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还是摇头。
张宝乐、侯兆顺、宋秀山等几个队员以为张大娘不舍得吃,就都围拢过来扶着她劝她老人家吃。张宝乐笑着说:“大娘,您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只要您能咬动就说明这兔子肉就熟了。小肚子那小子的小心眼谁不明白,他是等您老人家吃第一口他好跟着吃第二口哩。”
杜子华赶紧反驳:“老张你别胡说八道。你是不是也馋的顶不住了准备冲锋呢。”
张大娘让队员们闹得破涕为笑。“好好好,我先尝我先尝。你们这些馋嘴猫,等打完了鬼子大娘给你们杀口猪犒劳你们,让你们吃得撑破肚子。”
侯兆顺笑嘻嘻地说:“大娘,到那个时候,您给我们杀只鸡就行,让姜书记给我们带一瓶老白干,就能让我们晕晕乎乎的美极了。”
姜文秀坐在一旁偷偷地笑。她虽然是个知识青年,又是在大城市长大的,但是她特别喜欢和战士们在一起。战士们的乐观、激情、豁达和幽默,时时感染和激励着她。和他们在一起,一切劳累、一切烦恼、一切困难统统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转脸看看王岳峰,恰好王岳峰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不知怎的立马又都移开了。这时,他俩心中都感到有些难为情,心里也感到有些别扭,这一闪即失的尴尬并没有让队员们发现,不然那就更让人感到难堪了。王岳峰努力打破这种尴尬局面,头也不抬地说:“大成同志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姜文秀理了一下前额上的头发说:“自从你们处决了黄大牙,大成同志的工作顺利多了。三浦一郎调回冯山后来过狼峪几次,但他已不在狼峪驻扎。松尾是个有良心的日本知识青年,对日本政府对外扩张和侵略行为很不满意,大成与他处的关系比较好。张占武自从三浦一郎调走和黄大牙被处死以后,又重新控制了特务队,把他的外甥、随从副官张河标派去当了特务大队大队长。据大成同志说,张河标虽然跟随张占武多年,但是他和他舅舅张占武还是有些区别,这小子做事不太张扬,为人也很低调,就是很难搞清楚他的真实思想,大成同志他们不敢轻易对他开展工作。张占武是个从骨子里仇恨共产党的家伙,他即便不投靠日本鬼子,也很难争取他回到人民的怀抱。对此大成同志基本上放弃对他的争取工作,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二大队大队长胡秀林和中队长身上。到目前,除大成同志的一大队的二中队比较有把握反正外,其他的没有多大进展。现在他们正努力试探地做张河标的工作。”
王岳峰沉思了一会儿说:“大成同志他们工作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不过工作上不要操之过急,过急了反而不利。我觉得对张占武的工作不应放弃,只要让他不主动找我们的麻烦就是成绩。万不得已就采取其他手段。”
姜文秀当然明白王岳峰说的“其他手段”的意思。她接着说:“地委的指示也是尽量做争取工作,同时指示要保护好在敌人心脏里工作的同志们的安全,不要盲目行事。现在敌人对各根据地的扫荡更加频繁,手段更加残忍,根据地逐渐缩小,各根据地的联系被敌人割断,要求县区武装和各地游击队、武工队的活动要更加积极灵活,更加有效地打击敌人的要害,牵制敌人的力量,配合根据地反扫荡。”
王岳峰沉重地说:“敌人的扫荡给根据地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姜文秀也叹了口气说:“是啊。不过,敌人的扫荡虽然更加残酷,但从敌人扫荡的兵力配备情况可以看出,他们的兵力已大不如以前。他们撤掉了一些小据点,一些城镇和交通要道据点的兵力也有所减少,听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从山东调走了一部分兵力。据内线传出的情报,冯山、黄山的鬼子都调走了一个小队。”
“鬼子调兵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是伪军却增加了不少,一些国民党的部队转眼之间有几万人投降了鬼子。这些家伙人熟地熟情报通,虽然战斗力不是很强,但是其危害可是不小啊。”王岳峰继续说:“因此,我们更应当加强策反工作,争取更多的伪军调转枪口加入到全民抗战的斗争中来,减轻我们军事上的压力。”
这时杜子华大喊一声:“同志们兔子肉熟了,快来吃呀。”王岳峰闻到肉香味感激地看了姜文秀一眼,扭头对杜子华说:“别忘了给站岗的同志留点儿。”
张宝乐笑哈哈地对王岳峰说:“队长你就放心吧,就是咱们不吃也得给他们留出来呀。”这就是我们的战士,一块兔肉过年他们就很满足了,他们没有过高的要求,平时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像是过年一样,何况今天还有兔子肉吃呢。侯兆顺给姜文秀端过碗来笑着说:“姜书记,以后你要多来我们特战队。你一来我们就有好吃的,你说呢队长?”
