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边和平一声惊奇,赶忙着下了车。
他印象深刻的是傍路边应该有片小树林的,从前上下学经过这片小树林时,总要拿弹弓在里面打一阵鸟。现在却全被高大的水泥建筑填得严严实实,那母校根本看不到了。老六笑着指了路边的大白杨对边和平说:
“这树还是咱们栽的呢,记不记得喔?”
边和平就抚了那搂抱粗的大树看。想找当年栽树的时候用小刀在上面刻的字,可几个人找了半天,怎么也没找到。在顺着一条曲里拐弯的小马路往里走的时候,边和平感慨地对了几个人说:
“我们只在这里读了六个月的书——”
“就是这几个月也没正经读书呀,”符曼华接过去,“一会去工厂学工,一会去农村学农。”
“谁说不是,要不怎么管它叫庄稼兵战校呢。”大头也感叹。
说着话,走到了校门口,里面的平房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的四层楼,这哪还是曾经的十一中呀?
“进去么?”老六问。
边和平直直的感觉是这儿似乎不曾和自己有过半点关系,就摇着头想那记忆里赫然于旷地里几排平房的模样。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没有想进去的意思。这样,五个人简单看了看天翻地覆的中学母校,就没有进去。
车再西行南拐就看到老大院了。可如今的老大院也完全的变了样子,那土壕沟上架铁丝网的围墙已经被丈高的红砖围墙取而代之了,从外面只能望到里面的树梢头。可能是石军长已经给打了招呼,两辆车子到的时候,门岗只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就敬礼放行了。主干道两边的侧柏和侧柏后面的杨树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愈加显得苍老和凝重。这夹住路的树他们太熟悉了!一进大门,置身于两米多高的侧柏的包裹之中,马上就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别样的涌动起来。大家都下了车,眼睛不够使地四处打量,左边的幼儿园的房子还在,远远看见还是老样子。右边那小日本盖的一排排的火车样的长房子却是没有了,取代的是红砖围起的院落,从门口能看到里面停了一排排的火炮。绕过院子往北走,功夫不大,就到了曾经的校官宿舍。大家的第一感觉是伤感,因为那房子太旧了!墙基已经碱蚀得不像样子,根处剥落的一块块砖都成了蜂巢样得弧型状,不过那每家门口的四颗苹果树都还在,树干有小桶粗,虬龙样的树枝直指苍天。
“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家喔!”老六说。
“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了?!”边和平说。
“肯定改成临时家属院了!”看到有出进的少妇的大头也说。
还是女人体会的深刻,因为对了这曾经的老家,符曼华道出的是:“人生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边和平听到符曼华的话,突然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泫露样的尖下颏儿、黑水银样的眼睛、扎着两条小辫,挎着一个黄书包,文文静静地从这校官宿舍的后面往学校走——往昔的影像与眼前的现实重叠到一起,就化成了一个问:
“你们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听起来简单的问题的确还真是不好回答,一时的大家都默了声,默了声的想。
“不为什么,”老六最先开了腔,“人生就是人生喔。一辈子都在跋涉,没有吃的时候想吃的,没有穿的时候想穿的。有了吃穿又想更好的、更高级的。功名利禄也好,富贵荣华也好,到了了,还不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喔!”说到这儿,他看边和平一眼,“和平,你还记得你们在我那小黑屋里偷着抠马料吃的事吗?”
