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我指的是靖文,我一直都放不下她,这些我都无法掩饰,娜娜却从来不会说起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我忘掉靖文那一天来临。
娜娜递给我一张卡:“艾熙,这些钱你先拿去用,明天我托人去给你订机票。”
“不用了,娜娜,我坐火车回去就可以。”我不能接受娜娜的钱。
“不行,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很疲惫的。”她把卡硬塞在我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娜娜,我欠你的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我回到房间里,娜娜一个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后来娜娜又笑着跑了进来,装作开心的样子说:“艾熙,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我不敢直视娜娜的笑容,那映射着我多么可耻的嘴脸。
说是收拾东西,娜娜却总是在拿起某一样东西的时候重复的说:“这个别带走了。”
我知道她是在挽留,她怕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想尽量留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呵呵,女孩儿总是有一些可爱的小心眼儿,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我一个人当然带不走那么多东西,最后我决定只带走一只皮箱和一把箱琴。
我把闹钟调的很早,拒绝了娜娜找人开车送我的要求,清晨,我被闹钟的音乐声吵醒,洗漱过后,看见娜娜还睡着,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娜娜,再见。”我小声说。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出,她醒着。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拿起行李离开了。
当门紧紧关上的那一刻,忽然一种锥心的疼痛袭来。
娜娜,谢谢你。
到了北京站,我去买票,却被告知只能买到明天的车次。
没有办法,现在车票就是很紧张,我从窗口接过来第二天的车票,却不知道该去哪。
娜娜那里是不能再回去了,我怕回去之后自己没有勇气再次离开。
走在站前广场,不停有人过来问我“住店吗?”我心想,如果有钱,谁还在这呆着?
除了在车站过夜,我别无选择。
候车室里都是人,大多是等待回家的外地民工,我坐在他们中间,除了穿着还算干净利索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在北京吃苦受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过年,可是每年春节,总有一些无奈的留在了这里,北京对于他们,虽然繁华,却不是家。
而那些繁华的高楼大厦却是他们用砖一块一块的垒上去的,都是他们用双手建成,自己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住进去,这也是一种人生,很难改变。
旁边一个抱小孩的妇女问我:“你是大学生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
她接着说:“大学生好啊,有出息。”
我看到她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其实我不是学生,在家的时候我最讨厌有人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问我在哪里上学,而每次听说我搞音乐总会表示出不屑的态度,好像搞音乐就是扯淡似的,还有些人总爱跟我爸说自己的孩子今年考研,英语过了八级之类,我就不喜欢听这些话,不是我嫉妒,可是一个人,即使你是大学生,你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硕士什么的,不都是学生吗,学生都一样,而人只有在社会这个环境中才能分出高下,当人真正懂得了要去奋斗这个道理的时候都是在青春时期,大家起步都一样,为什么总要对别的孩子提早定论,这不公平。
在候车室我一遍一遍的听着许巍的《故乡》,伴着周围民工的鼾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
第二天我提着行李上了车,我的位置是下铺,很方便。
刚把东西放下,一个老太太被人搀着走过来,坐在了我的铺上。
搀扶着老太太的年轻人对我说:“小兄弟,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们的票还是上铺,你看能不能换换,我妈晚上九点就下车。”
我想了想,自己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好事,就做一回吧,便点头同意了。
那人感激的握着我的手,颇有些革命成功后老百姓感谢解放军的情景。
他说:“兄弟,要不我给你点儿钱吧,下铺贵。”
我说:“不用,没事儿。”
“给你二十吧。”他说。
可真够抠门的,可是来回几句话了之后,他连二十都没给,我当然也没计较,一个人爬到上铺去了。
北京城渐渐在我眼前消失,像是生硬的抽走了我的一段生活。
车开了几个小时,我在上铺闷的难受,正准备去车厢接口处抽根烟,广播响了:“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食物,请旅客去餐车用餐。”
跟我换铺的老太太一听广播,扑腾一下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向餐车跑去,那速度我都赶不上,我站在后面看傻了。
