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父亲影响,柳永的性格多显其柔弱的一面。当然在这种环境中也逐渐地增加了柳永对于词的兴趣。还在柳永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见父亲一个人站在自家小院里,凝神默诵着什么,眼里还含满了泪光。就禁不住轻声细语地问道:“父亲,您念的这有长有短、似诗非诗、平仄无律、比诗顺口的究竟是什么?”
父亲给懂事而又细心的儿子讲了什么是词,以及他当年和先主李煜一起填词歌咏的美好时光。第一次接触词的柳永因为父亲的眼泪、真情与忧郁,将词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一生。
少时的柳永春风得意,无忧无虑。才子风度,少年情怀,终日有佳人美酒相伴,听曲冶游,乐在其中。
熟读经史子集的柳永才华横溢,意气风发,在那个时代,走上科举仕途之路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而且这一切在柳永看来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许是应了“文章憎命达”的伤情规律,老天偏偏要和这位傲然无物的才子开玩笑。柳永的一生太过于不顺了,心比天高的他在宋真宗天禧元年(1017年)时赴京城赶考,自以为金榜题名似探囊取物,然而,这次却名落孙山,年少轻狂的他毫不在乎,淡然一笑,只在词中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人生不短,有时可待。谁知等了五年,再开科又是榜上无名。愁肠压不住满腹的牢骚,他写了那首著名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发牢骚的柳永只图一时痛快,压根没有想到就是那首《鹤冲天》铸就了他一生的辛酸。
这样的牢骚不会害人,只会害己,又让被辱骂的人有了口实和把柄。柳永说我有才即使不做官也无所谓,照样可以潇洒。如此牢骚闷在肚里烂掉也就罢了,偏偏他要说出来,又恰恰是用他最拿手的词来表达。要知道你是柳永,你的词只要写出就会歌遍市井巷陌,楼堂馆所。好歌者倾情演绎,好事者挖空心思。 。 想看书来
“风流词人”——柳永(2)
不多久,这首牢骚词传到了宫中,到了宋仁宗手中。仁宗反复吟读,觉得不是滋味,特别是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分明就是在向自己发泄不满嘛。三年后,柳永又一次参加考试,好不容易过了几关,只等皇帝朱笔圈点放榜。谁知,当仁宗皇帝在名册簿上看到“柳永”二字时,对老账记忆犹新的他不禁意外惊喜,于是大笔一挥,抹去了柳永的名字,在旁批道:“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这一句御旨似乎就宣告了柳永仕途的终结。
被除名的柳永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一生都将不得翻身,却又只得咽泪装欢,玩世不恭地扛着“奉旨填词”的御批招牌,浪迹江湖,深入歌楼舞场,堂而皇之地贯彻仁宗的圣旨,夜以继日地“浅斟低唱”。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封建社会对于文人来说仕途的终结不亚于人生希望的破灭,偏偏此时父亲又离世了,家道也在文弱的他手中逐渐败落。最后连他爱得深沉的结发妻子——他贫穷困顿生活最后一点寄托和安慰的倩娘也因小产而死去。而倩娘的死是柳永生命中最痛的伤口,这种疼痛和无奈在一个俗人而言也许是无尽的怨尤,但对柳永来说却可化成艺术财富,它使生命变得充满质感和敏锐,使艺术变得更加空灵和绝尘,即使他后来“游戏青楼,直把群妓当倩娘”,过着浪子柳七的生活。恰恰是这种生活,来自民间,生活在底层,又成了柳永惟一的选择。用泪水擦拭灵魂,以思想荡涤世俗。这就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柳永。
风华正茂的柳永以浪荡形象进入到了社会的最底层。他作别京城的高贵潇洒,潜身聚心融入市井繁华,才子风度重新找回,少年情怀依旧浪漫。出入花街柳巷,沉湎秦楼楚馆,落泊文人成了知己,烟花女子成了体己。
当柳永因才高气傲,恼了仁宗,不得重用,中科举而只得个余杭县宰时,途经江州,浪流妓家,结识了谢玉英。谢玉英可谓柳永的红颜知己,色佳才秀,最爱唱柳永的词。柳永见她书房有一册《柳七新词》,都是她用蝇头小楷抄录的,因而非常感动,才情相配,才子佳人。临别时,柳永写新词表示永不变心,谢玉英则发誓从此闭门谢客以待柳郎。
