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夏暗骂自己一声猪,狠狠在额头拍一巴掌,快步跟在后面。
房间里,大夫已经替文钧缝好伤口,又敷了伤药,用纱布包扎完毕。得到谢天鸿的允许后,大夫提着药箱,跟着一位捕快出去领诊金。
文钧打老远就看到谢天鸿带着一脸杀气进来了,看看他身后的锦夏,也是满脸担忧,自然猜到几分可能,坦然道:“谢老三,你想怎么样?”
谢天鸿并不答话,而是绕到文钧身后,在后脑勺上直接来了一下。
报完仇,谢天鸿抓起搭在脸盆上的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后,嫌弃地丢到地上。他吩咐两个捕快过来,把文钧抬回去,接着命人准备马车,他要带锦夏回京城。
进了邺城的城门,谢天鸿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景王府,而是秋水轩。
锦夏有了玉佩,他们大可以拿着玉佩去找秋娘,威逼利诱,诓她说出紫裳公主到底怀了谁的孩子。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来到秋水轩时,看到的景象,却是一片血红。
秋娘一家人倒在地上,胸口汩汩地流着血,凶手应该离开没多久。谢天鸿快步走出秋水轩,向四周眺望一番,除了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秋娘虽然视财如命,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最近除了跟景王府里的人有过接触以外,其他人都是老相识,不可能动杀机。谢天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刺杀锦夏的人做的?
以前,谢天鸿就怀疑,那帮刺客对锦夏下手的目的,是为了杀人灭口。如果真的是他们杀害秋娘一家,那么他们要锦夏死的原因,很有可能与锦夏的身世有关。
不想要锦夏是紫裳公主女儿的身份公诸天下的人,大概只有皇帝一个。但是,即便锦夏的生父不是皇帝,皇帝也没有非杀锦夏的理由。因为锦夏是女儿身,不可能聚结卫国遗民,以复国的名头谋反。作为皇帝来说,只要他的皇位不受威胁,他乐得做个宽容仁慈的明主。
除了皇帝以外,另外一个可能是锦夏真正的生父。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与紫裳公主的关系,毁掉自己的仕途,于是,开始追杀锦夏。不过,新的问题出现,他在过去的十七年忙些什么?为什么以前没有动手,反而在锦夏嫁给谢天鸿之后,才想要锦夏死呢?
白溪?不可能。白溪喜欢谢天鸿不假,但是现在也没有到非杀锦夏不可的理由。她想做王妃,大可以请旨指婚,料想皇帝看在她父亲白远枝的面子上,不会不答应。谢天鸿再不愿意,圣旨下了,也不能拒绝皇帝的旨意。加上白溪最近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收买秋娘逼走锦夏,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没有杀锦夏的念头。
谢天鸿越考虑,越觉得这件事难以理解。
或许,杀死秋娘的人,不是刺杀锦夏的刺客?那么,锦夏的威胁就多了一重。
锦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问道,“三哥,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想凶手是谁。”
“想到了吗?”
“没有。”
考虑那么长时间,结果他说没有想到……
锦夏说:“哦,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去报案吗?”
“不用。”
“啊?”
“我带来找你的人,就是京城最好的捕快。”
锦夏想象了一下,谢天鸿走进衙门,跟捕头说:来几个人,帮我找老婆。那画面,真是……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天鸿去安排其他事情。
他把捕快们留下查案,有答案的时候,立即报与他知。接下来,他去的地方,连锦夏都没有猜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几个人,帮我找老婆。”
那画面好神奇,哈哈哈哈
☆、十九章:公主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
锦夏和谢天鸿先后下了马车,入目之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从砖瓦的磨损程度,以及朱漆掉落的情况来看,这座建筑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建起来的。
宫殿门口有禁卫军把守,从建成之日起,就没有几个人能随意进出。
“我们进去吧。”谢天鸿打头,最先迈出步子。锦夏紧随其后,步步紧跟。
两人刚刚踏上台阶,守卫伸出手臂拦截,“二位留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闯紫裳公主府。”
谢天鸿说:“连本王也不行?”
在锦夏的印象中,这是谢天鸿第二次说本王。头一次是喝多了酒,被锦相爷教坏了;这一次,是想用身份压人。过去,谢天鸿从不喜欢拿身份说事,但依照现在的情形,不得不说,身份是最好的通行令。
“是的,除非有皇上的信物。”守卫回答。
谢天鸿命随行的家丁,把他惯用的宝剑拿来,交给守卫检查,“这是几年前,本王亲征凯旋回朝时,父皇亲手赐予本王的宝剑。凭这个,本王和王妃,能不能进门?”
守卫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认的确是御赐之物,当即跪地行礼,双手托剑,举过头顶,“属下眼拙,不知景王驾到,望三殿下恕罪。”
谢天鸿接过宝剑,交与家丁收好。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停下了,回身问,“你们几天一轮值?”
