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哥。方晟喝的是自酿的米酒;不知不觉中;我就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 喝了家乡的酒;一生一世不发愁。
酒后我和大哥回校就寐;南方没有炕;乡俗是;洗足后;在床上抵足而眠。
初一;天阴沉着;但并没下雨;我和大哥。方晟漫步在山野中;春风徐来;大地还没披上盛装;只有麦苗在风中摆动。有的田块上种有的'紫色草子';学名紫云英的植物;不但是猪羊的饲料;还能肥田。’
人们拿着祭祀品;从四面八方涌向铜岩山;听说那是佛教重地。我忽然想起'春节扫墓';就问大哥“我们什么时侯去东阳上坟?”“哎呀;旧风俗上坟是初一”“那不就是今天吗?”时值八时许;九点十五分还有一列去义乌的火车;我们当机立断;立马折身返回义镇;带了雨伞;匆匆赶往火车站。
慢车多为短途车;拜年上坟的人不少。车行半小时;抵达义乌。。再换乘汽车去东阳;这条路我们不知走过多少次;大哥喟然叹道:“我巳十五年没回老家;记得最晚一次是1966年九月;因遭诬陷;由学校红卫兵押回东阳抄家;搜寻变天账;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思昔抚今;要不打倒四人帮;哪有我们的今天!”
母亲去世后;家乡的亲情线就断了。我是在1965年春;南归省亲时回过一次;一直到1970年五月;我因公出差;曾回故里。令我齿冷的是;我在大小巷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没碰到一个熟人;也许这十年;我的变化太大了;也可能在*的阴影笼罩下;亲友们不敢认了吧?!
这次回故里;行色匆匆;好的大哥已官复原职;又能扬眉吐气了。我俩先去南门外的馒头山方家陵园拜祭;大哥三叩首后铿锵有声;“父亲。母亲。列祖列宗;我从那跌倒;又从那站起来了;你们九泉有知;也会为我感到欣慰吧…”陵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松涛声作证。
是否上二伯父家拜年;颇费一番踌躇;因为没带礼品。幸亏有个小店开了门。要不;这大过年的;空着手;怎么去拜年?二伯父有两房子女;前妻有两男两女;除长女外;都是英年早逝;后妻是乡下人;比二伯父小二十几岁;只比我大哥大两岁;老夫少妇分外恩爱;一连生了三男两女五个孩子。二伯父小有储蓄;又经营一爿西药店;生活依然不错。解放后;他最早参加‘公私合营;'成了资方店员;当属工人阶级了。他家只有十几亩‘养老田’;划上个‘中农’成分;就不是剥削阶级;而是劳动人民了。这张王牌沿用至今;这么比起来;二伯父真有先见之明。难能可贵啊。而今;孩子们都巳长大成人;有了工作和家庭;生活融洽;正在着力培养下一代呢。大哥和二伯母用东阳土话谈古论今;我只能听懂大半。不过他们都算有福之人;老年遇上了改革盛世;还能享几天清福。
【双龙恋歌】
确切地说;我是金华地区东阳人。如果出生地是家乡的话;金华就是我的第二家乡。我在山青水秀的古城曾生活过三年;我的中学时代就是在这儿渡过的。人都有恋乡情结;远在天涯海角的游子尤然。
我中学的母校在金华北山脚下;一一这段峥嵘岁月;赶上勤工俭学。大跃进。人民公社。大办钢铁。反右斗争;使我们这一代人过早地经风雨见世面。承受过多的艰难困苦和政治压力。但也给我们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金华北山是风景区;也是道教(黄大仙)的发源地之一。
1958年的整个漫长的夏季;我们这些还没成年的学生;像‘民工’一样;吃住在双龙洞;每天打眼放炮;劳作不止;终于引来九龙的水;修成'双龙少年水电站'。毛主席曾亲临视察;给予很高评价;并录成新闻纪录片在全国放映。其时我还在医学院学习;看到纪录片中的情景;激动不巳;不久;我写出了电影剧本(双龙恋歌)几经修改后;邮到长春电影制片厂(电影文学)编辑部;虽然没拍成电影;终于迈出第一步;那是1962年发生的事。听说我是第一个敢把健在的毛主席写进电影剧本的人;事后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节后;春雨绵绵。我打算先到金华;再回上海。方晟没去过金华;陪我同往。我们游了双龙洞。侍王府;参观了我的母校一金华二中;现在改成(浙师大附中);婺江百里滩。通济桥;还看了传统婺剧一绣襦记。住了一夜;喝了两斤黄酒;看了三个景点。今日已是初五;该'打道回府'了。
【上海宴请】
我和上海有不解之缘;这大都市留下太多的故事;我在这里生活。学习。工作过;有许多亲朋好友;这几年又多了许多‘知青朋友’。叶处长半开玩笑地说:“你在上海人缘不错啊。”正说着;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位老先生。请他坐下;奉茶;我有些尴尬地问:“老先生是一一?”他呵呵地笑出声来:“年前你还去过我家;忘了?”我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未老先衰了。”“你们医生接触人多;哪里记得清?!”这位老先生是甄老师的父亲;已退休。临来时;甄老师让我捎东西;我到过他家;住在北站不远的里弄内。老先生年前已来过三次;每次都是步行;约请我吃饭;我实在担当不起;只能婉言谢绝。
还有无法谢绝的宴请;初六;裘啸一早就来到饭店;他也是大年夜赶回上海的;到家放下行包;就直奔新城饭店;遗憾的是我们都不在。之后;他天天来电话询问;真难为他。被请赴宴的除了我;还有叶处长和唐大夫。酒宴十分丰盛;十四个南北大菜;两个汤;有洪达夫妇作陪。酒是‘洋河大曲’‘上海鲜啤’大家吃得酒足饭饱;尽兴而散。
裘啸祖藉广东;出生香港;久居上海;在鹤岭工作二十多年。他为人质朴;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对我们一家帮助尤多;不论是我们进修学习;出差省亲;还是孩子南归;他都一如既往;接站送站;不菅是火车汽车;还是飞机轮船;照接不误。还尽其所能帮你解决困难;诸如购买衣物;看病住院…;接触过他的人;莫不交口称赞。
我认识一位上海知青小徐;他原在‘黑河农场’;后调‘农场驻鹤办事处’做采购员。通过岳父认识,成了我家的常客。他是个典型的商家子弟;对商业有先天的亲合力;待人接物十分大气;能说会道;办事能力很强;他的妻子小周;也是上海人;对缝纫有一手好活;但从不收费。他夫妇回沪后;在街道一小厂当工人;生活并不宽裕;非要请我到上海最好的西菜馆一一'红房子'撮一顿;被我谢绝。他觉得不过意;又请我去东北风味的‘燕云楼’吃了一顿;化了十几元钱;相当于他半个月工资;这反倒使我不好意思了;惭愧!
