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能通和白丽娜等人到达北京站时正是傍晚时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大家谁也没顾上吃晚饭,白丽娜给大家买了面包香肠垫了垫。
半个小时以后,东州市信访办王主任带着两位处长也赶到了,王主任和丁能通互通了情况,大家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
因为事发突然,搞不清楚杨仁泽带着一百多位老人上了哪趟火车,但很可能是明天早晨六点钟到的那趟,为了万无一失,大家只好在火车站熬一宿了。
丁能通纳闷地问:“王主任,林市长是主管驻京办和信访工作的副市长,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给驻京办打电话呢?”
王主任低声说:“听说林市长被举报了,正接受省里审查呢。”
丁能通一下子想起了和夏闻天春节前看望刘风云,刘风云提醒夏闻天的话,“有人在做林大可的文章,匿名信都寄到中纪委领导的手里了”。丁能通心想,看来林大可面临一劫呀!
凌晨时分,杨善水给丁能通打了手机,说六点钟到达北京站的火车从西站开过去了,没有发现上访群众,丁能通让杨善水带人立即赶往北京站加强力量。
果然,东州开往北京的火车,六点钟准时开进了北京火车站,丁能通、王主任都紧张地等候在出站口,下车的人熙熙攘攘地走出了出站口,却不见上访群众的影子。
等这趟车的人都走光的时候,丁能通眼前一亮,杨仁泽一马当先领着上百名上访老人走了过来。丁能通和王主任在北京火车站民警的配合下,赶紧迎了上去。
“杨大爷,你们辛苦了,是市委周书记让我来接你们的!”丁能通热情地握着杨仁泽的手说。
“怕是给何振东当帮凶来了吧?”杨仁泽冷冷地说。
“杨大爷,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善水吗?善水一会儿就过来!”丁能通继续解释。
“我不用你们接,你们该忙啥忙啥吧!”
杨仁泽固执地一甩手领着大伙出了接站口。
这时杨善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爸,先领大伙到驻京办歇歇吧。”
“到驻京办干啥,我们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杨仁泽气哼哼地说。
“对,我们不去驻京办,我们是来告何振东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上访群众情绪激动地说。
“杨老,居民同志们,市委周书记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特意派我来接大家,大家反映的问题周书记十分重视,他代表市委市政府承诺,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王主任苦口婆心地说。
“算了吧,常务副市长林大可也承诺过,结果连自己都被坏人陷害了,周书记也不一定是何振东的对手,他们的官一般大,谁也管不了谁,我们还是找国务院领导反映东州的情况,问问国务院领导,《宪法》修正案第二十二条规定,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为什么地方政府打着发展经济的名义,到处拆老百姓的房子,我们的财产屡屡受到侵犯?”一个老人激动地说。
“丁主任、王主任,还有善水,你们听好了,”杨仁泽严肃地说,“《宪法》第四十一条明确规定: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违法失职行为,有向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压制和打击报复。可见,上访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没有权利对我们进行赶、围、追、堵、截,否则你们就是违法!”
“爸,您别再闹了,您怎么也得为我想想吧!”杨善水激动地说。
“儿子,你怕了,我不怕,我倒要看看,何振东能不能蹦出共产党的手心!”
“杨大爷,您听我说,洪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夏市长也快出院了,都可以出面解决问题,我还可以把中纪委六室的刘主任请来,也就是市委周书记的爱人,有什么委屈尽管和他们说,问题一定会解决的。”丁能通诚恳地说。
“夏市长不是得癌症了吗?怎么快出院了呢?”杨仁泽纳闷地问。
“那是误传,夏市长只是做了胆摘除手术,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按夏市长的话说,天就是他的胆,谁是天呢,老百姓是天!”丁能通大声说。
“说得好,老哥哥、老姐姐们,既然夏市长没得癌症,病好了,快出院了,咱们的事就有救了,既然问题能解决,咱们也就不麻烦国务院领导了,咱们就去市驻京办等夏市长,好不好!”杨仁泽目光炯炯地说。
“听老杨的!”
“听杨总编的!”众人纷纷附和道。
“那好,大爷、大叔、大妈、大姨们,跟我来吧!”
