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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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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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aphor)中,患癌两年而成功治愈的苏珊?桑塔格却辩论说,似乎是人类的一种特色,人们总是以相反的方向来阐释事物:我们认为,疾病是这个人自身的一种表达—“你得了什么病,就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与其说把疾病完全当成一种彻底的生理现象,认为其完全是由病原或者流行病所引起,倒不如这样来考虑:我们可以将疾病与个人品格联系起来,有些人生病能反映出他们的品格低下。或许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当你去见医生的时候,你会隐隐有种担心,因为医生不仅能够诊断出你的病情,而且还会从这些病情之中推断出你的性格。例如,身体的循环系统不好,意味着你是个态度冷淡的人—缺乏人性的温暖;患上癌症,意味着你总是吃动物内脏。最终都是那些长久被压抑的因素发散了出来—而且是以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所以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的疾病都泄露了你的秘密。我们虽然听到过这种说法,但对其却并没有深入了解。16世纪曾流行一种情绪理论:比方说,假如你脾气很臭而且黑胆汁过量,那你就是一个忧郁症患者,这是一个既能够表现你的性格,也能在同样程度上表现你健康状况的词汇。这个理论的现代版本所表达的信息是:假如你真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就不必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医疗档案就行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五章(5)
一旦你了解到,桑塔格的这本书是在艾滋病的第一次浪潮袭来'这本书再版时,书名也改为《艾滋病及其隐喻》(AIDS and Its Metaphors)'的时候所写的话,那她强调这些有关疾病的综合性特质,也就不是什么令人感到特别稀奇的事情了。艾滋病是“性传播疾病”,这给予了道德上的多数派一个借口,用以劝诫那种“罪恶的堕落行为”。艾滋病既暴露了这个群体的滥交行为,又以“文明”的方式惩罚了这些患病者。我们不应该忘记艾滋病爆发初期时那种让人印象深刻又不可思议的感觉:就跟诗人布莱克的“看不见的蠕虫”一样,艾滋病也从非洲直接横扫到西方。仅仅是源自对它没有足够的了解,就抵消了它正在大量传播的这种现实。当然在今天,我们对艾滋病的认识已经大大增加了,而且与对其他在阳光之下出现的疾病所了解的程度一样。而且有人希望,随着人们对艾滋病的不断了解,人们能够不再如此沉湎于桑塔格所提到过的那些隐喻。这些隐喻不但居心不良,而且似是而非。有一条歹毒的规则宣称,“不能治愈的疾病总是要比能够治愈的疾病多”。事实上,人类对神秘疾病的征服过程依然在势如破竹地前进,因此人们获得康复的希望从来都不会落空。
  这种把病痛和病人性格联系起来的治疗方法有着自己的用武之地。即便在这之前已经有了主流的医疗手段,但人们依然能够通过“替代疗法”(alternative medicine)①—也就是通过找到疾病病灶—的方式来与主流的医疗手段进行竞争。不仅如此,这种“替代疗法”的手段还再次断言了疾病和病人之间以性格为基础所产生的联系。这种联系并非仅在身体的不同部分之间存在,在身体和头脑之间—在病痛和自我之间—也同样存在。例如,当你去一个采用顺势疗法②的医生那里看病的时候,你会谈到自己的整体情况,而不仅仅是指出自己哪里不舒服。与你遇到的那些受过医学教育的普通医生不同,这些顺势疗法的医生们就像是相信身体和头脑分离的二元论的哲学家,他们能够把精神状况跟身体的物理性数据分离开来。这种疗法的观念是:身体和头脑相互作用,并形成了一种有关于神经和精神的网状物;头脑并没有拖整个身体的后腿,而是与之联合在一起,并且形成一个整体。与之前它们各自分离的状态相比,现在它们的集合所起到的作用则超越了它们原本各自所能够达到的作用的极限。在这种不占主流的非传统的医学观念中,存在的另一种假设便是基于人的完善模式而非缺失模式(defieit model):医疗本身的主要目的并非改善体内某种失衡的状态,或者是解决身体的短暂故障。古代诺斯替教③的一个现代分支所持有的观念是: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内部都存在着一个神灵,它正等待着被释放出来。它所寻求的则是完全统一的人类潜能开发的最大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种宗教的确在积极地鼓励身体去体现一个人的自身性格,甚至是成为这个人灵魂的中介。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当疾病离去的时候,你就不仅仅已经治愈了疾病,还让自己的心智也得到了提高。
