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把插着的门打开,清冷的空气从帘子缝里灌了进来,苏寒顿时醒了个彻底,林羽又帮着他打水洗漱,翠儿和阿全伯端着早饭进来,一切还是跟往常一样,苏寒再去看林羽的时候又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异样,心里便又平复下来,许是自己太心虚了。
早饭大都是昨天晚上剩的菜,翠儿每样盛了些热了,又煮了地瓜稀饭,来林家这段日子,翠儿的厨艺也算是突飞猛进了。
“少爷,外面下雪了。”翠儿一边给苏寒递筷子一边说道。
“是吗?”苏寒很是惊喜,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下的还不小哩!”阿全伯道。
“太好了!”苏寒说罢就像起身出去看。
“先吃饭。”林羽按住苏寒的胳膊,淡淡的说道。
“哦。。。。”苏寒脸上一热,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林羽抓他胳膊的手上。
雪大概从昨夜就开始下了,苏寒出去看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苏寒目测了一下房顶上的雪,大概有两指厚,应该是下了有好一段时间了。
苏寒走到院子里,抬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雪花并不密集但身形较大,犹如鹅毛,悠悠然从空中落下,落进苏寒的手里,一个一个小冰晶结成的雪花很快便融成了雪水。
苏寒玩心大起,从地上捧起一捧雪团成个雪球,以前上学的时候下雪之后朋友之间总会互相打雪仗,只是苏寒拿着雪球却不知道该去砸谁,肯定不能打翠儿, 阿全伯一把年纪更是不行,回头看看站在门边淡淡的看着他的林羽,苏寒怎么也抬不起手,直到雪球在手里慢慢化掉。
苏寒突然有些失落,觉得自己站在院子里形单影只,再有家的感觉也终归不是家吗?
正在伤神,林羽已经走了过来,握住他被雪水沾湿的手揉搓起来。
“进屋吧,外面冷。”林羽看着他温声道。
“我想在外面走走,难道下雪。”苏寒道。
“那你穿上斗篷。”林羽道。
翠儿闻言立刻转身进屋去取斗篷,斗篷是翠儿亲手做的,絮了厚厚的一层棉花还镶了兔毛边,苏寒穿着很是好看。
“出去走走?!”林羽问道。
“嗯,好。”苏寒受宠若惊,赶忙点头。
林羽便握着苏寒的手出了院门,向山上走去。
冬日树木凋零,山上一派荒凉,此刻被白雪装裹倒是有了一番北国风光,从山上向下望去,小小的村落被白雪覆盖,若是雪再下的大些恐怕不出一日都难以辨认了。
“我们去湖边看看吧!”苏寒提议道,自从阿全伯来了,他就再没进山提过水。
“好。”林羽点点头。
山路并不好走,又下着雪,两人走的很慢,留下一路错落的脚印。
湖面已经结了冰,只有一处是凿开的,大概是平日林羽他们来取水的时候凿的,冰面上也落了些雪,四周的树木上也是,风一吹雪花便纷纷扬扬散来,打在脸上凉凉的。
苏寒突然想画画,他小时候是学过素描和国画的,有一段时间还喜欢的紧,不过后来就慢慢不画了。
“羽哥。。。。”苏寒看向林羽,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做过的梦,梦里被称做太子的人,犹如青松般苍劲的人,现在的林羽看上去,也是这般挺拔苍劲,这方隅之地根本就装不下他。
“怎么了?”林羽转过头来,看着苏寒。
“不。。。。。没什么。”苏寒摇了摇头,林羽是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握着他的手温暖有力,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访客
原本过年应该是很热闹的,但是林家没有亲友,溪山村的人也都各过各的,互不走动,苏寒唯一的乐趣就是听翠儿和阿全伯讲讲都城的繁华景象以及一些盛传的坊间故事,大丰各地的风土人情等等。
“羽哥,县城正月十五也会有庙会吗?”苏寒问林羽。
“没有,会有些摆小摊的,不过并不热闹。”林羽道。
“呃。。。。”苏寒闻言便没了兴致。
“那有卖汤圆的吗?”片刻之后苏寒又问道。
“没有,这里太偏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林羽道。
“那你们元宵节都怎么过呢?”
