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幸的,她虽然在西方世界开始传播,但却不是按照自己的原貌。经过了100多年的沧桑变幻,《红楼梦》才终于赢得了西方世界的尊重和接受,能够按照自己的面貌来和世界拥抱了。
我们的民族文化经典,在对外传播中,要有一个被他人接受的过程。当初,如果王良志和王际真要尊重《红楼梦》原貌去翻译120回,那么,他们的译本在美国根本找不到出版商,也就谈不上传播了,所以,东学西渐,我们自己的民族经典向海外传播,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接受过程。为什么《红楼梦》最后可以征服西方学界呢,就是靠了近代以来红学研究者们的巨大努力和艰苦付出,普通读者觉得红学没什么用处,可是,正是红学对《红楼梦》的推动,最终让世界不仅接受了《红楼梦》,而且是按照与我们相同的理解去看待《红楼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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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红楼梦》传播中的恶俗化(1)
红学是一门大众的学问,因为《红楼梦》是属于民众的。自从1973年,《红楼梦》第一个英文全译本出现之后,世界便完全接受了这部小说,并且,国际文化界也按照中国人的眼光去理解《红楼梦》,这是中国文化的荣耀。《红楼梦》有多少语言文字的译本,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西方文化界低下了傲慢的头,抛弃了文化的偏见,开始按照我们的价值观去品读《红楼梦》,这才是关键,因此,《红楼梦》向世界传播的是中国的价值观。
但是,最近,日本作家芦边拓把《红楼梦》变成了暴力与血腥的“杀人小说”。近日,内地引进了这本《红楼梦杀人事件》,贾宝玉变成了业余侦探,大观园的美女们接连死于杀人事件。这一文化事件,是当今混乱的中国文化形态一个鲜明的例子。
世界到底是如何看待《红楼梦》的
我们首先看看外国人到底是怎么看待《红楼梦》的。德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弗朗茨·库恩这么评价《红楼梦》:“这部作为异常珍贵的人志学宝库的小说具有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引人入胜的情节经过,相关人物活灵活现的性格特征,令人难忘的符合现实的状态描写,使小说即使作为纯文学艺术作品,也同样受到我们最高的关注……事实上,当我们回忆起黛玉熠熠闪光的、圣洁的贞操,老祖宗温暖的母爱,宝钗温柔理性的女性美,晴雯和鸳鸯感人的忠诚和勇于牺牲的精神,贾政严厉的责任心,当我们考虑到信奉孔子和菩萨的中国人具有的社会观念、人类的思想和仁爱……这时,提出下面的问题:在这种伦理道德方面,欧洲从精神上能给中华民族提供些什么?难道中国人民是必须改变信仰的异教徒吗?如果《红楼梦》有助于在这方面清除一些陈旧偏见的破烂,以及能够促进东西方之间的互相理解的话,那么花费在这本著作上的精力就不是徒劳的。”
德国学界,对《红楼梦》的文学价值给予“最高的关注”,同时,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发现了《红楼梦》所承载的中国的价值观,因此,弗朗茨·库恩是把《红楼梦》当作东西方两大文明的桥梁来看待的,通过阅读《红楼梦》,西方人可以抛弃偏见,尊重东方文明,理解中国人的价值观。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弗朗茨·库恩在1932年《红楼梦》德文译本的序言里所说的,在76年前,西方文化界已经给予《红楼梦》“最高的关注”,并且把它当作东西方文明和解与促进的桥梁。而今天,一个日本三流作家将《红楼梦》糟蹋成了一个杀人小说,这不仅是对中国古典文化的亵渎,也亵渎了国际文化界对《红楼梦》所取得的国际共识。
不需要用恶俗的方式传播《红楼梦》
有人会说,恶俗化的《红楼梦》不也是有利于《红楼梦》的传播吗?我们的中国文化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对外传播中的“恶俗化”虽然荒谬,但是能够让更多的外国人士知道,也是坏事变好事。我不这样认为。认为恶俗化,对中国古典文化传播有好处,对此,我只能摇头一笑,我们不需要“恶俗的方式”来传播《红楼梦》。《红楼梦》的世界传播,从公元1830年就开始了,距今已经178年的历史。1973年,英文全译本《红楼梦》在美国出版。1932年,《红楼梦》第一个德文译本出版,从1932…2002年,德国总共出版24个版本的《红楼梦》,没有一本东方古典小说有这样的出版记录。
在1946…1965年,一共有4个荷兰文版本《红楼梦》;
在1957…1965年,法文版《红楼梦》也出了4个版本;
意大利文版《红楼梦》到1970年就有了2个版本;
而匈牙利文版《红楼梦》到1964年,就有了3个版本。
以上是《红楼梦》的主要外国语言译本,至于节选篇章、段落的外文译本,已经数不胜数,无法统计了。
以上是《红楼梦》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真实状况,所以,说靠恶俗化方式去推广《红楼梦》,真是贻笑大方了!