“回三殿下的话,一个时辰一轮值。”
如果十七年前,是跟现在一样的话,就没法确定当时是谁守在门外,想知道锦夏的生父,怕是只能亲口问紫裳公主了。
谢天鸿说:“嗯,好好守着,本王最多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他负手而立,配着一身天蓝色蟒袍,俊美而不失威仪。
锦夏看在眼中,有片刻的失神。
谢天鸿走进院子,感觉到锦夏没有跟上来,立即退回去,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路旁植了两行松柏,郁郁葱葱,即使大雪压枝,依然傲然挺立。再往前走几十丈远,是整座宅子的主殿,大厅里散落着绘满山水画的白纸,借着月光细细看之,每一幅画,都带着江南水乡的风韵。仔细看旁边的落款,正是萧紫裳的名字。
萧紫裳曾是卫国公主,过去贤,现在闲,在齐国几十年足不出户,不写诗作画,还能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呢。
一个十四五岁的侍女,从宫殿的侧门绕过来,一手揉搓着眼睛,一手挑着灯笼,哈欠连连,“我的公主哟,您白天画画,我不拦着,这大晚上的,你不嫌闹腾啊?”
谢天鸿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冷道:“照你说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侍女听到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大半,等惴惴地走近了,用灯笼照亮谢天鸿身上的衣服,一下瘫坐在地上,愣了片刻才爬起来叩头请罪,“见过三殿下,奴婢有罪。”
当今圣上总共有过四个皇子。大皇子谢天鹰嫡出,幼年染病不治夭折;二皇子谢天鹏嫡出,三岁时封为太子,着黄色蟒袍;三皇子谢天鸿庶出,少年时随军出征,英勇善战,因战功赫赫,被封为景王,着天蓝色蟒袍;四皇子谢天鹭嫡出,今年刚满九岁,着紫色蟒袍。
那侍女看到来人穿着天蓝色蟒袍,怎有不怕之理。
谢天鸿反问:“本王怎么没看出你有罪?”
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皇上曾下旨,要所有人对紫裳公主以上宾之礼相待,奴婢没有做到。”
“抗旨之罪,该怎么罚?”
“该……诛九族。”侍女叩头如啄米,连连道:“奴婢保证以后不再犯错,请三殿下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谢天鸿重哼一声,“念你年幼不懂事,姑且饶你一次,再让本王发现,决不轻饶。现在,你替本王看看,紫裳公主是否歇下。”
侍女叩头谢恩,感恩戴德地替谢天鸿办事去了。
她落下的那盏灯笼,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光。
锦夏松开谢天鸿的手,拾起灯笼,将大殿里的几盏油灯一一点亮,四周登时灯火通明。她随意扫视一圈,看到墙角结了好多蜘蛛网,桌上的笔架表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侍女们大概很久没有好好打扫了,这些年里,紫裳公主一定过得非常不好。
成王败寇,身为俘虏的紫裳公主,心中有多少不满,也只能默默忍受。
锦夏忽然有些担心,倘若有天,她是萧紫裳女儿的身份公开,会不会落得跟萧紫裳一样的下场。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话,“三哥,如果确定我是你的亲妹妹……”
“不准胡思乱想。”
“我假设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谢天鸿加重了语气,字字铿锵,“我谢天鸿此生只要锦夏一个妻子,若上天不肯把你给我,我宁愿终生不娶。”
锦夏鼻子突然酸了,喉咙里像是塞了东西,不吐不快,“三哥,当初,就算没有文钧的事,我还是会选择嫁给你。”
谢天鸿摸摸她的脑袋,怜惜道:“你好傻。”
锦夏很愿意做这样一个傻子。
这时,侧门开了,侍女端着烛台,亦步亦趋走进大殿。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女子,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衫,被门口处的风一吹,衣袂飘飘,翩然似仙。
侍女叩禀,“三殿下,紫裳公主到了。”
谢天鸿说:“嗯,本王要跟公主私下谈谈,你先下去吧。”
侍女领命退下。
锦夏忍不住多看了公主几眼。萧紫裳的眼睛非常特别,双瞳黑得好似无底深渊,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五官却是明媚得耀眼,不管是谁看到她,都会忍不住赞叹造物主的神奇,竟可以让一个人美到如此境界。
如果说白溪的美是人中之凤,萧紫裳则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不禁为之倾倒,却生不出半点邪念。
“见过三皇子。”萧紫裳简单向谢天鸿打个招呼,既没有行礼,也不曾尊称他殿下。
在萧紫裳眼里,公主和皇子级别相当,即便她现在沦为阶下囚,也不愿折损一丝傲骨,这是身为亡国公主最后一丝尊严。
谢天鸿平静道:“问紫裳公主安。”
锦夏效仿谢天鸿,向萧紫裳说了同样的话。
萧紫裳从进门开始,就在盯着锦夏端详,反复看了很久,才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