王岳峰笑着说:“我不反对。”刚要吃肉,杜大年带着两个人走进屋来。来人穿一身破棉衣,戴一顶破棉帽,脸冻得通红。一进门就大声地说:“我来你们也不反对吧。”
第三十章 二
第三十一章(2)
依然是大雪封山,冰凌封门。新年并未给辛劳的人们带来新的气象。虽然由于大雪的阻隔鬼子和伪军没有出来清剿扫荡,但是人们还是天天提心吊胆地生活着。天寒地冻无米下锅,还要时时提防鬼子汉奸出来骚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张大娘依着门框望着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牵挂着战斗在漫天白雪中的孩子们,他们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能不能喝上一口热水,冰天雪地的别把身子骨拖累坏了。自从特战队住进她家之后,特战队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她都是这样担心着,牵挂着。这种担心和牵挂就像母亲牵挂自己远行的儿女一样,时时企盼着他们平安地回到她的身旁。想着想着,不禁两行热泪默默地流了下来。她赶紧擦去眼泪,蹒跚着从雪窝里扒出几根树枝,到饭屋里生火烧水,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给孩子们烧下水,让孩子们汤汤脚。”其实自从特战队年初一走了以后,她不知烧过多少锅热水了,烧了凉凉了再烧,一大锅水快要靠没了,添上水再烧,这就是一位农村老太太对我抗日战士的情怀!
天快要亮了,张大娘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她赶紧坐起来扒着窗子向外看,只见特战队的战士们用门板抬着一个人进来,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哎吆我的天呀,这又是那个孩子受伤了。张大娘顾不得穿鞋,跻拉着鞋披着衣服就跑出来,带着哭腔说:“我的老天爷这又是那一个啊?来我看看。”张大娘掀开被子一看,只见杜大年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呼吸急促,处在昏迷状态。张大娘来不及细问,像个指挥员似的命令道:“赶快抬到我的炕上去,还热乎着呢。兆顺去烧水!猛子去叫你富顺大爷,让他拿些草药来!秀山你去挑水!宝乐你去……子华你去,……”没有听到答应声,张大娘急了,大声的喊了起来:“岳峰…岳峰,宝乐和子华呢,是不是牺牲了,啊?我的天啊……”
王岳峰从屋里跑出来扶住她说:“娘,您别着急,宝乐和子华到军分区去了。”
张大娘边哭边说:“岳峰啊,你跟娘说实话,宝乐、子华到底怎么了?”
王岳峰说:“娘,我没说瞎话。他俩真的到军区去了。”其他队员也帮着王岳峰说话,七嘴八舌总算把张大娘说下了,张大娘赶紧来到屋里来看大年。来到床前张大娘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向下掉。她心里难受,年初一从这里走的时候,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今天回来怎么成了这个样的了呢?她把特战队的每一个成员都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孩子们打了胜仗她跟着高兴,孩子们受苦受累她心里难受,孩子们受了伤她心里疼啊!她掀开被子查看大年的伤情,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大娘心里更不好受了,只见杜大年的左大腿肿的老粗,血把棉裤都洇透了,被刺刀扎伤的伤口有十几厘米长,伤口的肉都翻了起来。看着看着,张大娘一下子晕倒在炕前。队员们个个吓得几乎哭了起来,赶紧把她扶起,卡手的卡手,捶背的捶背,灌水的灌水,好一阵折腾才把她弄醒。大家的忙乱,也把杜大年从昏迷中唤醒,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嘴里不停地嚷着:“我这是在哪儿,我这是在哪儿?队长,我这是在哪儿?”王岳峰赶紧把他拦在怀里:“大年,你这不是在家里吗,大娘就在你跟前。”杜大年缓缓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的睁开,看到哭天抹泪的张大娘,微微一笑说:“大娘,大年还没给您拜年呢。”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不但没把大家逗乐,反而把大家的眼泪都给“逗”下来了。由于流血过多,杜大年又昏迷了过去。
张大娘,擦了一把眼泪对王岳峰说:“岳峰,快去弄盆热水。洪泉你把大年的裤子扒下来。”大家按照她的吩咐忙活起来。就在大家忙活的时候,杜大年又缓缓地睁开眼睛,深情地看了大家一眼,手慢慢地伸出来摇了摇,然后抓住了王岳峰的手。王岳峰感到他冰凉的手非常有力,只是那么一下就忽然松开了,脸上带着微笑……
王岳峰立刻感到脑子一下子被人掏空了似的,紧紧地抱住杜大年的身子,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张大娘边给大年擦着身子边说:“大年,你初一走的时候还说执行任务回来帮大娘把饭屋整修整修呢,你看你这腿还怎么上墙爬屋啊,啊?你这孩子是最让大娘放心的,办事稳妥,怎么这次这么不小心呀。”她感到水有点凉,就对张洪泉说:“你这孩子就是没有眼色,水都凉了快去换水去。你还站着干什么,没听到呀?”
张洪泉哭着说:“大娘,副队长他…他…他…”
“他什么呀他…”张大娘突然意识什么,抬头一看大喊一声“我的儿啊——”就晕倒在大年身上……
第三十章 三
第三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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