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有是有的。不过儿臣倒没有劝解什么,儿臣到的时候,皇上已经心绪大好了。”
“这样啊。那你可知道皇上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心?”
皇后摇摇头,“这个儿臣也不知道。只怕是国事太过操劳了吧,又或是有办事的人不得法,让皇上操心了。可惜儿臣女流之身,没有法子能帮皇上解忧。”
曹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从心腹那里得知,皇上中午刚去了天牢,回来就变得情绪大坏。难道,是跟那孩子有关么?她正思索着,突然看见一物,不由变了脸色。“皇后,你……你这盒子是哪里来的?”
皇后拿起金盒,笑道:“这是皇上赏给儿臣的。儿臣刚才去皇上那里,见到盒子精致,夸了几句,皇上见儿臣喜欢,就给了儿臣。”
曹太后心头大乱。难道,皇上知道那件事了?这盒子,是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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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佑宁帝独自一人坐在灯火通明的皇极殿中,面前摆放的正是穆宗皇帝的密诏。
佑宁帝手指抚上密诏上的字迹,一面深思。细想起来,父皇留这么一道密诏,其实并不让人意外。他对薛娘娘的爱重、对十三弟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其他的妃嫔和皇子。父皇一直到缠绵病榻都拖着册立皇子的事,无非就是要等着十三弟的归来。
真是可笑。当初自己被册立时,还满心感动,以为父皇终于认同了自己的努力。现在想来,自己这个没有背景,也不曾受宠的儿子能坐上储君位置,不过是因为十三弟他不想要这皇位,而自己偏偏又曾受过薛娘娘恩德、与十三弟向来交好罢了。而且没有背景更好,少了得力的外戚相助,十三弟要拿回皇位的话,受到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不仁不爱不恕不让……
“呵呵~”佑宁帝轻笑了两声。我若是对十三弟不好,就是不仁不爱;若是十三弟犯了事,我要追究,就是不恕;若是十三弟想要什么东西,哪怕就是要我这个皇位,我不给,就是不让。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为十三弟考虑周到啊。那我呢,我在您的眼里又是什么?我对您的遵从,对十三弟的爱护,难道您从来就没有看见么?难道,在您看来,我就只是一个被迫拿来充数,而且还需要处处防范的外人?
佑宁帝想着,心都要滴出血来。
可恨啊。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道密诏的存在?为什么不让他继续无知下去。
这件事情,韩荻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虽是东西是借他的手拿来的,但是以他的立场,不会愚蠢到拿这样的东西来向自己邀功,或是威胁自己。
韩琛也同样没有理由,但他确实做了。
佑宁帝的眼神转暗,韩琛,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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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江上,月挂天中。
“堡主,你告诉毓采这么多事,究竟是要做什么?”沉默了一天的文瑾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韩琛懒洋洋地躺在船头,似睡非睡。听见文瑾的问话,他眼也不睁,回道:“不做什么。”
“毓采不信堡主真是那么无聊的人,说别人是非不是堡主的爱好。”文瑾摇摇头,神色淡漠。
“呵呵~”韩琛低低笑了起来,睁开眼睛。“我说与不说,跟事情是否存在有甚么关系么?欺瞒你的事不是我做的,血脉关系也不是我定下的,我不过知道事实,又实话实话罢了。毓采,你为了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质疑我,岂不是冤枉无辜么?”
韩琛见文瑾沉默,又轻描淡写地说道:“毓采,你现在既然已经与那薛宁分手,又何必这么在意他的身份、以及他与我之间的关系。若是不能接受,忘记也就是了。”
“毓采不是堡主,不能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忘记。”毓采平静地陈述出事实。
堡主挑了挑眉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你怎么说好了。”望着头顶的月亮,他突然又叹道,“再过两天,就是那家伙受审的日子了啊。不知道会不会被打个吐血而亡,要是那样,倒也有趣。”
“堡主又来戏弄毓采了。小宁是当今皇上的爱弟,又怎么可能真的受刑。”文瑾面上淡淡的,眼中却浮起一丝牵念。
“怎么不可能啊?无情最是帝王家,不管萧越他有多疼爱自己的弟弟,一旦涉及皇权,只怕是兄不是兄,弟也不是弟了。你以为三堂会审是儿戏么?”
“怎么会?”文瑾脸上终于变了神色,“这不是小宁使的苦肉计么?”
