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马上要招生了。”洪大雷腮肉乱动,这可是他的美好时光啊!“只是今年跟前几年不大一样。校长专门为这事开了几次会,交代了几次精神,哎,让我很为难!”他两腮左右摆动,极力显示难处,“为顾全大局,我反复拟定,最终还是有几十个名单吃不定,希望老神仙给我开解,到底是应该敞开大门,还是严格控制、把守规矩。”
张天师听了,沉默下来,一旁的公孙胜窃笑,个死胖子,死命塞人,小心撑死你。
张天师却另有想法,他拿眼去瞟一边的公孙胜,把他的鬼脸看个正着。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不让我操心,做完今年,自己该回家颐养天年,公孙胜又学艺不精,是该给他谋个出路。
张天师从怀里掏出三枚磨得精光的铜钱,握在手心,嘴张张合合,念了遍仙人符咒,往手心吹口气,往下一撒,落在桌面上二正一反,张天师拿起毛笔,在白纸上点横划了几笔,接着丢铜钱,连丢了六次,张天师收起铜钱,拿起那张纸,数数上边的六处图案:“天火同人”
“天火同人!是什么卦,天师?”洪大雷急问。
“六爻属火,主有一场红火之事。”
“红火!”洪大雷两眼发光,难道今年在重压之下,生意还能红火一把?
“红火之事应在红火之人,我给你开一张细则,你需依细则行事,取一可进二,你可明白!”
洪大雷搓搓手,哈哈大笑:“老神仙,哪能不明白,帮老天爷一个就是帮自己两个,明白,十分明白。”
一
第二回 开往冬天的火车
“枝头李子窥黑红,花间妆容映苍穹,晚风吹送江南岸,吴刚挥斧永月宫。宋江歪题。”这是宋江题在校外好汉酒楼墙壁上的一首歪诗,说的是宋江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李逵,花荣,吴用。他人醉酒都爱胡说,宋江醉酒后独爱胡写。不过做这首歪诗的时候宋江还籍籍无名,最后结果不过是好汉酒楼老板朱贵大骂一通,找人粉平墙壁,歪诗自此被埋没。多年后宋江成名后另一首写在墙上的诗“他年若遂临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则广受关注,酒楼主人专门把那面墙装饰起来,供人观赏。许多人看过都赞赏不已,专门抄了去贴在床头用名人来励志。
李逵,花荣,吴用不仅看到了前边一首,他们当时就在旁边;也看到了后边一首,虽然他们都不在旁边,但宋江已经太有名,他的豪放之作想不知道都不行。前一首连李逵都不好意思称赞。后一首,李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哥,真是丈夫中的丈夫;花荣没有评论什么,笑望着宋江的照片吟起黄巢的名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吴用则撇撇嘴,说了句骚包。
而这时的宋江刚坐上车,看着在窗外摇手颤颤巍巍的父亲,眼睛有点发酸。父亲已老,满头白发,本不愿让宋江千里迢迢上学去,“上啥子大学,娃!乘我面子还在,跟你叔叔伯伯求求情,让你在派出所里找个活,踏踏实实做几年,转正了做个警察。咱这里也没杀人也没放火的。陪我过几年,等我去了,安稳娶个媳妇生个娃,阎婆早些时候还跟我说过她家阎婆惜的事,我瞧着你俩就合适。”
可是自己复读了两年是为了什么,宋江心里大喊,他从不想要安稳平安的生活,不想教天下人不知曾有宋江负过。
宋江一直这么坚持着,两年落榜,两年复读,父亲除去摇摇头叹气外,没有催他,由着他在家里埋头念书。今年好不容易摸到那道分数线,紧接着号称第一私校北宋大学的录取书寄到,天上掉下馅饼的惊喜,还有自己终归不是池中物的窃喜让他雄心不已。
父亲在临去大学前的几句抱怨被轻易地丢到了脑后,只在离别前的一刻,又浮出水面,惹起一道道涟漪。幸好还有弟弟留在父亲身边,宋江安慰自己,宋清是个老实孝顺的人,一定能够照顾好父亲。
至于父亲口中的阎婆惜,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被凑在一起,宋江始终觉得别扭。自阎家搬到这里,已经多少年了呢?记不清了,那个从小贫穷却永远穿着干净衣服的阎婆惜更像是自己的某个妹妹,而不是相处的对象。记得阎婆惜高考之后说过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不知道是什么?
火车快要发动,由于不是始发站,车厢里早挤得满是臭汗,让上车没多久的宋江很不舒服。
“起开!都走开点!”几声暴叫,闷热的车里如同打了个雷,把车里浑浊的空气搅得零零乱乱。车里的人可不愿意了:
“挤什么挤!”
“没看见有人!”
“操!踩我脚了!”
