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PK表演:赵氏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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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PK表演:赵氏孤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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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牧Χ然蛊奈邢蕖R源嬗朐泳缦啾冉希恢故倾I麑触槐、灵獒扑噬、灵辄负盾……就连纯属杜撰的韩厥守门自刎、孤儿观画悟本之类的情节也互相一致,再一次证明了两者共同的“传说”源头。
  《八义记》以敷演程婴、公孙杵臼及鉏麑、提弥明、灵辄、周坚、张维、韩厥“八义”而定名。作为传奇,容量增大,自然可以将杂剧一笔带过的赵盾经历细加铺陈,把有功于他的人物一一作为义士表彰。然而,传奇必须以生、旦为主角,且须以“大团圆”的完美结局为模式。“八义”均为男性,只得削足适履,把男女主角的席位派给赵朔与庄姬;担任“生”角的赵朔还不能死去,于是不得不又添上两名杜撰的“义士”周坚、张维。这种违背基本史实的处理,既削弱了全剧的悲剧氛围,又破坏了观众的信任度。《八义记》把一半以上的篇幅留给了程婴、杵臼以外的角色,热闹固然热闹,却给人以芜杂凑泊、喧宾夺主之感。这不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导读(9)
尽管如此,明人李开先《词谑》仍留下了一条记载:
  颜容字可观,镇江丹徒人……尝与众扮演《赵氏孤儿》戏文,容为公孙杵臼。见听者无戚容,归即左手捋须,右手打其颊尽赤,取一穿衣镜,抱一木雕孤儿,说一番,唱一番,哭一番,其孤苦感伧,真有可怜之色、难已之情。异日复为此戏,千百人哭皆失声。
  明传奇除堂会之外,通常不作全本演出,戏场上表演的多为其中的选折。公孙杵臼“说一番,唱一番,哭一番”,同《八义记》本子的剧情不尽相合,当是演员临场的增饰发挥。颜容得有连演《赵氏孤儿》戏文的机会,并非剧本出色,而应当看作是故事本身深入人心的结果。
  这时纪君祥的《赵氏孤儿》已同其他元杂剧一起退出了戏台,但作为案头的文学作品,却征服了西方来华的传教士。前面我们引用过王国维“亦无愧色”的定评,其实是对两本悲剧的共有评价,另一本是关汉卿的《窦娥冤》。两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有共同的交点,即在于“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火赴汤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王国维的这种认识和阐述,正是基于西方美学对“献身”意识的崇拜。以程婴、公孙杵臼为代表的古代中国人有如此博爱的胸怀、神圣的目标、坚定的意志、豁达的生死态度,我们不难想见传教士们发现时目瞪口呆的神情。
  1732年,在中国福建传教的耶稣会士马若瑟神甫,于法国《墨丘利》杂志发表了对《赵氏孤儿》杂剧的节译,未署姓名。次年全剧译毕,收入法国1734年出版的《中国通志》,随即被转译为英、德、意、荷、俄各种文字,引起了欧洲读者的震动。大约在1750年左右,法国文豪伏尔泰(1694—1778)将《赵氏孤儿》改编为五幕剧《中国孤儿》,在巴黎出版与上演。在此前后,英国剧作家威廉·哈切特,亚瑟·墨菲,法国武官布歇,德国《中国公正命运》的佚名作者,纷纷进行了改编《赵氏孤儿》的尝试,就连大诗人歌德的歌剧《埃尔班洛》中,也有取自该剧的情节。其中虽或有经过西化的较大改造,却有助于我们多方位地领略原著的魅力。
  伏尔泰的《中国孤儿》,专为法国的思想启蒙运动而作,无疑是西方最有影响的《赵氏孤儿》改编本。该书的中文全译者,为范希衡(范任)先生。编者得到其后人的惠允,将范先生遗译收入本书。范先生不仅译笔优美,还撰有《与》(编者按:此书已与本书同时出版)的学术力作,以历史考证与中西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分析鞭辟入里,多有创见,很值得读者细读。
  《赵氏孤儿》杂剧在国内更不会寂寞,昆曲流行时期即有《接婴记》、《节义谱》等继作。清代中期地方戏盛起后,更是化身千万,渗透于众多剧种之中。京剧、秦腔、汉剧、越剧、川剧、湘剧、黄梅戏、山西梆子……或移植,或新编,蔚蔚彬彬,遍及全国。翁思再先生特意为本书提供了孟小冬手定的京剧《搜孤救孤》珍本,并作了相关的说明。该剧本结构完整,可以作为尝一脔而知全味的代表。孟小冬(1907…1977),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为老生泰斗余叔岩的女弟子,于《赵氏孤儿》中初饰公孙杵臼,继饰程婴。她与京剧大师梅兰芳离异后,伶界曾有安排两人同台演出该剧的计划,惜未果行。往事如烟,如今只能徒然摹想丰采而已。
  南宋灭亡后谢枋得被解往大都,拒绝为新朝服务。降元官员魏天佑问他:“封疆之臣当死封疆,当初信州失守时你为何不死?”言下有讥讽之意。谢枋得回答:“程婴、公孙杵臼,一存孤,一死节,都是赵家的忠臣!”这不是为苟活寻找口实,“死易立孤难”确实是旧时士大夫得到的启蒙。“赵氏孤儿”故事可以因人而有不同角度的解读,但其所闪耀的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光芒,却是古今同慨的。
  