“苦肉计啊,也有可能。”韩琛毫不在意地应道,“隔了那么远,谁知道那家伙现在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福,还是被吊在天牢的墙上受刑。”
他这一番话让文瑾越发紧张了,要是真的被堡主说中……他看看韩琛,心中虽然疑虑丛生,但还是放不下对薛宁的担心。
“江流越来越急了。”韩琛伸手探了探船舷旁的江水。“再过一会,就到津县了,会看到好景色哦。”
“嗯?”文瑾觉得韩琛话中带了其他意味,不由抬眼看了看江水。
“宁静宁静,宁江静河。前面正是宁江分岔的地方,宁江入海,静河入京。宁江不宁,分流时的景象更可谓壮观。小毓采,你待会可以开眼界了。”
宁江入海,静河入京。文瑾默念了几遍,突然心中明悟。
“唉,困了。毓采,我要进去歇息了。”韩琛说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进到船舱中。不多久,就传来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望着前面黑夜中波光粼粼的江水,感觉到身下的水流越来越急,文瑾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轰轰~
远处高大挺立的黑色山崖,如一柄利斧破开奔流的江水,江水一只继续向东,一只却转向偏北。浪花狠狠扑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阵阵的轰鸣。
小船开始颠簸起来。
文瑾站在船头,目光深沉。行近山崖,原本行在江中的小船,被湍急的水流推挤,渐渐偏向东面。
文瑾在船头取了长篙。韩琛行船,向来随风随水,这长篙在船上放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拿了起来。但这次拿着它的人虽然双手紧握,却是良久静立不动。
月色明朗,照在文瑾如玉般美丽的面容上,却照不出他心中所想。
最终,长篙向右探去。
月夜中,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分岔口终是转了向,进入静河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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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堡主不是好人,相信他的是笨蛋。但是,做笨蛋有时也并不吃亏的。
PS:最近有点拖沓了,情节进展不大,偶认错,下面会压缩一下的,要不然又要写个好几章。一定要尽量快点完结。汗。。。。。爬走。。。。。
第四十九章
更新时间2007…9…8 22:50:00 字数:2952
生病了,不只国庆,连整个十月都过得黯然无光。泪~
先把以前的半章补完,找找感觉,从明天起,正常更新。对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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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过得很是平静。船下江水湍急不息,船上夜色淡雅宁静。月光幽幽淡淡撒下,映出江面一片水波粼粼、水声不息。如此一番动静相较、明暗相对,越发衬得四周夜幕沉沉、万物寂静。
文瑾随小船跌荡其中,遥望天幕苍穹,心境豁然开朗,觉得这身与这水、这天已经成为一体,天地之间唯此一舟一人而已。甚么犹豫、甚么思量、甚么过往、甚么喜怒哀乐在这时都已成了云烟,不再萦绕心间。反而是“到京城去”这个简单的信念,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心无杂念,真气自然随心意流转,竟是从未有过的自然无滞,往常总是偏于阴寒的身子也变得温暖起来。文瑾自得了这一身功力,到此时才觉出好处来。手上长篙每一点出,小船便在水上前进数十丈,在江中行驶真如急行的飞鱼一般。
小船行得极快,一路顺水而下,到京城的时候,才不过是次日的清晨。文瑾一路急切,但这时远远望着渡口近了,却不由有几分情怯。心情一荡,那圆转自如的意境顿时便破了,持篙的手也停了下来。
与一路经过的地方不同,虽然太阳还未升起,这京城渡口已经是热闹异常了。不仅是江面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船小舟,连渡口内也已是人来人往了。
啊~
韩琛打着呵欠从船舱内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见了船外景象,他点点头:“这就到京城了啊。这船……倒是行得不慢嘛。”那若无其事的神态,仿佛一早醒来发现身在京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文瑾身形微微一动,却不回头,也不应声。无论身边这个人的心思是如何莫测,现在他都已不想再去理会了。就象小宁他曾经说过的,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就让他放肆一回,随自己的心意而动吧。
韩琛也不在意,拍了拍被睡出些皱痕的衣裳,就随意在文瑾身边坐下了。
长篙虽然停了,但水流却依旧推着小船前行,不多时就到了渡口外。文瑾仪容出色,一身洁然白衣站在船头,很快就吸引了渡口内外无数好奇目光。但当众人的目光扫到一身黑衣的韩琛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闪躲开了。明明那人只是闲闲坐在船边,还面带笑意,但众人却莫名觉得胆怯,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在避开眼后,他们心中不免嘀咕这两人的来历,琢磨他们的关系。
文瑾却没有留意到周遭发生的事情,一双清亮的黑眸直直向前望去,穿过嘈杂的人群,穿过高高的城墙,那个让他牵挂,让他犹豫,让他彷徨的人就在那京城深处。
不知静静望了多久,文瑾沉静若水的眸子终于微微一动,缓慢却又坚定了迈出了步伐。从漂浮的船板,到结实的土地,心也跟着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