半小时以后,老太太擦着满嘴的油满意而归,我坐在下铺,她视而不见,又直挺挺的躺下了。
我说:“大妈,给我二十块钱,你儿子欠我的。”
第五章 伤痕(1)
烟丝分好多种,有优有劣,可对我来说,几十块的烟和几块的烟都一个感觉,就是呛。不知何时,我迷恋上了那种在寂静的黑夜里,点上一点微弱的灯光并不时吐出浓浓烟雾的感觉。
列车一路开过繁华和冷清,乘客也由最初的精神饱满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大妈下车以后,我躺在自己的铺上,怎么也睡不着。
2004年,一个叫刘翔的能跑能跳的奥运冠军红遍了全中国;2005年,在相声这个词已经和中国老百姓挂不上关系的时候,大家却忽然一窝蜂的听一个叫郭德纲的人说传统段子;2007年,社会上最流行的词语除了“股市”、“房价”以外,还有一个叫王宝强的农村孩子。每一年,都有人改变着大众的生活,每一年,都有付出了心血和汗水,承受了失望与伤痛的人走向成功。
可是每一年,这个人都不是我。
每次想到自己遥不可及的理想,总要去刻意的安慰一下,但是并不能缓解我心里的压力,反而,看着成功的人越来越多,我觉得我已经被甩的很远。
一夜都是半睡半醒的度过,直到早晨起床的时候,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周围的人也都没有了昨天的精气神,憔悴不堪。
渐渐地,窗外的颜色由土黄变成了雪白,离家不远了,家乡的特点明显,就像家乡的人,总是在苍茫之中。
过了很久,我的目的地终于到了,好像每次火车在我家的车站停下,总要抖一下,似乎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天气而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
走出车站以后依然有一群中年妇女围上来问我“住店吗?”有的说“我们这床单干净”,有的说“我们这姑娘漂亮”,可是我真想告诉他们,别看我这样,我真没钱。
其实这些人也不容易,这么冷的天气谁愿意在外面呆着啊,可是她们不出来,生意就不好做,一听见列车进站,马上跟看见了糖的蚂蚁似的,堵在出站口,列车一走,又纷纷散去,而一天不知有多少趟列车停在这里又离开,他们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以此取暖。
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脸和手,一边抹鼻涕还不忘招揽顾客,我就不忍心用强硬的态度赶她们走。
我打一出租车回家,五块钱,小城市就是好,消费低。
到家以后,我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过来的脚步声不像是我爸的,我爸走路没这么快。
门一开,果然是戴鹏。
“艾熙!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快进来!”戴鹏帮我提着行李,转过身对里屋喊:“叔叔,你们家明星回来了。”
我爸从里屋走出来,对我呲着牙笑,我却笑不出来。
戴鹏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现在可以啊,看来我那把琴算是送对人了,呵呵。”
我想解释其实事情还远着呢,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总开不了口。
“下午你好好休息,晚上咱出去好好喝,叔叔,你也去。”戴鹏对我们爷俩儿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戒酒很长时间了。”我爸拒绝。
“儿子回来了都不去?”戴鹏还在引诱我爸。
“不去,我喝多了话多。”
我们三人一齐大笑。
下午我沉沉睡去,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睁眼,又忘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可怕的噩梦了,看来那件事在我心里的阴影正在慢慢消去。
这时候听见戴鹏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好,拜拜。”
我走出来问他:“跟谁打电话呢?”
“没谁。”他似乎有些慌张,“一个朋友。”
我们家这里有很多自助的烧烤店,两个人坐在那里胡吃海塞带聊天一夜都花不过一百块钱,很实惠,此时我和戴鹏就在这样一家店里。
我向他谈起娜娜的事,戴鹏只是沉默的边吃边听,就着我感情悲壮的长篇论述,他把我们两个人的食物都吃了。
戴鹏一共就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你还吃不吃?”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第二个问题是:“你还爱靖文吗?”
第一个问题我还想了一会儿,可是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了,我说:“爱。”
戴鹏大手一挥,“好,我决定了......”我有预感会出现好事,期待的看着他,他接着说:“现在就带你去找个鸡!”
我刚喝一半的啤酒全喷他脸上了,我问他:“多了吧你?”
“没有!”他用干净利落的回答表示了他的清醒,“我知道你对靖文日益思念,不能自拔,所以带你发泄发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伤痕(2)
“不去。”我说。
“走吧,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戴鹏付了帐以后拽着我的衣袖往外走,我们这地方小,刚刚跨过一条街,放眼望去就全是洗头房,我还被戴鹏拽着,我们俩吵吵嚷嚷的,这时候从一家洗头房里出来一个女孩儿,对我们喊:“两位先生进来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