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面包房透明的大玻璃。她在给我笑,梦一样的笑容。
洁净的面包房。面包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色彩。
湿湿的雾,已贴着了城市街道的地面。雾,缠绵在脚面上。我踢雾而行,并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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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湘西
我随团到湘西采访,因集体活动匆忙,许多地方没能去看,我因受了沈从文、黄永玉笔下的迷惑,又极眷恋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于是决定留下几天,自己走走看看。
一人留下,行动就不那么方便,特别是在吃住行上就成了问题。我于是便同当地州里银行联系,希望他们给予方便。电话打过去,我自报家门,对面是个姓文的办公室主任接的电话,我告诉他我是总行报社的记者,并说明了自己的一点想法。文同志在另一端很是热情,一个劲地说:“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就过来。”我于是放下心来,悠悠然在我住宿的边城宾馆等候。果然没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出去,门外果然是文同志。
一眼看去,文同志长得很不起眼,黑黑的,精瘦,一身的忠厚老实相。进屋坐下,文同志一番客气说:“我们这里条件较差,经济落后,不到之处,请苏记者多多包涵。”我出于礼貌,一边应答着,一边看着正打开着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播着州里的新闻,忽然,一条关于有假记者到当地行骗的消息同时吸引了我们。消息说,近日有一个冒充北京某报的假记者在保靖、凤凰等县行骗拉赞助,已有个别企业上当受骗,请各地注意,谨防上当;如有发现此人行踪者,请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报告云云。
看后我忽然自己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假记者一般,同时我发现文主任脸上也有了些异样的表情。仅仅一瞬间,两个刚认识不到一刻钟的人之间便产生了一种无形的隔阂。可这时候最叫人难受的是,两人还要尽量装出很自然的样子。越是想做得自然,则越让对方感到别扭、做作和难堪。没有办法,我只有打哈哈说:“天下还有这样的事……也真是……哈……哈,骗子可是无处不在的呀……”
文同志也随着我的思路:“是呀,现在骗子也实在是多……”之后便没话可说,文同志于是站起来说:“我到办公室还有点事,苏记者你休息休息,中午吃饭我过来叫你。”
剩下我一人,我忽然很想念家,一下感到自己很孤独。我为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平静的状态,便找出沈从文的《湘行散记》读将起来。果然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到了中午。
文同志准时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位同志,文同志进门便给我介绍:“这是我们马行长。”马行长伸过手来,“欢迎,欢迎。”后面的一位没给介绍,我猜肯定是司机同志。马行长长着个大鼻子,很像沈从文笔下的戴水貂皮帽子的人,一眼看去便知这是位快乐的大爷。果然如此,刚交谈一会儿,他便不容分说为我安排好了行程,之后便拍我的大腿:“湘西这地方,没啥可看。这两天由我陪你,好好痛快痛快。北京啥都好,可有一样没我这儿好,空气。明天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去!”
有了马行长,我心存的一点小小的不快烟消云散。他带我上一个叫腊尔山的地方,过去此地是土匪窝子,果然极好景致。之后这位马大爷又带我凭吊了沈从文故居、沈从文墓地,并一路给我介绍,陪我在沱江边坐了坐,指给我看哪是黄永玉的吊脚楼,也带我看了几家吊脚楼,都是他极熟的人家!最后一天晚上还拉着我去德夯苗族风情村,同那里的苗妹子载歌载舞,将湘西的山水、风情享受个够!
