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几乎在同时,所有人都冲向了门外,在经过吧台的同时,一大叠钞票砸了下来,之后就不见人的踪影。黑社会原本保留的假仁假义在这会儿当然会像伤疤一样被痛苦地揭开,尸体最后被无情的抛留在此处,伤者们也没有人去牵扶了。
何力王却风度翩翩不紧不慢地从吧台走过,经过我旁边的时候,一抹异常的眼神滑过。
从爆炸开始的那一刻到现在,不超过5分钟,酒吧内的那些不良人士走得一干二净,除了满身弹孔的臭皮囊留下来之外。
“啪啪……”黄铮等那些人都走了,才站了起来,环顾一下,然后拍拍吧台。
令人惊奇的是,那两个瘫软在地上的服务员居然站了起来。一个人身上中了两枪,伤口血肉模糊,血汩汩地往外冒,但他面无表情,好像中弹的不是自己。另一个人身上也有一个弹孔,却没有血流出来。一刹那,我有点明白了。
“赶快去跟踪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黄铮发令道。
“是!”两人齐声应到。
那个只中一枪的人立刻快速地冲向旁边的服务员专间,很快地就换下服务员套装,然后就出了门。动作迅速,决不拖泥带水。
另一个人也正要迈步,却在跨出一步之后,弯弯斜斜地要倒下,我赶紧隔着不算太宽的吧台扶住他。看来他失血过多了。
“没让你去!也不看一下自己的情况!”黄铮推开吧台的挡板,把那个人扶了进来,他已经摇摇欲坠了。
就在这个时候,吧台后面传来卡卡的机械声,那高高的酒柜突然向两边裂开,里面露出了一个黝黑的通道。通道里跑出来两个人来,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小心翼翼地帮黄铮接过那个人,抬到地道里去。等酒柜又关闭了,黄铮面无表情地拿一个抹布在地上把那个服务员留下的血迹擦干。
看着她的动作,我有点恍惚,想过去帮忙,她却把我推开了。我尴尬地站立一旁。
不一会儿,她又转身走进服务员专间,很快地换下身上湿透的衣服,走了出来。
“阿哈……办事效率真高啊!情报这才出来几天,你们就搞来这么一间地势良好的酒吧,而且还弄出一个密室出来。”我没话搭话道。
“哼!”黄铮脸色不豫,说道:“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就过来搭手这件事情?外面的事情那么大,你怎么不跟过去看看?据说……你在朝鲜任职了好几个月,不会是在那乐不思蜀,看上某个姑娘,忘了任务吧?现在却跟着朝鲜人出来揽上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话题说道:“刚才那出去的人应该就是你提到的唯一存活下来的‘超人’吧?”
黄铮顿时脸色一变,紧紧地盯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中弹后却不流血,肯定是子弹没有完全射进他的身体里,而且被他的肉体夹住了。能有这样强悍身体的,除了我之外,我想不出任何人来。”
“怎么?你很骄傲?你得意什么?你忘了是谁给给你一切的?”黄铮语气尖锐起来。
我讪讪地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好像说什么都会被冲。
“那……那我出去看看……”我迟疑地说道。
“不要看了,刚才那个人说得对,肯定是有人挑唆本地人暴动的!而且,针对目标很明显。你要知道这个阿姆德度假村是一个华人富商的产业!”
“什么意思?”我虽然有一点明白,却还是急切地问了出来。
第48章
“你最近没看新闻吧?”黄铮脸色怪怪地看着我,甚至有一丝鄙夷了,我没想到一念之差就让她对我的印象改观了这么多。
“嗯……嗯……其实,我刚来到印尼的,也就那么几个小时而已。之前……你也知道……一直在朝鲜,消息闭塞啊!难不成这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我无奈地说道。
“哼……”黄铮满脸愤懑,愤然说道,“什么新鲜事?成年旧事重演而已!”
说着,就从吧台的一个柜子里掏出一张报纸来。幸好是英文版的,要是拿爪哇语的,我就有点丢人了。
“华人欺人太甚,誓要血洗其辱!”
