他早点归天,我们也早些省事。”
“对。可我不想恨人恨到要他的命和灵魂,而且那个从阿维尼翁来的人是来听他忏悔的。”
“唉!他谁也不等,您看他是发烧发糊涂了,产生了幻觉。”
希科说道:“唔!谁知道呢?”
店主驳了他一句:“啊!您呀,您真是个天主教的老好人。”
“《圣经》上说要以德报怨嘛。”
店主心中赞叹不已,走了出去。
戈兰弗洛倒是能把这些操心事置之度外,他眼看着发胖了,八天过后,通向他卧房的楼梯被他踩得吱吱响,楼梯扶手和墙壁也把他卡得紧紧的,一天晚上他不得不惊恐地告诉希科楼梯变窄了。而且,什么大卫,神圣联盟,宗教的可悲处境,他概不关心,他只是变着法儿地吃,把各种勃艮第的酒,同他要的各式美味佳肴调配起来吃。每回他进进出出,店老板都甚为惊讶地说:
“真想不到这位口若悬河的演说家竟是位能吃会喝的胖伯!”
第31章 修士听律师忏悔,律师逼修士招供
店主终于熬到了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大笑着奔进希科的房间,闹得希科半晌都没弄明白为啥。
大慈大悲的店主叫道:“他快死了!他要咽气了,要归天了。”
希科问道:“这就是让你笑成这样的事?”
“正是。因为这一手干得真妙。”
“哪一手?”
“您别装蒜了,我的老爷,这一手肯定是您搞的。”
“我?作弄一个病人?”
“是呀!”
“作弄他什么?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出了什么事!您知道阿维尼翁那人来了以后,他仍然叫唤个不停。”
“哦!那人已经来了吗?”
“来了。”
“您瞧见他了?”
“天晓得!哪个人进来能躲过我的眼睛?”
“那他什么样子?”
“阿维尼翁来的人吗?他又矮又瘦,红脸膛。”
希科脱口而出:“正是他!”
“瞧,就是您把这个人派来的,既然您认识他。”
希科叫着站起身,卷了卷胡须:“特使到了!他妈的!您就跟我说说经过吧,朋友。”
“这再简单不过了。何况如果不是您搞的花招,还会有谁。一小时前,我正在把一只兔子挂在百叶窗上,一个小个男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停在门前。他问我:
“‘尼古拉律师住在这儿吗?’您知道这个下流的保皇党分子不就是用这个名字登记的。
“我说:‘是这儿,先生。’
“‘那么请您告诉他,从阿维尼翁来的人到了。’
“‘当然可以,先生。不过我得事先我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您称为尼古拉律师的人已经快病死了。’
“‘那就请您快点去告诉他。’
“‘不过,您大概不知道他得了一种危险的热病。’
“‘真的!那我就不得不请您多费点心了。’
“‘怎么?您一定要见他吗?’
“‘是的。’
“‘不怕传染?’
“‘什么都不怕,我对您说,我一定要见他。’
“小个男人发火了,口气强硬,不容反驳。我只得把他带到尼古拉的房里。”
希科手指着隔壁那间屋说:“那么他在那屋里啰?”
“在屋里。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希科说:“非常奇怪。”
“听不到他的谈话多遗憾。”
“是啊。”
“那情景一定很滑稽。”
“一定可笑透顶。您干嘛不进去?”
“他把我支开了。”
“什么借口?”
“他说要忏悔。”
“干嘛不在门外听。”
店主说道:“啊!您说的有理。”他奔出屋子。
希科立刻跑到墙边,凑近那个洞孔。
皮埃尔·德·龚迪坐在病人床边,他们谈话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希科什么也听不见。
再说,谈话已近尾声,即使他能听到片言只语,也没有多少内容。过了五分钟,德·龚迪先生起身告辞,走了出去。
希科奔到窗口。
一个仆人骑在一匹割去尾巴和耳朵的马上,牵着店主刚才说起的那匹高头大马。不一会儿,吉兹兄弟的那位使者走出来,骑上马,转过街角,上了往巴黎去的大道。
希科说道:“该死!他要是把那份宗谱带走就糟了。无论如何,我得追上他,哪怕要累死十匹马。不行,律师们都狡猾诱顶,眼前这位尤甚,我怀疑……这是怎么搞的!”他急得跺脚,大概是联想到一个主意,又自问道:“这是怎么搞的?戈兰弗洛这家伙哪里去了?”
这时,店主回来了。
希科问道:“怎么样了?”
店主说:“他走了。”
“那个听忏悔的人吗?”
“他根本不是个忏悔神父。”
“那病人呢?”
“他们说完他说晕过去了。”
“您敢肯定他现在还在屋里吗?”
“那还用说,他大概只能被抬到墓地去了。”
“行,那悠赶快把我的兄弟找来。”
“他要是喝醉了呢?”
“甭管他醉不醉。”
“这么急?”
“他来可以帮忙。”
贝努耶奔了出去,他是个热心人。
希科这会儿心急如焚,犹豫不决,不知是追赶龚迪好,还是去找大卫好。如果律师的病真像店老板说得那么严重,那他很可能把宗谱托给德·龚迪先生带走。希科心急火燎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拍着脑门,竭力想在纷杂的思绪中理出一点头绪。
隔壁屋里没有一点动静,希科只能透过洞孔看见遮着床幔的床的一角。
突然,楼梯上响起说话声,希科一惊:是修士来了。
戈兰弗洛被店主推揉着,踉踉跄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