快乐的日子总是匆匆,几日后我又回到了北京。
一到办公室,我的领导即把我叫过去,问我在湘西做了些什么?我给头儿弄得一头雾水。头儿说,人家电话打过来了,询问我们报社是否有你这么一个人。哦!我恍然醒悟过来。这时我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城市的气味
有昆虫的气味,有植物的气味。我的朋友说,人是靠气味来识别的。我不能确定,那么我们的眼睛是干什么的?我想:人是靠气味来识别的,可能主要还是指在恋人之间,在亲情之间,在朋友之间。
说世界是由气味组成的,也不为过。比如我生活的这座城市,我对它的气味就相当熟悉。这座城市,应该来说还是不错的。对于北方,它是南方了;而对于南方,它也不算太南方。我说它不错,主要指气候上。城市气候条件还是不错的。空气湿润,雨水充足,特别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城市的夏天,主要是香樟的气味。那种淡淡的气息,在夏日的午后,散发在空气中,有点清香,仿佛还有点清苦。在夏日的清风中,它们轻巧地游走。它们悄声地说些小话,一副没骨的样子。我骑车上街转一圈,在那些小马路上,在遍植香樟的人行道上,那些气味就深入我的内心。我看到许多人行道上,落满了那种米粒似的淡黄色的花,树头上也是。香樟树枝叶密密织织,样子清秀圆润,有女子气。或许还是书香门第的女子,特别适宜于这样一个小而温润的城市。
其实说一个城市只有一种气味是不准确的。比如我早晨在大蜀山,人一进那个林子,便仿佛跌进了娘的怀抱。那一份踏实和快乐,是无以言说的。我踏进那一片林子,第一口的呼吸几乎是吞咽,仿佛自己多半是一张巨大的口,又仿佛身上有无数只小口,那是一种忘情的呼吸。在半山的道上,我慢慢体会到植物的气息。那是一种多种植物混合的气息。还有一夜小雨后的,松软的泥土的气息。这种泥土的气息是不同于其他的。它是混合着无数生命的气息,带着小草的,野雏菊的,昆虫的,甚至是小兽物的粪便的气息。我有时像贾宝玉看着女孩子发呆一样,也蹲下来看着那些长着无数杂草的泥土发呆。与大自然说话,你一蹲下来,就平等了。大自然是敏感而羞涩的,你态度亲切,它们就不发紧,像女孩子一样对你开放了。你就能听到它们的呼吸,它们的劳作,它们的生息和繁衍。比如这个经了一夜小雨的土地,那些杂杂的不知名的草上,还湿湿地带着潮气,那些开着小蝴蝶般大小的白色小花的野菊,高高兴兴地在晨风中摇曳着,像一个个头上扎着小花的天使,集体在跳一支小天鹅舞曲。草丛中可是乾坤大了:一只像蓑衣虫一样的黑褐色的虫子,有这么一长,
身上有几十节,它先是不动,之后像列车到点了,便慢慢开动了起来。它开起来就是一列火车。身下几百只细细的触须,一起划动起来,像列车的无数个车轮,滚滚地向前,一点也不别扭,拐弯,减速,在密密的林中(其实是草丛)穿梭。它那一颗小小的脑袋,及严密的结构,比一列D字头的火车还要精致。在这列火车面前,那些蚂蚁就像一个个的乘客,穿着深色西服,忙忙碌碌,为生计神色匆忙地奔波着。我痴想:如若把这些小蚂蚁装在这只列车的肚子里,把一颗一颗的褐色小脑袋探出窗外,就是人类的一幅微缩景观;而那些在头顶上飞舞的,只有芝麻粒大小的昆虫,就俨然是在空中飞行的飞机了。这一个小小的世界,在这样一个早晨的气息中,在头顶上高大的灌木林中,构成了这个城市的另一种气息的源头。
董铺岛的气息又不同于这里了。那里更多的是水汽,还有鸟的气息。对鸟的气息的感受,多来源于鸟的粪便。那种白色的粪便,有点鱼的腥气,还有点青草气味。林子中的小路上,那些堆积的腐败的落叶上,和头顶上的高大松柏针尖般的树枝上,都遍布着。水,鸟,真的是另一种气息。
一个城市的气味其实是多元的。我从宁国路上过,大龙虾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会油然生出一种生之趣味。那种口福的气味,惹得味蕾像一个个活泼的小人,一下子全醒了,叽叽喳喳,你问我我问你,怎么啦?怎么啦?于是你便想坐下,要上一杯冰啤酒,赤膊揎袖大干一番。我有时黄昏走进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一阵油炸臭干子的气味忽然飘了过来。这时由不得心生欢喜,不知哪家又买了一碗,回家下酒去了……深夜,路边的昏暗的灯光,热气蒸盈中是一副馄饨挑子的温暖的气味。“馄饨嘞——,来一碗热热的馄饨——”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这夜空中分外清晰,有跫跫的足音走远的声音。
是的。一个城市的气息,其实是一个城市的精气神。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气息,想必是爱上了这一个人;一个人喜欢一个城市的气息,也一定是深爱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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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细节
在香港几日,虽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走马看花,然只要你是个有心人,还是能从一些细小的地方,发现香港管理的规范和有序。有些细节,让人感动。
香港的所有行人红绿灯都安装一种发声系统。行人过马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刚开始我不知道,也没太注意,但总听到一街的小铃声。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我自己出门散步。正好小雨蒙蒙,街上行人稀少。我便到处走走看看。在十字路口的人行线前,我仔细研究一番,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先是“叮叮叮叮叮叮叮叮”急促的声音,绿灯,意为叫行人快速通过;之后转为“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间断声,此时将是红绿灯交换,催促行人快走;最后转为“叮,叮,叮,叮”短促声,即警告此时已是红灯了,不能通过。盲人藉此发声即能感受到是红灯绿灯。我仔细看了看那小小的玩意,每个电子装置的后面都贴有“电子发声装置故障/投诉,请致电2456…6111,多谢合作。运输署。”再仔细看看周围,噢,红绿灯的灯柱上,同样贴有“如你发现交通灯失灵/故障,请致电23333762(24小时),机械工程署”的字样。我不得不佩服人家管理的细致和认真了。
其实你在香港,时时事事都能感受到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