报纸上头版头条,鲜红的几个大字赫然历历在目!往下一看,居然列举了华人如何控制本地工农商业、欺行霸市、虐待劳工、羞辱本地人的事迹。离谱的是,连带着这些,时事评论上居然讨论起民族优劣性来。翻过一页,是满篇幅的长长的表单,上面林列了全印尼所有华人控制的公司或者种植园的地址。
“难道说……”我挥挥报纸。
“看看这个再说,你就会明白一切了。”黄铮却又递过来一张报纸,同样是英文版的,“刚才那是印尼政府出版的,这个却来自于华人控制的媒体。但是……印尼限制华文,所以这里不可能出现中文。”
我接过一看,当头的却是一张看了要让人呕吐的照片。照片里是几个被烧成“炭人”的尸体横躺在一座被烧成废墟的大房子里,从外表看来,这房子没被烧之前还是一座很漂亮的别墅。远景处,几个棕色人种的青年人张牙舞爪地对着摄像头,满脸狰狞。
照片下面,是几个好像用血写成的大标题:“5千年之辱!”,字迹上仿照血书的格式,硬是拖出几条血痕来,正好与那令人挖心的照片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天,爪哇岛上玛琅地区的一个经营电信业的华人老板收购一家由爪哇族人控制的电信公司,本是正常运作,但那个爪哇人不甘失败,利用这个机会,挑唆自己公司所有员工进行游行示威,结果惹得政府出面,硬是要那个华人老板把公司还给人家。华人老板自是不甘,拳打脚踢了一顿政府派员,结果……呵呵……整个玛琅地区爆发了针对华人的游行示威,而且昨天开始升级,演变为暴力冲突,范围也扩大到了半个爪哇岛。短短一天时间,这半个岛上几乎丧生了2000的华人,而华人控制的资产损失也至少达到30亿。印尼政府却什么也不做。”黄铮缓缓地说着,但是脸上却布满青云,嘴角有一阵抽动。
我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潜行者”也曾经提过骚乱的事情。
“这么说,现在……已经扩大到了巴里岛来了!而且,偏偏暴乱发生在这里!”
“不错!所以……事情难办了些!我们要去抢夺的话,问题更大了。这些印尼人……见到华人,是见一个杀一个。”后面几个字,黄铮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起来,“尤其……这些针对华人的暴动居然发生在国家主席访问印尼的时候。”
“你说什么?”
我惊呼起来,几乎要跳了起来。饶是我心智坚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也要乍舌不已。
“这你也不知道?”黄铮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了,强忍怒气死盯着我,“你到底还算不算一个中国人?这最起码的国事你都不知道!就算你昨天刚来印尼,总不至于至于一直晃荡到现在,连自己国家大事也不打听一下吧?印尼虽不是最贫困国家,总不差一两张报纸给你看吧!”
“我……我……”这时候真是我理亏,事实上,5个月来我真的几乎忘了打听一下国家的事情,到了印尼才这么长时间,没有缓过气来,但却万万不该完全忘却。
我开始有点痛恨自己了。
当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也许看不惯一些高官的所作所为,但至少受过网络大潮的仇日思想的主导,还算个爱国青年,还是个愤青,也还曾经参加过一次标榜着卫国为民的小规模的网上征讨活动。骂过美国人、意淫过日本人,但是好像自从一次逃亡之后,我连基本的中国人的忠国思想也欠奉了。
恍然还是在昨日,难道就因为一次官僚主义的迫害、一次小小的逃亡,就开始对这个国家开始失望、开始气愤了吗?
是的,是杨东升这个市长因为丧子之痛,对我展开了全方面的围捕;是的,是几千年来积聚的可恶的因为官僚主义使得我和子君永远翻不过身来,一直承受杀人的罪名;是的,是因为可悲的命运,使得我和子君受到了压迫。子君无辜地成了必死的诱饵,我仅仅因为爱恋的原因出手相救,而得到了仅剩十年寿命的后果。
子君也死了,我怨谁去?
纠缠来纠缠去,好像我一直都在与“国家”这个概念在纠缠。“国家”……“家国”……我亏欠了多少?难道因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开始痛恨这个国家了吗?难道之前所谓的爱国主义全是虚假的吗?
是不是由于“歉疚”的心理,所以我才有了对父母的“孝顺”?是不是我的孝顺仅仅因为亏欠而存在?我依稀记得,我是由于那几个家伙'奇‘书‘网‘整。理提。供'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才发觉对父母的歉疚的,才知道要孝顺的。难道,我也要有了对“国家”的“亏欠”,才能想起爱国主义吗?
我的眼神有点迷离了:我的“爱国主义”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消散得这么快?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不良之人?
“喂......喂......怎么了?你干吗啊?想什么心事?”黄铮恼怒地推了我一把,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我现在真怀疑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心了?”
“噢......噢......”我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问道,“刚才你说什么国家主席访问印尼?”
“嗯......昨天中午到达的。正常的国事访问,同时签署一些收购印尼矿产石油种植园之类的文件。”黄铮正容地说了起来,可是一会儿,又开始愤懑起来,“可是......这些印尼人却在许主席到了之后,闹得更凶。干下了好几件令人发指的事情。看看这张报纸,就是在主席飞机停留的飞机场旁边,那些人甚至用华人的血书写游行书!”
我开始狐疑起来,为什么所有的都好像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发生在了印尼?先是这个种子问题,然后是反华事件,偏偏还要有个国事访问。
突然之间,我发现黄铮耳朵上的耳环轻微地震颤起来,黄铮立刻严肃起来,做了一个很小的摸耳垂的小动作。要不是我正好注意到,还不容易发现。黄铮好像在凝神注意什么,看来这一定是特工用的小型收发器了。
正当我从地上捡起一瓶未碎的红酒,黄铮却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