柳永在余杭任上三年,又结识了许多江浙名妓,但未忘谢玉英,任满回京,到江州与她相会。不想玉英又接新客,陪人喝酒去了。柳永十分惆怅,在花墙上赋词一首,述三年前恩爱光景,又表今日失约之不快,最后道:“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赋,试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谢玉英回来见到柳永词,叹他果然是多情才子,自愧未守前盟,就卖掉家私赶往东京寻柳永。几经周折,谢玉英在东京名妓陈师师家找到了柳永,久别重逢,种种情怀难以诉说,两人再修前缘。谢玉英就在陈师师东院住下,与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 。 想看书来
“风流词人”——柳永(3)
柳永年轻的时候,曾到名胜钱塘游览。当时正值秋季,钱塘佳处,一片人丁兴旺、物产丰富、商业繁华的景象。柳永白天在城中街市徜徉,晚上到江边船上饮酒听箫。他见到如此的美景盛况,心中感慨万分,激动不已,一连写下许多首词,其中有一首《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恰巧,杭州知州孙何与柳永本是少年时的朋友,二人曾同窗共读,同试乡里,交情很深。只是后来孙何中了进士,做了一州之长,而柳永屡试屡落,至今还是个白衣卿相。二人分别已有五年,柳永很希望借览胜之机,与孙何见上一面,话离别,叙旧情。
谁知世易时移,孙何既然当了官,潦倒落魄的前朋后友,乡谊同窗不时前来求见、寻助,孙何不堪其扰,门禁就不免很严,嘱咐门卫若是这等之人一律挡回,故而柳永几次求见,却不得进其门。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依旧在酒楼中消遣时光。
这一日,柳永慕名去见杭州名妓孙楚楚。一个是风流才子,一个是美妙佳人,二人情投意合,一见如故。柳永将自己的《望海潮》赠给楚楚,楚楚一看甚是喜爱,急忙调弦转调,轻声哼唱起来,唱完一遍又唱一遍,连连称妙。柳永一旁看她弹着词入迷的样子,庆幸自己遇到了知音。
转眼到了中秋佳节,孙何要在家中宴请宾客,已招了一班杭州名妓前去侍奉。柳永从楚楚这里得了消息,不觉有了一则妙计。于是就对孙楚楚说:“若是堂会之时,要你唱词助兴,你就唱我的这支《望海潮》,孙大人听后若问是何人所作,你便说是柳七。”
中秋之夜,桂子飘香,明月高悬。孙何在后园中的凉亭中摆一长案,布列上各种时令水果糕点,与几位同僚和各自的夫人们围坐案前赏月。一席人推杯换盏,相公谈古论今,妇人则拉家话长,小孩子追逐嬉闹,好不惬意。
这时侧旁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孙何转头一看知道是歌妓们来了,一拍手,指着一袭红袍的孙楚楚高兴的叫道:“楚楚啊,本官可是好久没有听到你唱的歌了,你可是我们杭州的头牌啊,快快弹唱一首。”
孙楚楚也不推辞,怀抱月琴坐在庭院当中,月光斜射在她身上,轻风拂起她的红纱衣,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歌声飘荡在庭院中,众人听得入了神。孙何听到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句,已禁不住叫出好来。曲罢,果不出楚楚所料,孙何叫住她问:“你这歌词是谁人所作?”“他乃柳公子柳三变。”孙何一听,竟是老朋友到此。楚楚接着说:“柳公子已多次来拜见相爷,都被守门阻挡,才出此投词问路的下策。”孙何面有愧色,追问道:“柳三变现在何处?”“城南桥头客栈。”于是,孙何立即派人去请柳永,自己亲迎至府门。朋友见面,分外亲热。
在精神世界里,柳永同情歌女的遭遇,习趣融洽;在艺术世界里,精通音律的他为她们创作了不计其数的绝妙之词。这一下就是十七年的时间。许多歌女因唱柳永的词而红透京城,又是歌女最终成全了柳永,使他活下来,没有浪迹江湖、归隐山水,让一个断然无法立足的人成长为一个让人无法忘却的光辉词人。柳永一生以生命求风情,用灵魂谱华章。
柳永尽情放浪多年,身心俱伤,死在名妓赵香香家。他既无家室,也无财产,死后无人过问。谢玉英、陈师师一班名妓念他的才学和情痴,凑一笔钱为他安葬,谢玉英更为他戴重孝。出殡之时,东京满城歌女都来了,半城缟素,一片哀声。这便是“群妓合金葬柳七”的佳话。为了纪念柳永,每年逢柳永的忌日,歌女们还要集中开一次“吊柳会”。
谢玉英不是最有才华的乐妓;也不是最美的歌妓;但她是最让人敬佩的青楼女子。柳永一死;玉英泪干,她改名柳萱,自称柳永妹。活着时嫁给柳永的心愿没有实现,她在等待死亡。谢玉英痛思柳郎,哀伤过度,两个月后便死去。陈师师等念她情重,葬她于柳永墓旁。
(李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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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北宋著名的政治家,也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和教育家。他领导的庆历革新运动,成为后来王安石变法的前奏;他对某些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