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人物趣语- 第6部分

　　嘉平五年（253年）四月，东吴太傅诸葛恪攻魏淮南地区，不久又回军围魏新城；而西线蜀汉大将军姜维率军数万出石营，进攻狄道。魏兵处于两面受敌的不利地位，士气十分低落。司马师采用虞松计策，向东防御，向西进攻。令毌丘俭按兵不动，听任东吴顿兵坚城之下，即使丢失新城也在所不计；同时派郭淮、陈泰倾尽关中之兵，倍道而行，出其不意攻击西线蜀军。姜维本来没有什么大的军事目的，加之粮食又尽，后勤供应不继，很快引军退去。东线诸葛恪进攻新城遭遇顽强抵抗，魏军牙门将张特为迟滞敌人进攻，来了个缓兵之计，欺骗吴军说：“现在我已无心再战，魏国军法，守城超过一百天，救援军队还不到，虽是投降，家人可免受牵连。我现已守九十多天，城中士兵四千多人已死一半，即使城破，还有一半人不愿投降，不如我做他们工作，分出善恶，选出名册明日送出，准备投降。”吴人相信了他的话，停止进攻，张特趁机拆房卸屋，收集木料，连夜把城墙缺口加固两层，诸葛恪发觉大怒，命令立刻组织进攻，但为时已晚，新城已坚如磐石，再也攻不下来了！

　　相持数月，吴军已精疲力尽，兵力消耗大半，劳而无功，只好撤退，又被扬州刺史文钦乘胜追击，损伤一万余人。魏军取得了东西两线全面胜利。

（二）对付政敌　毫不手软
李丰是前太仆李恢的儿子，十七、八岁时已有清高名声，受到海内人士赞扬，父亲不愿他早有声气，就命令他闭门谢客。司马懿、曹爽争权时，他任尚书仆射，周旋于二人之间，所以曹爽失败，他侥幸没有被杀。但他和曹魏皇室是儿女亲家，儿子李韬妻是魏帝曹芳的姐姐齐长公主，他本人又和曹爽的族弟夏侯玄、张皇后父亲张缉关系要好。司马师执政，提拔他为中书令，他对此并不领情，仍然在心里向着曹氏，经常暗地里和魏帝曹芳秘密谈论问题，谈论内容从不向外泄露，甚至司马师向他询问，他也不肯有半点吐露，司马师对此恼恨异常。

　　一天，李丰和皇帝谈话出来，立即被司马师召来责问，李丰不但不作任何回答，反而破口大骂司马师，司马师实在按倷不住，命令武士用刀环把他击杀，尸体送交廷尉处置。同时逮捕他的儿子李韬及李氏全家，并夷灭三族。受李丰案牵连被杀并夷灭三族的还有太常夏侯玄、光禄大夫张缉、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至此，皇帝身边的反司马氏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

　　司马师还派人捉拿李丰弟弟、兖州刺史李翼。李翼妻荀氏劝其投奔东吴。李翼沉思良久，最后决定留下，他对妻子说：“我不逃走，虽然自己受连坐而死，却可以保全妻和二子。如果万一逃跑不成，不是全家都要同死吗？”后来只他一人被杀，家人果然有幸得以保全。

　　中领军许允和李丰、夏侯玄本来关系要好，被任命做镇北将军、持节、都督河北各军中事务。临行前，魏帝诏命宴会群臣，特别招引许允坐在自己身边。分别时，许允失声痛哭，还未上路，司马师就授意别人弹劾他放散公物，交廷尉治罪，死在流放乐浪的路上。

　　司马师为了把反对势力赶尽杀绝，连皇帝身边亲人也不放过，皇后张氏是张缉的女儿，司马师迫令皇帝叫人用白练把她绞杀。

（三）擅行废立　小试牛刀
司马氏父子诛曹爽、杀李丰、夏侯玄等人，甚至连皇帝丈人张缉、皇后张氏也不放过，给魏帝曹芳极大震慑。司马师和他父亲司马懿相比，更加骄横残忍，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每次带剑上朝，都让曹芳胆战心惊，坐立不安。一次，看见他迎面走来，曹芳赶紧下榻迎接，他假惺惺奸笑说：“哪有君迎臣之理呀，请皇帝稳坐，不要起来。”散朝后，他昂首下殿，乘车出宫，数千壮士前呼后拥，十分威风，曹芳放在眼里，心中很不是味，但又对此无可奈何。

　　嘉平六年（254年）九月，皇帝诏令安东将军司马昭率军西讨姜维。司马昭当时正坐镇许昌，经过洛阳时，率大军回朝入见，皇帝到平乐观看大军经过，身边亲近侍从都劝他乘司马昭辞行时趁机杀掉，然后率军攻击司马师。*诏书都已写好，但是曹芳胆小怕事，犹豫不决，还是未敢采取行动，丧失诛杀司马氏兄弟最后机会。

　　皇帝那边虽有计划却未付诸行动，司马氏兄弟这边可是计划行动都实现了。司马昭大军进入京城，司马师决定趁着兵威废掉皇帝。九月十九日，司马师以永宁太后名义召集群臣，宣布废除魏帝曹芳，他历数曹芳罪状说：“皇帝虽已年龄长大，却不能亲理万机，躭于女乐，荒淫无度，迎六宫家人留止内府，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又为群小所逼，将危社稷，不可以继承天子事业。”然后他假仁假义流着泪对大家说：“这是太后旨意，大家怎么可以去干涉王室的事情呢？”大臣们都不敢违抗，齐声说：“今日之事，唯命是从（《晋书·帝纪二》）。”于是没收天子印玺，以齐王身份遣送回边远封地齐郡。曹芳被废时年仅二十岁，距离他八岁登基只有十五年。