《赵氏孤儿》人物志(1)
陈明
  要叙述时间和空间上都很遥远的人和事总不免要多啰嗦一些,因为它们跟许多我们并不熟悉的规矩、意识、心理、客观条件纠缠在一起。
  引子
  历史不是自然科学,几乎所有问题都不能用可重复实验加以验证。历史更像人类发明的足球游戏,在“真实”的问题上,有着两重性。一是那个时空里的真实,英格兰遭遇了昏哨,法国队充斥着内讧,乌拉圭玩起了排球:这都是真实的。二是对后人来说,相对恒久的真实,那就是曾经很不光彩地小组赛里输给了瑞士的西班牙最后拿走了2010的大力神杯,而此前的那些悲欢离合、输输赢赢都成了令人懒得回忆的过往。历史也是如此,后者远远比前者强势。往往你知道的不是真实,而真实的你不可能知道,或者不需要知道。
  足球只是一种模拟,历史上五彩缤纷的人事远远比它复杂得多。事实上,生活中的具体细节绝大部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永远地遗失了,不要说牵涉成千上万人的大历史,就算是我们自己,两个月前的某一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早就忘光了。然而,一旦我们成为受众的时候,又希望别人跟我们描述一件事的时候能够有丰富的细节、生动的景象,最好有身临其境的效果。
  喂,兄弟,两个月前你自己的细节和景象都记不清了,你叫人家写历史书的人怎么知道?那可是说别人的往事啊!于是,让人觉得精彩的历史故事,常常是虚实参半,夹杂了作者自己的想象,而枯燥乏味、语焉不详的历史记载倒很可能是尽其可能做到了真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一般人都喜欢生动形象的描述,因为把读者奉为上帝,史实的记载常常会出现小说化的手段,在这一点上,文学和历史走得如此接近,以至于人们不假思索地把一句话挂在嘴上:文史不分家。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件便是一个鲜活的例子。月黑风高之夜,一个刺客爬上了屋顶,看到了他的猎物,随后把自己变成了一具尸体——为什么会这样?他老人家受了什么刺激?除了那个死去的刺客,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确知。所以,钱钟书先生说,《左传》里记载的刺客在房顶上的思想斗争“盖非记言也,乃代言也,如后世小说,剧本中之对话独白也。左氏设身处地,依傍性格身份,假之喉舌,想当然耳”。这个刺客的故事接下来会说到,按下不表。
  如果仅仅是为了让事件的因果完整、过程详尽,这样的添油加醋并没有很大的妨碍,即便是生活中普通的闲聊,无论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有一定的“兼容性”,对于一些主观想象、故意吹牛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不会产生很大的误解,也没必要较真。可历史不是生活式的闲聊,历史文献多半是关于政治、军事斗争或经济、制度建设的,历史书的读者中很多人却是没有这些高端事务的处置经验的,如果再没有足够的想象力来加以弥补,那就难免产生各种郢书燕说的效果。
  说到这里,关于历史故事的基本概念已经呈现:
  一、不要去过分辨析真假。凡是故事,总有假,勉强能算得上全真的都是枯燥的流水账(即便有些“实录”都被某些别有用心的权力人物改动过)。
  二、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很多故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左丘明这么写、司马迁这么说就是铁证如山了,此后两千年人们都坚信这是曾经发生过的真事,直到有一天,人类突破了三维空间,穿越时空,回到那个时候,才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这事情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但在此之前,大多数人深信不疑的内容才是足具王道的真实。

《赵氏孤儿》人物志(2)
三、假的也有其不同的意义。假的并不总是可恶的,因为人的追求是多元的。对于一个事件,进行情节、细节上的造假往往是为了更加准确、具体地反映社会的、心理的背景。如果这个事件是相对比较遥远的,那么有的叙述者会用它来反映他自己所处的时代的背景(也包括那些时代差别不明显的人类共同特征,即所谓“人性”),有的叙述者会用它来反映事件所处的时代背景。前者我们称之为文学家,后者我们称之为史学家。
  《赵氏孤儿》的事件从发生到一再被加工转述,其经历可谓一波三折。今天,我们所知的这个孤儿事件已经是过了两千年的时间,历经很多人的转述和创作,是一个多层叠加的成果。对于学者来说,它是一个很好的范本,对史学、文学、社会学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现在,我们不着急向专家的方向进发,先搞明白这个事件到底是怎样一个来龙去脉。
  公孙杵臼 / 程婴:义士和善报
  在早期的具有权威性的文字记载中,这两个人出现在《史记·赵世家》,同时,比司马迁稍晚的刘向也提到过。当然,他们都出现在戏剧版的孤儿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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