一个毛头小伙子站着,被后边一波波的浪潮推挤着,急了,本来车厢站满人,一平米挤十来团人肉就十分不爽,让路你好好让呀,老子的屁股都咯到桌子了还挤,揉面团呢!他骂了一声,不客气地一把推回去,可是一推,两推,居然没推动。难道念完几年书,体力退步了?他把头从前边后脑勺中抽出来,转头一瞧,打了个激灵,后边一个黑大个,大象拱进猪圈般地大手一拨,一堆人就东倒西歪了,身体接着往前一挪,前边的人全成了推土机前的松土,毫无抵抗地往前。
“你挤什么挤?”黑大个看来也感觉到一丝回力了,瞪着小伙子。
小伙子被一吓,一屁股坐到桌角上。黑大个的眼睛看上去普通,瞪起来,真是一对牛眼,尤其里边还带着一点血丝,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干什么?干什么?”宋江不乐意了,拿手去推那小伙子,他半个屁股正坐在他的一袋橘子上,两个橘子已经瘪开。推几下,宋江硬是没推不动小伙子,他不慌不忙,手掌变为两指,在小伙子侧腰一插,小伙子跐溜一下就出去了。往手指上吹了口气,宋江悠闲地放下手指,那小伙子又被撞回来,呲牙咧嘴地回头,恶狠狠盯着宋江。面前的小黑个一下子把他的怒气引爆,连着对大黑个不敢释放的怒气一起加诸宋江身上,张着大嘴就要冲过来。宋江皱眉正要站起来,那一瞬间,小伙子却被从后方伸来的粗胳膊一把撸开。
“让!”黑大个一瞪眼,小伙子又蔫了,低头退到一旁。宋江撇撇嘴,他虽然因为两个橘子对小伙子没好感,更讨厌黑大个这样的流氓,本质里宋江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厌恶恃强凌弱的行为。
黑大个居然就坐在宋江对面,庞大身躯一坐下,三人座的其余两人只能把两个屁股落在一个座位里,苦不堪言,最苦的是那两人真的不敢言,默默为剩余的旅途心酸。黑大个把随身的小包往座位底下一塞,直愣愣盯着宋江瞧,宋江颇不自在,干脆转头去看车窗外。
窗外的车子缓缓发动,父亲与弟弟被缓缓甩在身后,直到宋江再也看不到他们,心情如同沉入水里的纸,不停低落下去。
“你也是上学去的?”黑大个看到这一幕,问他。
“是!”宋江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也?,“你也是?”
“是,老子是去北宋大学,你哪?”黑大个大咧咧地直接就说出自己的目的。顿时绝倒了车里的一堆人,这几年听说大学就像当年的大锅饭,啥人都往里进,看起来不假,看看,这都是什么人这是!
“北宋大学?”宋江大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北宋大学可是名校,虽然只是名私校,可黑大个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读书人,就算是真人不露相,这相也太过了。
“你是什么系的?”
“外语系!”
宋江脑袋几声脆响,他还以为这是体育系特招生呢。外语系,分数可不底。周围人这时对宋江的观感直线下降,要知道宋江黑虽黑,总还有几分书生气,谁知道是个野鸡大学的大学生。“还不如咱们打工挣老实钱的。听说没,传销的就爱找这些个高中生,没什么前途的大学生,好骗,骗起别人嘴巴子也顺溜。”车厢里各种议论响起来,本来只是对黑大个的不满,不敢发人身攻击,变成了时事评论。。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
这时候黑大个明白过来,“哥们,也是北宋大学的?挺巧,本来老子买的是卧铺,临来时被老子换成坐票,想不到能撞撞上校友。”
这边的宋江听着耳旁的冷话,脸臊起来,幸好他也是个黑脸,脸红起来别人看不大出来。他恨不得立即就从车窗跳下去,想起年老的父亲,劝服父亲许下的承诺,莫测的前途,宋江彷徨起来。
“怎么不说话,老子叫李逵!江州的,你是哪里的?”
宋江忧心伤怀。黑大个的大嗓门却不依不饶,继续轰炸,宋江强自镇定下来,勉强回答:“就这站上车。”
李逵等了等,见宋江没有多说话,大嘴又张开了:“那你不问江州的怎么在这上车。”
但凡我胳膊上多二两肉,我就跟你拼了,宋江悲愤地看着李逵,“为什么?”
李逵满意地点点头,回答:“老子在郓县读的最后半年,户口落在这。你是郓县的,跟你打听打听,郓县的宋江,你知道不?”
“什么什么!”宋江奇吃惊地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我才第一次见你。”
“郡城路有几个宋江。”黑大个也激动起来。
“能有几个,郓县巴掌大的地方,姓宋的都没几个。”
“大哥,找的就是你。”李逵立刻拉住宋江的手,就不放松了,“大哥,我也混过一阵子社会。每天在道上都能听说,郓县有个扛把子宋江,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到郓县,大伙都说你仗义地很,老早都想拜拜码头。大哥,瞧咱俩,多像书上说的那啥,有缘千里都能坐对面来。”
“瞎混的,瞎混的。”宋江连连摆手,不想提起这事。黑白两道都混得开?说的是斑马吗?他爸是老警察,坐镇郓县多年,流氓什么的没事不会轻易招惹自己,至于白道,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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