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这么年轻,就想要孩子吗?是家里公婆逼得紧?”那妇人年纪比乔叶稍稍长些,在楚都的女子出嫁的年龄并不早,乔叶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
乔叶摇摇头笑道:“不是公婆逼的,是他想要个孩子。”所以,她才来这送子观音处祈愿啊。
那妇人笑了:“一个女人肯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忍受生子之痛,何况还是你这么小的年纪,你一定很爱他吧?”
乔叶轻轻咬了咬唇,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姐姐,我要出去了,他在外面等我。”
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在所有过往的旧时光里,存在着繁繁复复的波折,只有那份永恒不变的情感才是唯一的信仰,只有那个人才是唯一的依靠,对于她来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楚慕。
什么是爱情?乔叶微微一笑。爱情就是她独自跨入这佛堂之后,不论会在这里呆上多久,外面那个人都会一直等着她,她知道哪怕天黑了,下雨了,或者天塌了,他都会一直在,不离不弃。
因此,她可以放心地进来,随意地任性,什么都不怕。
望着院中的高大银杏树,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在公园里散步,有银杏树,有温暖的大手牵着小手,有欢快的笑声,有那个时候小小的自己……心里一下子涨得满满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如果她和他也有一个孩子……
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忽然特别想见到他,于是步子重新迈出去,然而才走了几步远,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乔叶回头,见佛堂后的小道上伫立着一个灰色的人影,童颜鹤发,他的肩头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如果是两个月前,她见了老狐狸肯定会不理不睬,可是现在因为某个人某些事,她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顺着小道朝他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却听老狐狸先说道:“如果你要怪罪或者复仇就都冲老夫来便是,一切与离儿无关,包括从前的所有事情,都是老夫一手设计的,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乔叶一笑,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不论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他的什么人?”乔叶问道。
“我是他的外祖父。”老狐狸直言不讳。
乔叶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他为楚离做的一切都不过分了,毕竟是血缘亲情。
“希望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乔叶笑道,说着便要转身,除了说这个,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来碧渊寺,一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总会让她想起太多的往事,那年的痞狂啊幼稚啊全部都被丢在了这里,可是她对某些事情歉疚,并不代表对另一些事情就可以原谅。她年少无知时所犯的过错她自己会承担,而由别人的过错导致的结果,她不会去负那些无妄的责任,现在的她足够理智,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希望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老狐狸冷哼道:“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乔叶站住不动,听他把话说完,微微一笑:“好,我答应,这件事很容易。”虽然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明天我在这里等你。”老狐狸道。
“好。”乔叶略略一点头,又要转身。
老狐狸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你,有身孕了。”
乔叶猛地顿住脚步。
楚慕靠在大红色的圆柱子上静静地等着,有些微的走神,来来往往的少女少妇们都忍不住对他侧目凝视许欠,他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去招惹勾搭、逢场作戏,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他现在满心湖眼里都只有一个女人,她正在里面上香。
忽地一阵风似的,前一刻还在脑袋里一刻不停地走动着的小女人猛地朝他扑了过来,来慕一慌,怕她摔倒,赶忙稳稳接住她的身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楚慕焦急地问,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呼吸还有些不稳。
她摇摇头,柔定的发丝擦过他的脖子,痒痒的,她忽地转头,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大傻子,你要当爸爸,哦,不,要当父亲了。”
楚慕一呆,随即笑开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傻子,你去求签了?是菩萨说的?”
乔叶摇头,拧了拧他的耳朵,撒缔道:“才不是菩萨说的的,是真的。”说着便松开他的脖子,牵着他的大尸抚上自己的小腹,抬头笑道:“这里,有宝宝了,我们的宝宝……”
阳光穿过银杏树的叶子打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有些令人炫目的刺眼。楚慕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温柔地抚着她的腹部,想笑又笑出来,手足无措的,他猛地蹲下来,把脑袋贴上去,脑耳朵仔细地听:“叶儿,为什么什么都听不见?”
乔叶“扑哧”一笑,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大傻子,还不到两个月,宝宝还没成形,怎么会有声音?”
