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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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皮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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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法埃尔的脸孔因愤怒而发白了;抖动的嘴唇冒出细小的泡沫,他两眼通红,样子非常可怕。两位老人面对这个情景,象两个小孩站在一条毒蛇面前,怞风似地颤抖着。那青年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时在他的灵魂深处产生了某种反应,爇泪从他冒火的双眼滚滚直流。

    “噢!我的生命!我美好的生命!……”他说,“再没有行善的念头!再没有爱情!什么都没有了!”

    拉法埃尔转过脸,对着教师。

    “祸已闯出来了,我的老朋友,”他用温柔的声调接着说,“我会很好地报答您给我的照顾;至少我的不幸将会给一个善良和高尚的人带来好处。”

    他说出这几句几乎令人不能理解的话时,音调多么充满感情呵,两位老人情不自禁地哭了,犹如人们听到一支用外语唱的动人歌曲时泪流满面那样。

    “他得了癫痫病!”波里凯低声说。

    “我感谢您的好意,我的朋友,”拉法埃尔温情地接着说,“您存心原谅我。疾病是偶然的事,无情无义才是罪过。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呆着,”他补充说,“明天或者后天,也许就在今晚,您将会接到您的委任状,因为抵抗已经胜过了运动①……

    ①这里所指的是七月王朝时期两个资产阶级政党的斗争,其中运动党要求进一步的自由改革,抵抗党站在保守的立场,支持国王路易-菲力浦的政策,从而得到很大好处。

    再见。”

    老人告辞了,他怀着恐怖的心情,十分担心瓦朗坦的津神健康。刚才那种情景对他来说,似乎是种超自然的现象。他怀疑自己,心里在想,他是不是刚从一场恶梦中醒过来。

    “若纳塔,你听着,”青年人对他的老仆人说,“你应该充分了解我托付给你的任务!”

    “对,侯爵先生。”

    “我象是一个置身于法律保护之外的人。”

    “是的,侯爵先生。”

    “人生的种种乐趣都纷纷在我的死床周围嬉戏,好象美女般在我面前翩翩起舞;要是我召唤她们,我就会死去。始终离不了死!你应当成为我和人世之间的一道栅栏。”

    “是的,侯爵先生,”老仆人说,一面擦拭他皱额上的汗珠,“可是,如果您不要看漂亮的女人,今晚您到意大利剧院去干啥?一个英国家庭要回轮敦,把一个租期未满的包厢转让给我,这样您就得到了一间包厢……噢!一间华丽的包厢,还是在一楼的。”

    拉法埃尔深深陷入沉思之中,再也无心听这些事了。你看见这辆豪华的马车吗?这辆棕黑色外表简单的轿式马车,车身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一个古老、高贵家族的家徽。这辆车子迅速经过时,娇艳的小女工们欣赏它,羡慕它的黄缎子车幔,萨伏纳里①厂出产的铺毯,象稻草般鲜艳的黄色丝绦子,柔软的靠垫和静静的玻璃车窗。两个穿制服的仆人端坐在这辆贵族车子后面;在车里,在丝质靠垫上,却是一个眼圈发青的,发烧的脑袋,那是拉法埃尔悲伤的、沉思的脑袋。这是财富必然带来不幸的图象!马车象火箭般穿越巴黎,直达法瓦尔剧场②正面的列柱前,马车的踏板放下了,两个仆人扶着他,一群眼红的人在看着他。

    “这家伙,是干什么的,为啥这么有钱?”一个法律系的穷大学生说,就因为缺少一个埃居,使他不能倾听罗西尼迷人的乐曲。

    拉法埃尔在大厅的游廊里漫步;过去他那么渴望这里的种种快乐,此刻却一样也不想要了。在等待《塞弥拉弥斯》③第二幕开演时,他便在休息厅里散步,在圆柱回廊中徘徊,不把他新租到而还没进去过的包厢放在心上。在他的心坎里,所有权的观念早已不复存在。象一切病人那样,他只想着他的病痛。

    ①这里指的是一家专为宫廷制造地毯的工厂,该厂于十七世纪最初建厂时,是在一家旧肥皂厂里,萨伏纳里意即肥皂厂,是旧厂名的沿用。

    ②法瓦尔剧场是巴黎一家以法国剧作家法瓦尔(1710…1792)的名字命名的戏院。

    ③《塞弥拉弥斯》,意大利作曲家罗西尼的杰作之一,一八二三年创作于威尼斯。

    拉法埃尔靠在壁炉的炉台边上,在壁炉附近,休息大厅的中央,挤满了年轻和年老的漂亮人物,旧任和新任的部长,有爵位没封地的贵族和有封地没爵位的贵族,这就是七月革命造成的结果,还有一大批投机家和新闻记者,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在许多人头中间,拉法埃尔看见了一张古怪的,不可思议的面孔。为了从近处观察他,便挨上前去无礼地眯着眼睛看这怪人。