  问题在于,这种传统的“替代医疗”却成了巫医、巫师、宗教治疗师为自己谋取好处的手段。上述那些从业者们,不管他们身处何种地位—他们不再需要行医凭证,不需要草药,也不需要医生助理—他们都使用神秘部落里来历不明的气味以及借助催眠式的氛围来武装自己。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那些原本已经不明朗的病情变得更加神秘兮兮。假如说,医生的权威已经在病人心中建立起来了,那么在病人和那些声称知道如何去治病的人之间,后者想要去利用这种已经建立起来的权威完全毫不费力,尤其当病人们处在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状态之下时。更加糟糕的是,这种神秘的治愈方式不仅并不能够治愈我们的疾病,或许还将带来一种可怕的后遗症。比如,你去针灸师那里本想让他为你重新调节一*内的循环,但最终你却因为针灸所使用的针头而感染了疾病。在存有这种后果的可能性时,又有谁会不信任专业医生呢?至少,他们还是获得了官方认可的。 。 想看书来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五章(6)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暂且把有关权威性与否的问题搁置一旁,非传统性的治疗者们或许的确非常熟悉像“气”或者“chakra”①等等诸如此类各式各样的神秘物质。但与穿上白色外套、遵从医疗圣典并且把案例编纂成医典的古希腊人相比,这些治疗者们是否能够少一些自高自大和自私自利呢?虽然上述两种方式都包含了将医生的权威神秘化的意味,但也因此使我们在这两种医生面前都满怀敬畏之情,并且使我们把去看医生的过程变成了一种实现自我信仰的拜访。即便是在公认的传统性的医疗模式之中,医生们所使用的现代科技也充斥着健康和有害物质混杂交织的状况。至少从发现青霉素开始,即便是在最有权威的医疗机构里面,医生们也在采用表面上看似有毒的物质来参与配药,以便获得积极效果,而这种做法也已经获得了信任。医学中有一个著名的术语叫作“安慰剂效应”。它可能是世间所存的最神秘的现象了,因为它既造成了伤害,但也的确治愈了某些疾病。1928年,弗莱明有了新发现—他认识到了细菌在医疗中的作用。事实上在此之前,希腊人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自相矛盾的拼写“pharmakon”。这个词语的含义就是:既有毒性,又有疗效。这种自相矛盾也能够通过英语中“解醉酒”(hair of the dog)这个短语表达出来,而它的意思则是,通过喝一次酒来治疗宿醉之后的头疼。
  这种违反直觉的自相矛盾原则,适用于一些特定的疫苗。那些对你的身体产生少许害处的东西,却能够给你带来很大的好处。接下来的问题是:“少许害处”到底是多少害处呢?不管有多么的神秘,人类的身体对环境都具有高度的适应性。用药时最低程度的变化,就能够造成天壤之别的结果—其治疗效果远大于其包含的毒性—因此,人们注射疫苗所要付出的代价的确并不太高。而且从另一方面上来说,获得了正确的医疗处方之后你才将会体验到,什么才真正能够被称为“现代奇迹”。
  你自己的手上也的确掌握着这样的一些奇迹。针对医生及其所在机构获得的权威性,以及他们是否能够帮助你身体康复等方面,你自己也具备了发言权。我在上文曾经提到过所谓的“安慰剂效应”以及其他一些超越了医疗范围的东西,但我更想强调的则是你作为一个人去治愈自己的潜力。这种治愈不是通过治疗,而是通过信念。安慰剂是取自修辞学的药理学形式,真正起作用的是其具备的强大说服力。就像我们所见到过的那样,医生的诊所并不仅仅是一个由理性、端正的品行和药品所构成的明亮的诊疗空间,而且也是一个充满阴影的世界,这种阴影由权威、人们的想象以及非理性构成。在那里面,我们的情感和我们的身体一样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伴随着我们在候诊室里阅读杂志时度过的每一分钟,我们的脆弱性也在不断地提升。你在候诊室里所正在等待的东西,是那种由知识所提供的能够缓解自身疼痛的宝贵手段。这就在一定的程度上使得等待的过程变成了一种开始充满盲目性的过程。随着我们内心脆弱程度的不断提高,我们对于被人说服的抵抗能力也在不断下降。这意味着,我们对于医生使用的安慰剂所能够产生的效果,也就变得越来越没有免疫力。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当我们吞下安慰剂的时候,我们不仅仅是吞下了医生的话语,还有我们对自身的说服。虽然这意味着我们并不总是需要通过医生才能获得这种“药品”的供应,但安慰剂的关键却在于:假如我们相信自己将变得好起来的话,我们也就真的会获得好起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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