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我们可怜的邻居。”妈妈惊恐万状。
门外的寂静就像是钳住我喉咙的一只手。我们站在起居室里,听到一个人走下楼去。我面无表情,似乎脸上的肌肉都已沉沉睡去。一股力量驱使我朝门口走去。妈妈放开爷爷,冲我伸开双臂,叫道:“别,女儿,千万别。外面可躺着具尸体。”
“但他也许只是受了伤,正需要帮助。”爷爷说。
我打开门,却什么也没看见。起居室的灯光照亮了平台和楼梯上的几滴血迹。我慌忙逃进门来。“他把他扛下去了。”我边说边朝窗口跑去。楼门口的人行道上站着祖海尔的三个手下,正吸着烟朝上看。有些人家已经打开了灯,从窗口探出头来观望。“他要把我们的邻居送到那些小混混手里。”妈妈抽泣起来。
可是街灯下出来的却不是祖海尔。亚历克斯右手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刀,他自己的血也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流着。祖海尔则像块被卷起来的地毯似的搭在他左肩。亚历克斯没戴眼镜,目光迟滞地望着围上来的这些恶棍,根本无法把眼前的场景看个真切。“警察在哪儿?”他问道,就像个迷路的人。一个流氓大声狞笑起来,他的同伙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他闭嘴,然后问亚历克斯:“你把他给杀了?”
他比这三人要矮。他用目光寻找着这圈围墙的突破口。在他眼中,街灯一定只是一团耀眼的光而已。街那头,一声警笛划破沉寂的夜空,多半是哪个邻居打电话报了警。那些流氓立刻作鸟兽散,亚历克斯则像个盲人一样循着警笛声走去。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车,那部警车停了下来,两名警察迅速从车上跳下,就像被弹簧弹出来一样。一见到那把刀和血迹,他们立即拔出枪。我想尖叫,声音却又哽在喉头。但是亚历克斯没看清这些细节。他见车门开了,就顺势把身上的包袱往里一扔,说:“带他走吧。”死一般的沉寂终于让他觉察到有些不对头了,他倒退了几步,就像盲人感到危险时那样。两名警察举枪瞄准他的胸膛,直逼过去。放下刀,亚历克斯,快放下!我的呐喊总是变成口中的喃喃低语。
“不是他!”妈妈在窗口大喊。
我抓住她的肩头,浑身颤抖不已。亚历克斯和警察都循声朝上望来。我也想让他听到我的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别的窗口的人们依旧默不作声。*人居住的这一整条街道都笼罩在岑寂里,咬紧牙关,作着无声的抗议—又有一个犹太人在殴打*人。虽然我全心全意站在亚历克斯一边,宁可在警察扣动扳机时替他挡在枪口前,此刻却也感受到了整条街上*人的痛楚。
“这儿出了什么事儿?”一个警察朝妈妈问道。
“他要砸烂我们家。他还威胁说要杀人。”
“这个人?”警察指着亚历克斯问道。
“不是他,是另外那个人。”
直到此时,亚历克斯才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他扔了刀,朝警察走去,指着警车说:“我谁也没杀。那畜生是喝得烂醉了。”
两名警察突然朝他袭来。一支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另一支则抵在他后背上。“那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什么血?”亚历克斯觉得纳闷。他把手凑到眼前,把手指张开又并拢,这才吃惊地发现手黏糊糊的。刚才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伤了。“这是我的血。”他回道。
警察把他推进车里。车子呼啸而去,街上又恢复了平静。杰米拉的猫跳出窗台,舔着地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