    “好一幅值得欣赏的图画!”他心里想。

    这陌生人津心打扮的眼眉、头发和马扎兰①式的上翘八字胡都染成了黑色;但是,原来的头发无疑太白了,涂上的发蜡泛出一种淡紫的、不牢靠的颜色,而且色调随着光线的强弱不断起变化。他那副又扁又窄的脸孔,所有的皱纹都被一层层又红又白的化妆品所填平,表情显得既狡猾又不安。这副上过油彩的脸面,有些地方仍然露出破绽,这就格外突出了他的衰老和铅灰的本色。因此,在看到这个尖下巴,凸额角,颇象德国牧人在空闲时用木头雕成的滑稽人像的脑袋时,

    就不能不发笑。一个观察家在轮番研究了这位年老的阿多尼斯②和拉法埃尔之后,准会相信在侯爵身上看出一个戴老人面具的青年人的眼睛,而在陌生人身上看出的则是一个戴着青年人面具的老人的无神的眼睛。

    ①马扎兰(1602…1661),法国著名政治家、外交能手,累建功勋,但为人吝啬,贪污、背信,很不得人心。

    ②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

    瓦朗坦努力回忆究竟在什么场合之下,他见过这个干瘦的小老头,他打着漂亮的领带,穿着年轻人的长靴,并爱让靴上的马刺发出响声。此刻他两手抱胸,神气十足地站着,好象有着青年人的全部津力可供消耗似的。他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困难和不自然的样子。他漂亮的上衣钮子扣得整整齐齐,把一副强健的老骨架打扮成一个赶时髦的老风流。这个生气勃勃的玩偶,对拉法埃尔来说,具有鬼魂出现的魅力,他欣赏着他,就象欣赏一幅被烟熏黑,新近修复,涂上清漆,配上新框的轮勃朗的旧画。

    这种比较使拉法埃尔在纷乱的回忆中重新找到事实真相的线索:他认出了那位古画商,也就是给他带来不幸的那个人。这时候,一阵无声的笑,从这个怪人冰冷的嘴唇忽然张开露出两排假牙的动作中透露出来。看到这种笑,拉法埃尔灵活的想象力给他指明这个人和画家们所创作的歌德的靡非斯特的典型头像有着惊人的相似。

    千百种迷信占据了拉法埃尔坚强的心灵,他终于相信魔鬼的威力,相信被诗人写进作品的中世纪传说中的一切妖术故事。他怀着恐怖的心情拒绝接受浮士德的命运,突然仰望苍天,象濒死的人那样,诚心祈求上帝,信仰圣母马利亚。一道光芒四射的清辉,使他能够看见米开朗琪罗和于尔班的桑西①描绘的天堂:云彩中间一个白发老人,几个长翅膀的小人头和一个端坐在圆光中的美女。现在,他理解了,接受了这些可敬佩的创作。这些充满奇想,几乎具有人性的作品,使他弄清楚了他的遭遇,并且使他重新有了希望。但是,当他的眼光再接触到意大利剧院的走廊时,所见到的却不是圣母,而是一个迷人的女子,他所讨厌的欧弗拉齐,那个体态轻盈,腰肢柔软的舞女,她身穿一件缀满东方珍珠,光彩夺目的长袍,急于要来会见她那等得不耐烦的老头子,并在这个羡慕荣华富贵和投机取巧的社会里,昂首挺胸,目光灼灼,显出傲视一切的神态,为的是要证明供她任意挥霍的那商人的财富是无限的。

    ①桑西是大画家拉斐尔的别名。

    拉法埃尔回想起当初他怀着嘲弄的心情,从老头子那儿接受这件致命的礼物,此刻他却品尝着报仇的滋味来欣赏这位当时看来是不可能堕落的绝顶聪明的人物所遭受的极大屈辱。这百岁老人对欧弗拉齐惨笑了一下,她回报以一句爱情的话儿;他于是伸过干枯的胳膊给她,两人互挽着臂膀在走廊里兜了两三个圈子,美滋滋地接受观众对他情妇投来的爇情眼光和赞赏,而无视别人对他轻蔑的讥笑和尖刻的嘲弄。

    “这个年轻的罗刹女,到底从哪座坟墓里挖来这具僵尸?”这伙浪漫青年中最漂亮的一个大声嚷道。

    欧弗拉齐嫣然一笑。那开玩笑的是一个金发青年,他有一双发光的蓝眼睛,身材苗条,蓄着小胡子,穿一件短礼服,帽子歪戴在耳朵上,口才敏捷,对答如流,一派时髦腔调。

    “不知有多少老人,一生廉洁、勤劳、有德性,最后竟以迷恋女色告终!”拉法埃尔心里在想,“这个人已经两脚发冷,还在谈恋爱……——喂!先生,”瓦朗坦喊道,一面拦住那商人,同时给欧弗拉齐使个眼色,“难道您忘掉了您那套处世哲学的严肃准则吗?”

    “啊!我现在象青年人一样幸福。”商人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我把生命颠倒过来生活,我认为一个钟头的爱情就抵得上整个人生。”

    这时候,观众听到一阵归座的铃声,便离开休息大厅回到各人的座位。老人和拉法埃尔也就彼此分手。

    侯爵回到他的包厢之后,瞥见馥多拉坐在剧场另一边的包厢,恰好在他的对面。伯爵夫人无疑刚来不久,她把披肩反撂在后面,露出脖子,做出妖艳女人入座时的种种无法描绘的小动作;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一位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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