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风馆?这小兄弟看着挺面善的。”
乔叶早已经把头缩进楚离怀里了,她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在这里遇见了凌相?
楚离神情很冷,显然没有兴趣和凌相多多说话,薄唇轻吐几个字:“凌相费心了。”说完便绕过他的轿子往路边走,他肚子一人起码赶来的,现在骏马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七哥,你方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见楚离蹙眉,乔叶抬头说。
她如此坚持,楚离只好松手,放她下来,她的外衫被楚慕扯碎了,破烂不堪,此刻身上穿着他的袍子,又大又长,楚离蹲下来替她把拖地的长袍扯落了一部分,在替她整理好过长的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街角里盛怒的冷箭。
忍无可忍似的,深巷中的白衣女子手挽长弓,搭箭,拉弓成满月,对准乔叶左背心脏的位置——
“嗖嗖——”箭破长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楚离大惊失色,抱着乔叶迅速躲闪开去。
然而,许是怒气太盛,白衣女子一连发了数箭,楚离搂着乔叶躲过了两支,再来不及躲过第三只,只好将乔叶的身子一转,用自己的后背去挡。
乔叶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吓得只想推开楚离。
忽地一个人影闪电般移到了两人身前,几个身形变换便将接连而来的数支冷箭全部接住。
乔叶惊魂未定,穿过楚离的肩头看过去——那人着玄色衣衫,脸上蹙着紧紧的眉头、凝重的表情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变为欠揍的嚣张,他扬了扬手中的箭矢,嘲笑道:“离王殿下还真是招人惦记着,走个路而已,动静都那么大。”
路边的人造就吓得走光了,凌相目睹了这一盛况,半晌才走上前来问候,瞥见楚慕又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楚离眉头深锁,看向箭矢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楚慕,第一次正眼瞧着他。刚刚,楚慕根本不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可是不过是转瞬之间,他便到了跟前,还将数支力道十足的冷箭悉数接住,对于一个纨绔到在楚都家喻户晓的逍遥王爷来说,未免过于奇怪了。
楚慕却不睬他,他看了一眼乔叶,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凌相,不动声色地往凌相面前走了几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嚣张:“凌相,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刚刚离王殿下遇刺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嗯?是等着人家再放几支箭吗?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凌相忙点头称是,快步走到自己的护卫那里,道:“还不快去调集护卫军,查清楚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
楚慕将手中的箭扔到一边,没有去瞧乔叶,满不在乎地看着处理道:“跟在离王殿下身边就是不一样,多刺激啊,小王可不奉陪了。刚刚玩过了南风馆,现在再去倚红楼转转,这日子可真是无聊得很哪!”
转身,走向自己花哨拉风的轿子,躬身进去,放下轿帘。
楚离心里乱如麻草,那人是要对付他,还是对付她,真的已经说不清了。可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的存在,已经给她带来了威胁,无处不在的威胁。
乔叶久久才回神,死死地咬住下唇,唇瓣上刚刚凝固的血液又溢出来:“七哥,对不起,我。。。。。。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我不想。。。。。。”她想保护她,却总是让他身处险境,倘若刚刚没有楚慕的出现,那么他。。。。。。
楚离没有说话,眉头蹙得死紧,她还是这样保护着的姿态,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明明是他给她带来了危险,却什么责任都要揽在自己身上,他蓦地抱紧她:“小乔,别说了,我们。。。。。。回去。”声音里有几分沙哑,情绪难辨。
黑暗已经来临,许多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他也明明都已经知道,可是,放不开,怎么都放不开。贪恋虚幻的安稳,一直就这样胶着着,不去想,不去记,奢望着,是不是所有痛苦的回忆终有一天都会被换了取代?当大难来临时,我如果抓不住你的手,是不是不如就趁现在风尚尚未汹涌时放开你的手?
可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到手的幸福与温暖丢开?
深巷中,白衣女子手中紧紧握着长弓,一双丹凤眼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她的武艺、她的兵法全部都因他而学,她为他受了五年的非人折磨,他可以不爱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不屑一顾,包括对她。可是,她绝对不允许他对一个男人或者是女人过分地好,否则,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不死不休!