边和平笑了,老转和大头也笑了。
“今非昔比呀!”边和平叉起腰仰头冲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叹。
这发自内心的一声长叹,开始还是由老六的话勾起的,可触景生情,由不得的就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是呀,一天到晚追逐的是什么?受了领导几句批评就架不住了?!工作上有了一点委屈就吹胡子瞪眼了,要去找领导,真的有那必要吗?站在这老家的门口前儿,大半辈子的往事都在眼前涌,特别是老六提到的吃马料的事,那真是难忘的记忆啊——
谁说不是呢,就是老六这会儿,在他说出了那一番话后,也从自己的心声里延伸出了新的悟。他在想吕刚的话——“老六你怎么骂人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人家吴处长跟你似得小心眼儿,*的时候挨了一回揍,看着老同学有难了就不答不理了。像你似的,当兵没走了到现在都记恨着人家……”坦荡了自己的心灵,他的话却也是不错喔,自己一生中,对石建国记忆最深刻的不就是当他和边和平离开兵团的时候,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么。那将天大的秘密隐藏于心中的笑容,是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可现在……
他在心底悲悲地发了一声叹息。
其他的人,对了曾经的老宅,也都是感慨万千,将幼时曾经住过的屋子,都一一的看了。符曼华家的将军楼已经没有了,那里起了新楼,是军直属分队的宿舍,院子里,正有侦察兵在噗啪噗啪的操练。八一小学也被高高的围墙隔到了老大院的外面,正是课间的时间,哇啦哇啦的童声(口亮口亮)得震了一世界。在学校围墙的南边,有一片硕大的空地,过去是勤务连的菜地,如今已经成了堆放淘汰装备的场地,一排老旧的T56式坦克,静静地列在那里,任凭风雨的剥蚀。在那坦克的后面,立着一片已经收获了籽实的向日葵,高高的茎杆,就在那里如林样的戳着,已经掐去了葵盘的颈处,弯弯的耷拉下去,但因为它们是成片的,便能醒目地看出来,那弯下去的颈,都是向着南的,向着太阳的方向。
五个人履了侧柏夹住的路向前走,在过去的小招待所前面几个人停住了。那里有一个水泥砌起的大圆池子,里面种着塔松。多少年了,塔松还郁郁葱葱地长在里边,不过那池圈里的水已经没了,被土填平了沿儿。老六试着跳了一下,两层的池圈一迈就过去了,可记得小时候,跳这池圈时,是要有勇气和胆量的。边和平记得符曼华曾经画过一张这池里塔松的画儿,就挂在她家的墙上。五个人站在池子前照了合影。然后又分别的照。边和平从老六的手里要过了相机,说:
“来,曼华,我给你和建民照一张。”
符曼华兜嘴儿笑一下,在池沿儿上站了。老六马上靠上去,边和平就认真地弯了腰对焦距。符曼华那笑笑的脸和中年的身材就显像在彩色的相框里,她的旁边是撅着胡子一脸正经却漾满着无比幸福的老六。
后 记
轰轰烈烈地当了十六年兵,又在地方上坐了十六年板凳,可我又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就弄出了这篇故事。其实这也是生活的规律,此消彼长嘛。
在人整天忙着赶酒的时候,你心中有一帮栩栩如生的人物在翻肠搅肚的活跃着,是不是也是很有意思。当然这里面无所谓真实与虚假,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作家贾平凹曰:把一种意识,以实景表现出来,使之有多义性;面对着要表现的人和事,越写得实,越生活化,越是虚,越是有意象。以实写虚,体无证有。我对这话的理解是:文学的东西都是从生活中感悟来,又为精神的追求而凝聚起的载体。如这个故事,虽有生活背景,但绝非来自单一的某地、某人、某事。因此,如果非要说“本故事纯属虚构,读者诸君切莫对号入座”则又显得俗了。还是希望从生活的时代背景去感悟为好。
哲人说:人对自然的破坏是傲慢而不讲理的,而自然对人的惩罚则是客观而公正的。人类相对于自然界来说,其实是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的,这到不是人类的有意,实在是人类自身的弱点所造成的,就像人的眼睛对“美”的标准判定,并不一定就代表了地球上所有生物对美的标准。
人人都在追求幸福,可到底什么才是幸福?窃以为,如果“真”的东西在我们身边越来越多了,那幸福就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是人都会追求美好,可这美好也是因人而异的。可不论怎么说,你既然有理想,那么就应该去追求,因为你毕竟是伟大人类的一份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第一章
多愁善感的边政委头天晚上原本有个小九九,明天早上早起,和赵静一同去看日出。这是新千年的第一道日出,难得的!可张师长不晓得哪根神经走了电,都九点多了非把大家叫到一起喝酒,一师之长发话,怎能不应。张师长的理由也简单:迎接新千年、讨个吉利。话是这么说,可都是常委,一张口自然离不了今天才结束的《Y23想定推演》,到是张师长:过年了,不谈工作!一色儿的“丘八”,话题自是离不开行伍,从国防预算到营房建设,从24个野战军到民兵预备役部队,边喝边聊,直把个过去未来如黄金分割线一般扯到敲过了新年的钟声才散。总之一句话:感怀岁月的倥偬,嗟叹人生的短暂。酒这东西靠得是对神经的刺激和麻痹,边政委虽然没有高过了头儿,可茅台的后劲,却让他耽误了看日出。
刚刚起床的边政委,被一个电话一溜小跑的催到了师长办公室。师长正接电话,看政委进来,便将电话揿了免提。边政委听出了是省军区叶副司令的声音。老头子显然是在发火,“他还没到吗?!”声音大的把个电话震得像扩音器。“报告副司令员,边和平在这里,请您指示!”“Y23推演里面出了美女秀的画面是怎么回事?!”边政委一惊,“报告副司令,可能是黑客。”“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懂糊弄我,导演组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做的那个预案不行!拿不到军区去,要重新搞。你们听到没有!?”“听到了!”师长政委同时说。“关键是指导思想,你们的指导思想有问题!现代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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