“以前都不怎么过的。”
苏寒想象着林羽以前的生活,心里一阵难受。
“北方的风俗和南方并不一样,南方元宵节吃汤圆,北方则多吃肉馒头。”林羽过了一会又说道。
“哦,那我们元宵节也做肉馒头好了!”苏寒一听果然来了劲头。
元宵节这天苏寒真的做了肉馒头,又觉得只是这样太过单调便又做了地瓜丸子,既然没有汤圆,就拿地瓜丸子代替好了。
苏寒把地瓜去皮放进锅里蒸熟,然后捣成泥状再拌上白糖,揉成龙眼大小的圆球,一半蒸熟,一半放入锅里炸了,炸过的地瓜丸子黄澄澄,酥脆脆的,味道很不错,苏寒见锅里还有不少油又拿了两个土豆切成条状,放入锅里一并炸了,然后撒上盐巴,就是炸薯条。
“这吃法好新鲜,少爷,你真是厉害!”翠儿赞叹道。
“还好吧!”苏寒见大家吃的高兴也很开心。
因为过节,阿全伯又想喝酒,之前买的酒还有不少,苏寒把酒温了端上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喝一口。
冬去春来,转眼间苏寒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只是此时的林家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苏寒觉得假以时日没准林家会在大家的努力下变成一个庄园。
这天阿全伯正在地里帮着林羽播种,苏寒无事便在一旁看着,突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驾颇为气派的马车从山下驶来,赶车的是个神情冷峻严谨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还配着剑,看样子应该身手不凡,马车片刻就到了跟前在苏寒他们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驾车的黑衣男子下了马车,用一只手掀开锦缎挂帘,另一只手架在空中做出一个搀扶的姿势,马车里伸出一只美玉雕琢般的手搭在男子架在空中的手臂上,苏寒以为一定是个绝世美女,没想到竟是个绝世美男子。
美男子一身白狐裘,衬得乌发如墨,一双桃花美目含情带笑,眼波流转间即是风情,右眼眼尾处还有一点朱砂痣,衬在白玉般的肌肤上艳的刺目,美男子看了看苏寒挑眉一笑,只叫这春寒料峭的贫瘠山村登时染了无边暖色,美男子气质风流,却让人丝毫不敢起玩亵之心,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以企及的尊贵,苏寒只觉得这美男子似曾相识,猛然见又记起了梦中出现过的男孩,心中诧异,难道莫不是一个人?!
“锦书,别来无恙啊!”穿着白狐裘的美男子下了马车,对着苏寒招呼道。
“怎么了,出门不到一年就不认得我了么?!”美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苏寒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下意识的去看林羽。
“小侯爷!”翠儿听见动静出来一看,来的竟然是当今大丰最受帝宠的安京候,赶忙上前见礼。
“侯爷?”苏寒喃喃道。
“是安京候啊公子!侯爷莫怪,我家公子落水之后失了记忆,什么都记不得了。”翠儿赶忙解释道,她自小便一直在小公子身边服侍,自然识得安京候。
安京候虽然年纪轻,母亲却是当朝长公主,皇帝的亲姊姊,父亲是宰相,皇上在朝中第一倚重之人,安京是大丰的国都,皇帝以此为封号,足见其恩宠深重。
“原来如此,锦书竟是把我给忘了,好伤心啊!”安京候嘴里说着伤心嘴边却带着笑意。
在田里帮忙的阿全伯见安京候来了也赶忙赶过来请安,只有林羽仍旧在田里播种,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安京候却也是直直的看着在田里劳作的林羽,片刻之后竟然向着林羽走去。
“臣宁宣参见太子殿下!”安京候走到林羽面前,竟然行了个大礼。
安京候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苏寒他们听见,苏寒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是出了问题,但潜意识里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认错人了。”林羽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起伏,收了耕作用的工具,看也不看安京候转身就向屋子走去。
“想来是太子殿下出来体察百姓生活太久了,太过投入了。”宁宣也不急,只是慢悠悠的跟了过去。
“就算太子殿下甘心在这里过归隐田园的生活,难道就不替天下百姓想想吗?”宁宣说的好似自言自语。
“百姓的事自有朝廷操心,与我无关。”林羽冷声道。
“朝廷是什么样的朝廷,太子殿下会不知?如今圣上病重,印翔又不成器,外戚专权,邻邦环伺,如此以往不出十年大丰怕是就要亡国了。”宁宣说着表情也严肃起来。
“亡国不亡国不是我等百姓说了算的,这样的国家也许亡了比较好。”林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真难想象,你竟然有一天会说这样的话。”宁宣口气似颇为感慨。
“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太子,只要山野村夫。”
“何必否认,是与不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锦书失忆了,你总不会也失忆了吧!”
“有安京候在恐怕大丰也亡不了国。”林羽看了看宁宣,道。
“有我这样的贤臣辅佐太子殿下都不愿意回朝实在是让人心寒。”
“陛下这几年一直在秘密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宁宣见林羽不答便又说道。
“既然是秘密你如何知道?”林羽反问,行踪已经暴露,恐再难安生。
“因为是我在为陛下办这件事!”宁宣笑的有些狡黠。
苏寒此刻已经确定梦中的那个桃花眼少年就是眼前的安京候。
“即便太子殿下想要置身事外,如今恐怕也是不行了,我这次前来,虽未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然而居心叵测者很快便会追查至此。”宁宣补充道。
林羽没有说话,这正是他所担心的,静妃,现在的静皇后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
“太子殿下甘心吗,林皇后冤死,林家被抄家流放,百年望族一夕倾覆,殿下不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