丁能通引领着大家,好说歹说劝大家上了驻京办的几辆大客车。
在车上,丁能通分别跟夏闻天和刘风云通了电话,两个人都要马上到驻京办,丁能通派杨善水去接夏闻天,派白丽娜去接刘凤云。
丁能通之所以要请刘风云是觉得救罗小梅惟一的途径是扳倒何振东,让刘风云听听东州老百姓对何振东的反映,更有可能引起中纪委对何振东的重视。另外,罗小梅写的那份材料丁能通迟迟没敢拿出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刘凤云更合适。
何振东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树大根深,关系盘根错节,甚至和省长赵长征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份材料如果给错了人,不仅扳不倒何振东,还会反受其累,害了小梅。
74、出院
安排老人们吃完早饭,把大家请到了会议室,夏闻天和刘凤云刚好到了,两个人热情地与大家握手。
老人们非常关心夏闻天的身体,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杨仁泽率先发言:“夏市长,市委市政府动迁药王庙社区的补偿方案,原则上我们是同意的,按市场价补偿在东州动迁史上也是破天荒的,可是,有好政策还要有好的干部去执行,像何振东那样的副市长,何止是把经念歪了,简直是黄世仁在世,一座楼还有一个单元的居民没有搬迁,他就敢拆楼,楼拆得就剩下一半,根本置居民的死活于不顾,社区内还有一千户居民没有搬迁,他就命令将社区所有柏油马路的沥青都起了下来,老人孩子们根本都走不了路,对未搬迁的居民极尽恐吓之能事,今天停水,明天断电,后天停气,还不允许老百姓聚在一起议论,弄了十几辆警车见三五成群的就驱散,老百姓苦不堪言,几个看不下去的老人和他们理论,光天化日之下以妨碍执法的罪名就抓人,夏市长,我想问问您,东州还是共产党的天下
吗?”
杨仁泽说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听得夏闻天、刘凤云脸都白了,特别是夏闻天作为东州市一市之长,老百姓的话就像是钢针一样,扎得他心疼。
这些年来,一些既得利益集团打着组织的名义,为了个人的利益、小集团利益、圈子利益、宗派利益,置群众的利益于不顾,让党和政府的形象受到无法弥补的损害,如何保证党的先进性,如何让国家长治久安,是每个党员尤其是领导干部应该认真思考的。
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对人民群众充满感情,不是侧隐之心,而是政治责任;不是策略安排,而是价值取向;不是权宜之计,而是根本要求。最重要的就是要对群众“一枝一叶总关情”,真正地执政为民,绝不是挂在口头或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而是走到人民中间,与人民共甘苦,心里要常默念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人间疾苦声”,真正关心群众的喜怒哀乐!
一些地方党群关系紧张,归根到底,就是有的党员干部对人民群众缺少真正的关爱和感情,甚至冷酷无情,以至于伤害人民群众的感情,把自己摆在官老爷的位置上,甘当公仆只是一种口号,甚至是作秀,这就使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形成一种对立,对群众冷酷无情的干部即使不是一个腐败的干部,那也绝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干部!政府是人民的政府,决不能利益市场化,成本社会化,好处小众化,负担大众化。
想到这儿,夏闻天饱含深情地说:“杨老,居民同志们,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道个歉!”夏闻天说完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接着说,“我们党历来强调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怎样解决群众的切身利益,看来这不只是个工作方法,时间分配和资金多寡的问题,重要的是对人民群众有没有感情!遗憾的是,我们东州出现这样的党员干部,他们掌握着人民赋予的权力,却丝毫不关心群众的冷暖和疾苦,心中根本没有群众,更谈不上和群众的感情,这些问题,在药王庙社区动迁拆迁安置过程中充分暴露了出来,这些人惟独只想着自己的乌纱帽。他们把所谓的‘政绩’看得比什么都重,绞尽脑汁上工程,挖空心思傍大官、傍大款,把‘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顿饭吃一头牛,一屁股坐一栋楼,这些人早就不是人民心目中的党员干部,这一点群众看得很清楚,一个对群众有感情的干部,不会对群众的冷暖疾苦麻木不仁的,不会在群众面前颐指气使,更不会动辄以强硬手段对待群众,群众有苦心里难甜;群众有难心里难安;
群众有冤,心里难平。那些妄想折腾老百姓一辈子的官老爷,老百姓就会让他遗臭万年!”
“说得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并热烈鼓掌。
“今天,我向大家保证,从现在开始,药王庙社区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亲自抓,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我陪大家一起回东州,咱们请驻京办丁主任给我们买团体票,我陪大家坐火车回家!”夏闻天诚恳地说。
“夏市长,您刚做完大手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回医院休息吧,反正您也快出院了,我们就再忍几天!”杨仁泽动情地说。
“不行,我一天也不能让你们忍,你们难受一天,我就难过一天,我身体基本好了,很久没坐火车了,你们年龄和我的父母差不多,今天就当你们是来接儿子出院了,好不好!”夏闻天深情地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