“小姐,快些走吧,马上就会有官兵来了。”侍女采苑在一旁提醒道。
顾姳烟将长弓递给她,一边往深巷更深处走:“便宜那个小子了。”
采苑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小姐,你这一箭射过去,要是伤了离王殿下,可如何是好?”
顾姳烟站住脚,凤目微微一侧:“我的箭,他必定能躲得过,只要他放弃去救那个小子,谁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居然也会有真情,那小子赶着去南风馆救他,楚离也急着替他挡箭,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采苑住了口,她知道小姐对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即使对于自己最爱的男人,她也依旧能够下得去狠手,根本毫不犹豫地把冰冷的箭矢对准他。
误惹相府四小姐 卷2步虚声第080章楚慕之殇
奢华的抬轿进行中,楚慕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一圈深深的牙印,旁边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是锋利的箭矢擦过的痕迹。刚刚接箭的时候太着急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只看到她傻傻地要替楚离挡箭。
不管身处怎样的险境,都像个没有脑子的傻子似的横冲直撞,只要是楚离的事情,她永远那么急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人之心?
好一个爱人之心。
楚慕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往后靠去,他何尝不是如此急躁呢?他所想隐藏的一切,今天都失控了,他只是无法看到她有危险。
趁着自己的笑脸还能够勉强维持住,他选着离开他们,他不想承认的,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妒忌了,妒忌得怒火中烧,然而,无可奈何。
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是有意接近她,还是无意中碰见她,她从来不肯给他哪怕一丝机会,刚刚答应的事情想收回就收回,想翻脸就翻脸。细细想想,她也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只是他太习惯强势,太骄傲,于是,不等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总是掉头就走。
走了之后,马上又折回来。
如此三番,折腾得自己都觉得琐碎而无聊。
手上的伤掩盖不了,方才的事情观月楼里的那人必然会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他来训斥。
清逸王府,当夜晚来临时,射影楼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极点。楚慕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一道黑衣闪了出来。
全在意料之中,因此楚慕并不感到惊奇,只是抬头笑:“父亲,您怎么来了?”
清逸王的眼睛洗礼而敏锐,黑暗中也散发着慑人的光芒,他的玄色衣衫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昏暗不明的鬼魅,他冷冷哼了一声:“十几年了,什么都没有学会,居然学会出风头了?你的武功果然是厉害,连百步之外的箭矢都能够接得住,就算那被箭指着的人是未来的皇储,你也没有任何义务去救他!他死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慕默不作声,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说得没错,楚离死了,跟他确实没有半点关系,他肯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清逸王冷笑:“如果你告诉我,贸然出手相助不是为了楚七而是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子,那么,你就应该去接受暗夜宫的极刑!他是什么人?值得你去为他暴露身份?我说过,就算你的心死了,你的身体也不能有半点毁伤,因为你没有任何权利!你想死,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楚慕握着杯盏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想镇定,想认真地听他说完,想努力地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可是,自从记事开始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做到。他见过很多父子之间交谈的场景,也每每都听得很用心,就算是楚皇与楚离,也不会是这般的针锋相对。父爱是什么?有人说,父爱如山石一般厚重。可是,对楚慕来说,父爱如刀——
一刀一刀地将他的心凌迟。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楚慕的眼眶有些热,抬头笑的很僵硬:“她是我的爱人,所以我要救她。”他盯着他父亲的脸孔,希翼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动容的神色。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清逸王不仅没有动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嘲讽,他接下来出口的话更是将楚慕的心由凌迟的碎片绞为粉碎:“爱人?哈哈!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可以有爱人,只有你,不可以!爱情是你不配拥有的东西!你有什么能耐保证自己不会先她而死?你有什么本事证明自己真的可以给她未来?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妄图去推翻命运的安排,真是痴人说梦!”
很安静。。。。。。
周围很安静。。。。。。
楚慕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大到有点像在哭,他咬紧了牙齿,半响才逼迫自己笑出声来:“父亲,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清逸王不出声,也不看他,无动于衷地站着。
楚慕继续笑,笑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涌出来,热热的:“二十年来,从我出生开始,我所犯的最大错误,不过是因为我还活着。。。。。。呵呵。。。。。。呵呵,我不爱她,不爱。。。。。。我不爱任何人,也不爱自己,甚至。。。。。。我恨不得马上就去死!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换回来!”
“住口!”最后一句话终于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