我们对于自己的文化,总是自信心欠缺。我以为一方面是由于民族自卑心理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我们的视野不够宽阔,还没有站到中西文明比较的高度,来放眼我们的中国文化。传统的红学,总是局限于关起门来的华夏文化范围以内,门内热热闹闹,万紫千红;门外,则有些稀稀落落,野树寒鸦。这一热一冷,造成了我们文化的底气不足。
谈谈《红楼梦》传播中的恶俗化(2)
恶俗化方式废弃的是中国的价值观
《红楼梦》集中国传统文化之大成,因此,它的翻译极其困难。即便这样,外国翻译家也是前赴后继地艰苦前行,克服了巨大的文化隔阂,展现出极其精彩的翻译艺术,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外国人对待《红楼梦》是多么用心、认真和严谨。
第41回,有一段,“不一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渡水而来,自然使人神怡心旷。”
大家不要小看这句话,它凝聚了我们中文的独特魅力,曹雪芹形容音乐声,不直接去写,而是拟人化描写,“那乐声穿林渡水而来”,让人感到音乐声会走,会飞,会奔跑,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而且,箫管悠扬,笙笛并发,风清气爽,穿林渡水,具有中文独特的韵律之美,读起来朗朗上口,这也正是曹雪芹作为语言大师的魅力所在。
在霍克斯的英文译本里,这样翻译到:
“And presently, in the cold, clear air of autumn, the ululation of flutes rising above a drone of pipes and organs came stealing through the trees and across the water, ravishing the hearts and minds of those who heard it。”
霍克斯的英文翻译炉火纯青,他用 rising above,stealing through,ravishing, 再现了中文的韵律之美,英文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这段英文,不仅有音律之美,而且,色彩盎然,天马行空。更可贵的是,霍克斯理解了曹雪芹的拟人化手法,用了一个“stealing”,完美再现了原著中的拟人修辞,所以说,这段英语译文堪称《红楼梦》翻译中的绝唱。
一个外国人能够准确、生动、完整地再现中文的魅力,对《红楼梦》痴心执著到如此地步,很让人感动。从另一方面说,也唯有如此痴心,才能有好的英文版《红楼梦》出现。
从弗朗茨·库恩、霍克斯,到日本人芦边拓,我们看到的是对待《红楼梦》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弗朗茨·库恩和霍克斯,他们把《红楼梦》当作文明沟通的桥梁,并超越了《红楼梦》的文学价值;而恶俗化方式,则废弃了《红楼梦》中体现的中国古典思想文化价值观,一个没有中国古典思想的《红楼梦》还是“红楼梦”吗?一个充满了谋杀和阴谋的《红楼梦》,还是“红楼梦”吗?
《红楼梦》的核心价值,在于它所承载的中国传统价值观。我们传承传统,就是要传承古典作品中的价值观,就是弗朗茨·库恩所说的“信奉孔子和菩萨的中国人具有的社会观念、人类的思想和仁爱”,这些都是需要我们今天倍加呵护和珍惜的。青春偶像剧《红楼梦》,《红楼梦杀人事件》,都是在颠覆中国的价值观,以此来作为一种尝试注定会碰壁,因为,我们环顾世界,对《红楼梦》的尊重和基本判断,已然是国际公论。霍克斯说过,“对于这本中国小说所给予我的乐趣,哪怕我只能使读者体会其中一小部分,我这一生都不算虚度了。”霍克斯们在传播、传承《红楼梦》,而有的外国人却在恶搞和侮辱中国的古典文化,他们都是外国人,都与《红楼梦》发生了思想的邂逅,然而,有的人认真严谨,让我们感动,有的人轻狂自大,让我们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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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糊涂话”玩晕80后、90后
说起《红楼梦》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很多人都以为是人物塑造、情节设计,这是正确的。其实,人物塑造和情节设计,都需要一个最根本的基础,那就是小说的语言文字,“品红楼,爱中文”,《红楼梦》里有最纯粹的中文,最美丽的中文,最动人的中文。这里,我们从东西方文明的角度来鉴赏她的语言文字,为喜欢《红楼梦》的朋友,新开一页品红的绣窗。
曹雪芹是汉语大师,一部《红楼梦》就是中国语文最好的教科书。不过,《红楼梦》里有不少曹雪芹的“糊涂话”,细细琢磨起来,让中国人糊涂,让外国人更加糊里糊涂,晕头转向,有趣好玩,意味悠长。
先说一个让人如坠迷城的话。中国人讲究辈分、宗亲、血缘,亲疏远近,尊卑上下,划分得极其细致,这一点,在《红楼梦》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别说外国人,就是中文水平稍弱的国人,一时也难免会犯糊涂。
第54回,凤姐儿想了一想,笑道:“一家子也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