　　曹芳被废，皇帝人选一时空缺。魏明帝曹叡一生风流放荡，后宫佳丽成百上千，却未得种下一颗龙种，生下半个龙子龙孙，临了只好秘密在宗室中抱养两个儿子，一个曹芳，一个曹询。现如今曹芳被废，曹询又于正始五年（244年）过早去世，明帝一脉无人可继，于是司马师又立魏文帝曹丕的孙子、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曹髦为帝，是为高贵乡公。至此，大魏皇帝已经形同傀儡，司马氏集团成为魏的实际统治者。

（四）临死一搏　英勇壮烈
司马氏兄弟倒行逆施，引来了拥曹势力的一片恐慌，他们预感穷途末路，要拼尽全力作拼死反抗了。

　　当时全国武装力量基本掌握在司马氏手中，只有镇东将军毌丘俭，平时和夏侯玄、李丰关系友好，夏侯玄等人被杀后，毌丘俭内心常自感不安。扬州刺史文钦英勇善战，武艺绝伦，因和曹爽是同乡，以前很得曹爽厚爱，常依仗曹爽威势欺压别人，曹爽被杀，他又想以多杀敌人邀功请赏，经常受司马师压抑，因此而生怨恨之心。二人在反司马师一事上一拍即合。正元二年（255年）在寿春（今安徽寿县）起兵，传檄天下*司马师。二月，二人率兵五、六万人，渡过淮水，往西驻扎项城，文钦往来在外机动作战，毌丘俭防守项城作为后援。

　　消息传到洛阳，司马师立即召集大臣商量对策。朝臣们大多主张派遣有力大将率军征讨，只有河南尹王肃、尚书胡嘏　　　和中书侍郎钟会劝司马师亲自领兵前往。王肃向司马师献计说：“从前关羽在汉水之滨水淹齐军，生擒于禁，不可一世，大有向北争夺曹魏天下之势。后来被吕蒙算计，在后谋取荆州，攻击蜀军将士家属，关羽军便一下不堪一击，土崩瓦解了。现淮南将士父母妻子，都尽在内地各处州郡，如断绝他们和家属之间联络，也会很快象关羽一样迅速瓦解。”当时司马师眼睛长出肉瘤，刚动过手术割掉，非常疼痛，但还是决定亲自东征，率步骑十万进讨淮南，以弟司马昭兼领中领军留守洛阳，召全国东、西、北三方军队在陈、许等地会合。

　　司马师大军先到隐桥，收降毌丘俭部将史招、李续。然后屯兵汝阳，采用光禄勋郑袤计策，深沟高垒，以待青、徐、兖援军到此会聚。同时派出镇南将军诸葛诞督率豫州诸军自安风县开往寿春；征东将军胡遵督率青州、徐州诸军从谯县、睢　　　阳等地进军断敌退路。此前，荆州刺史王基已率军进占战略要地南顿。毌丘俭、文钦已身处司马师军战略包围之中，进不能战，退又害怕寿春被攻击，进退两难，无计可施。淮南将士家属大多在北地，现两相隔绝，人心大为涣散，兵无斗志，联络投降的络绎不绝。

　　不久，兖州刺史邓艾杀死毌丘俭派来的使者，率军一万快速进占乐嘉城，一面架设浮桥迎接司马师大军，一面向毌丘俭军示弱避战。毌丘俭立即派文钦率军争夺乐嘉，当文钦部队向乐嘉疯狂扑来时，却发现司马师大军已经隐秘赶到，文钦军顿时惊慌失措。文钦子文鸯年正十八岁，血气方刚，勇武有力，主动请战趁夜暗偷袭敌营。魏军刚到，尚未部署完毕，突遇文鸯小股部队猝然进攻，击鼓喧闹，军营立刻乱作一团。这时，司马师目疾发作，头痛如裂，正在帐中痛苦煎熬，闻说敌人突然来袭，一惊之下眼球怦然突出，他为了不乱军心，不使左右知道更加慌乱，竟以被蒙头，强忍痛苦，牙关咬紧被角，被子都被咬破。文鸯虽然英勇，却未得文钦及时赶到，三通鼓过未有响应，加之天色已明，魏兵人多势众，不便久留，只好撤退。司马师抓住时机，对诸将说：“敌军已失败逃走，赶快去追击呀！”诸将都未明白过来，反问说：“文钦父子英勇，并未战败，怎么能叫逃走呢？”司马师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鸯三鼓，钦不应，其势已屈，不走何待（《晋书·帝纪二》）。”文钦果然准备率军逃跑，文鸯不服，自率数十名骁骑回头冲击魏兵，所到之处，魏兵无人能敌，纷纷向后避退。司马师派勇将司马班率八千骑兵尾随追击，被文鸯调转马头，单骑冲入阵中，往来驰骋，杀伤一百多人，如此六、七次之多，魏骑兵不敢接战。

　　文钦父子战败逃走，毌丘俭听到消息大为惊恐，丢弃部队连夜出走，向北逃到慎县地方，随行士兵渐渐稀少，他孤身一人隐藏路边水草中，被随后赶上的魏安丰津都尉张属搜出杀死。文钦父子走投无路，被迫投奔东吴，淮南之乱遂平。

　　这时，司马师目疾已到后期，病情沉重，无药可治。勉强率军回到许昌，把兵权交付弟弟司马昭后，便从此昏迷不醒，于正元二年（255年）闰正月二十八日去世，时年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