楚慕站起来,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瞬间满满的都是光彩,比那阳光还要耀眼,他“嘿嘿”地傻笑,一把将乔叶打横抱了起来:“小傻子,来,王爷抱,回去让太医来看看……”
“哎呀,放我下来,好多人在看呢!”乔叶注意到周边的人都在打量他们俩,还有,这分明是公主抱嘛,没文化,真可怕。
楚慕充耳不闻:“小傻子,我要当父亲了?”
“是啊。”乔叶觉得好笑。
“你要当娘亲了?”楚慕还在絮絮叨叨的。
“嗯。”乔叶点头,忽然被他低头狠狠亲了一口,楚慕满足地发出叹息,“我们的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乔叶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观音菩萨果然是会显酣的,多么神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原本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小生命由他们共同缔造,正在一天一天地长大,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无比感动。
“叶儿,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马车里,楚慕轻声道,她靠在他怀里又要睡着了。
“我也是。”她闭着眼睛,唇边泛起浅浅的笑容,声音轻不可闻。
楚慕低头吻在她的唇角,她说我也是,到底是说我也爱你,还是说我也爱我们的孩子呢?
大手抚上她的小腹,慢慢地、轻轻地抚摸着……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很高兴,这个孩子终于来了,从此以后,她再不会离开他了,像是求来了一道护身符似的。
回到王府,才把她在射影楼里安顿好,观月楼里的那位便派人来叫他了,近日清逸王似乎格外地烦躁不安,见楚慕的次数变多,可是来来去去也不过是重复那些事情罢了。
今天楚慕的心情好,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到,可到底还是去了。
青梧小筑前,清逸王望着他,眼神凌厉:“你还高兴得起来?”
楚慕一笑:“为什么不高兴?”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别忘了你的职责。”清逸王冷哼了一声,声音冰冷。
楚慕点头:“多谢父王提醒,我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么久以来,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只能听话地按照大明令的旨意随时准备赴死,这是祖制,必须遵守。”
“你记得就好,随时准备失去一切。”清逸王背对着他,话周依旧没有温度。
“不,父亲,你错了。”楚慕突然摇头笑道:“我是棋子没错,我是死士之王也没错,可是倘若有人妄图去动她的主意,牺牲她的幸福,那么不管是大明令还是暗夜令,我都不会服从。”
他说得字字清晰,清逸王回头,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他:“那就要接受暗夜宫的极刑,生不如死。”
楚慕笑:“我愿意。”
“你是疯了吗?”清逸王冷笑:“听从大明令的要求,顺从大明令的旨意,如果你足够听话,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何必生不如死?”
“父亲,你不会明白的。”楚慕望着那些白色的菊花,笑容明朗:“云苏有身孕了。这一辈子,我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有除了棋子死士之外的身份──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想一想都会觉得快乐,暗夜的极刑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话,清逸王森冷的面容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楚慕,负着手久久不语,半响才道:“你好自为之吧。”声音里也不再有平日的凛冽。
楚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这就是父子之间疏离的对话,例行公事似的。
清逸王望着波光粼粼的朱颜湖,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只要那个人活着一天,那么所有人都不可能有安生的日子。
云苏的孩子啊……云卿,你听到了吗?
第二日早朝诏后,楚皇将楚离单独叫去了御书房,太子楚萧被冷落在一旁,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认定,废长立幼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故而许多人都与楚离私下结交而疏远了顾相和傅家。
传婉茔已经沉不住气了,对楚皇异常不满,对顾家也很不满,总之一切事情现在在她的眼里都变得不顺眼了,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暗中调集了傅家的私兵驻守在城郊,随时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入夜,在碧渊寺的后院密室里,老人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楚离向来冷清,没有过多询问。
老人怀中抱着柔兰雪狐,整张脸似乎都年轻之好几岁,问道:“离儿,今日他把你单独留下,说了些什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楚皇。
楚离擦拭棺木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没什么,不过是些闲话。”楚皇就是这样让捉摸不透,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却偏偏要他单独留下,让他楚离陷入众人的猜测之中,倘若真的有说什么重要的正事,倒也无妨了,可如今却让他平白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性子太过于古怪狡猾,从明日起,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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