裘啸突然来访;悄悄拉我到一边;小声说:“鲁大夫来电报了。”我一看电文;顿时慌了手脚。内容为;'三月份晋级考试长工资详信';我明白了鲁华的良苦用心;但不敢声张;黄部长连手术还没做;我怎么能提回去呢?只能牺牲我自已了;真倒霉!
心情不好;以酒浇愁;我常独自去江西中路一家小酒馆喝酒;;碰到一位老叟;拄着一根木拐杖;他听出我说东北话;就攀谈起来;他毫不隐晦地痛说自已的坎坷人生;1946年;他毕业于上海伯特利医学院;先在一所教会医院工作;后从军当军医;在辽沈战役中被俘;转业到一所农场医院做外科医生。好景不长;在一次医疗事故中;定为‘主要责任者’正赶上反右运动;上纲上线;重判八年;在北大荒农场劳改;刑满又赶上‘*’;这一去;就是二十二年。现在回到上海;什么都没了。比比他;我是幸运的。人生苦短;何必为名利;自寻烦恼呢?! 。。
第六十四章 近年关杂事纷纭 送部长再下江南C
【手术前后】
请客送礼;在上海巳习以为常;外地来沪求治病人尤然。上海看病难。住院难巳十分突出;黄部长当然清楚;带来黄豆30斤。小豆30斤。豆油20斤。木耳5斤;都送到他战友沈书记家。沈夫人笑咪咪地全数收下;再没下文;唐大夫说:“原指望她匀出一些;分送有关大夫;那成想她这么贪呐。”按眼下风气;手术前送点礼;请请客是常理之中;唐大夫把这意思告诉黄部长时;显然有些生气。黄部长皱着眉;操着山东腔说:“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跟来干啥?叶处长向黄。唐献策:“再邮东西恐怕来不及了;我看;手术前先在大饭店请两桌;把有关人员都请到;然后;我代表单位向大家表示歉意;因我工作失误;送给大家的礼品没及邮到。”黄部长沉吟了一会;点点头:“只好这样了;但一定要付钱;在我工资中扣。”
手术对于外科医生只是一种治疗手段;对于病人却非同小可;简直就是‘鬼门关’。手术定在初八;这天只安排一台手术;由蒋院长。普外高主任执刀。院方可谓全力以赴。
我还详细地向部长讲解了手术前后注意事项。在术前谈话后;叶处长代表单位莶了字;可唐大夫怎么也不肯在‘家属’一栏上莶字;反倒问起高主任;哪个大学毕业?工龄多长?出过国没有?这种手术做过多少例?效果怎样?弄得高主任哭笑不得;拂袖而去。又请来蒋院长;好一番解释;唐大夫提出:“是否征求一下大姐意见?”部长火了:“你不莶;我自已莶”唐大夫这才拿起笔;匆匆莶上字。丨
我纳闷:部长为啥发这么大火?叶处长道出缘由;解放初;在山东老区抽调一大批干部;北上南下;充实到各级地方政府。这批农村干部进了城市之后;有的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重新组建了家庭;抛弃了糟糠之妻;部长的前妻是:'离婚不走人';因为还有一双儿女。
时任矿长的他;心中有愧;为前妻要了一套房子;找了一份工作;在鹤岭安顿下来。*时;部长被揪斗;关进牛栅;唐大夫和他划清了界线。前妻不但给黄送饭送衣;还站出来为他作证。部长官复原职后;想着要和前妻复婚;唐大夫寻死觅活的闹个不休;前妻高姿态放弃;闹剧方告结束。我猜想唐大夫口中的大姐就是部长的前妻吧?!
手术前夜;我有些耽心;特意去病房看望部长。部长十分平静;正向唐大夫交代什么;唐大夫泪眼婆娑;见此情景;我也有几分伤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