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记忆(5)
第三关就是干农活。对于我们这些城里娃,谁干过农活?连见都未见过,所以就得向农民学习。时值冬季,主要的农活是给田里送粪。这粪是各家猪圈、队上牛圈、羊圈提供的。牛粪、羊粪气味刺鼻地臭。而且,当地山*要运输工具不是架子车,而是背篓。背在身上。站在那里,有人一锹一锹地往里装,装满后,背到几十米外的田里,弯腰倒下。由于我们从来没有背过,所以,常常倒粪时把牛粪、羊粪倒在自己的脖子里,妇女们就止不住地大笑。有不少农村男青年告诉我们倒粪时应当往边上侧一下。一试,果然好多了。这说明干农活也要动脑子,懂技巧才行。后来在农民朋友的指导下,我们知青相继学会了插秧、犁地、割麦、背麦、锄草等一系列农活。
那时,我们不仅年轻,而且十分革命,“左”的可爱。明明牛粪、羊粪臭不可闻。但是,我们嘴上还要背诵毛主席的语录“工人农民尽管手是脏的,脚上有牛屎,但他们的心是最红的……”
在那个年代,我们就是这样,用我们对毛主席的忠诚,用我们的身体力行和青春热情,度过了生活关、劳动关。我们这些小伙子干活不怕累,不怕脏,所以,在生产队记工分时都是被看作一级劳动力,每天记11个工分。女生也记8个工分。
“工分,工分,农民的命根。”在那个计划经济体制、公社化时代,农业生产劳动是集体工作制。生产队每年按社员的工分进行分配。然而,一个工分的价值低得可怜,说出来现在的孩子们可能绝不会相信。两个月后,我们知青小组的王晓军帮助生产队进行年终决算,结果是,每个劳动日,10个工分的价值仅仅只有8分钱!尽管,我们知青不参与第一年的分配。但是,这样低的价值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第二年队上搞了些副业,达到元,第三年达到元。
在背粪过程中,我们也发现,有的农民家的猪粪较多,有的农民家的猪粪较少,有的农民家的猪粪较轻,有的农民家的猪粪较重。这是为什么呢?生产队长庞正德的儿子凯娃子告诉我们,那些分量重的主要是土多、粪少,要求给他们的质量降等,不然,他们就占了队上太多便宜。因为队上是按各家各户提供的农家肥的数量来折现金的。这件事,在我们知青小组内部,使大家认识到列宁说的对,列宁说:“小生产每日每时产生着资本主义因素……因此,重要的问题是对农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
三 知青用知识改变农村落后面貌
落户不久,到年关时,生产队进行决算或叫年终分配,这时,我们才发现,生产队的账务竟是如此混乱。
生产队原有一名会计,叫刘有财,外号有娃子,30多岁,160厘米的个头,瘦瘦的,人很精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仅有小学文化程度,但一接触才发现此人管理的财务账竟是一塌糊涂。拿来几个账本和一些白条子,账本上收入、支出不分,一大堆条子写的平时张家借多少玉米,李家借多少稻谷,王家称多少斤土豆,连个年月日也没有,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的条子。
鉴于这种情况,生产队长庞正德请我们知青帮助有娃子算账。我们知青组负责管理生活的王晓军,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头脑清楚,办事公道。我们就推选王晓军帮助有娃子从头开始,补建收入账、支出账、明细账、现金账、种子账。从1968年11月中旬到12月中旬,差不多用了20多天,对仓库里存留的籽种一一过秤,终于盘清了库存。然后,给各户按人头分粮,有稻谷、小麦、玉米等不同品种。由于我们知青特别是王晓军办事认真,处事公道,所以,第三生产队在腊月初七前已经把过年的粮食、现金全部分配到户。这是过去历年来从来没有的现象。连庞队长和社员们都说,多亏了知识青年,不然,今年连过年也不得安宁。
难以忘却的记忆(6)
原来,以往生产队的确存在着分配不公的现象。有的农户,刚过正月初五,就找庞队长要求借粮,说没啥吃的了,只好先借给30斤玉米。别人一看,也跟着要借,这就没完没了。反正,集体经济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是因为王晓军同学1968年在帮有娃子清理生产队账务的突出贡献,全队社员一致推选要求王晓军当会计。这件事叫王晓军还真犯了难,这是因为,王晓军担心,他当上会计后,将来招工时,生产队会因为离不开他而不让他走。于是,我们知青小组到公社找当时的公社书记魏继学汇报这件事。魏继学书记明确表态,绝对不会。他亲自找庞正德队长说明,要求庞队长在全队社员大会上讲:“公社魏书记对我讲,王晓军现在在队上当会计当得很好,一旦有招工机会,公社会优先推荐表现突出的知青先走,这一点必须做到。不然,谁还愿意好好干!”这样,王晓军同学才愉快地担当了生产队会计,直到他三年后被兰字826部队…… 一家三线厂招工为止。
生产队本身就是一个经济单位,管理着全队34户,110多口人的吃、喝等花费,没有一个好管家实在不行。加之,集体经济家底有限,更要精打细算才行。记得因为1969年早春一场冰冻,冻死了麦苗,全队有十多户春天缺粮。经公社联系,队上派20多位男劳力跑了60多里山路去谷家庄生产队借粮,才帮他们度过了春荒。
常言道,不住高山不知平地;不吃高粱面,不知道粮食的粗细。有道是富汉不知饿汉饥。我们知青插队落户,到农村前10个月吃的是粮站供应的粮食,叫返销粮。粗细粮比例为7∶3,即70%是高粱面,30%细粮。我们几乎天天是两顿粗粮,一顿细粮。由于农村没有菜吃、没有油吃,用高粱面做的锅贴、发糕,吃过后,大便十分困难。不少知青的肛门都撕裂了,有时不得已,大便时用手从肛门中往外掏,真是苦不堪言。
那时,我们人年轻,干的农活又很繁重,不是修水平田就是犁地,加上缺油水。个个食量很大,常常一顿饭能吃4个碗口大的馍。这样供应的每月30斤粮,有时不到25天就吃完了。剩下一周怎么办?或是从队上借玉米磨些玉米糁子吃,或是借一些稻谷去臼成米。带壳的稻谷,要在石头做的臼子里,打半天经过反复扬,才能碾成白米。那时的粮食加工远未实现机械化,一切都要靠手工劳动才能完成呀。这些经历,不仅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根本不知道大米是怎样碾成的,白面是怎样磨出来的,玉米糁子是怎样磨出来的。而且,对于今天在城市长大的,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的孩子们来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
我们插队落户三个月后,在我们知青小组建议下,我们所在的生产队建成了一座小型水轮泵站,利用温江河的水通过引水渠到水轮泵房里,水流冲击水轮泵转,只要用皮带连接发电机就能发电,连接磨面机就能实现机械磨面。于是,生产队派了一人随同我们知青组的王晓军同学,一块儿到县城去买回了磨面机、榨油机、碾米机,并由王晓军具体负责管理,才实现了机械磨面、机械碾米、机械榨油。机械磨面比手工磨面、碾米,不仅快,而且省力。这一变化,不仅使我们队许多老头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而且,消息一传出,上下几十公里,几乎全公社各队的农民都赶来看新鲜。大约一个多月里,参观学习的人一拨接一拨,络绎不绝。在1969年夏天,温江寺三队知识青年插队落户,带来了电气化、机械化的事,几乎成为该公社,甚至全县的一大新闻。这件事,使我们真正体会到,毛主席说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那句话的正确。记得,魏继学书记还曾经邀请凤县广播站的记者专门找王晓军同学采访,询问我们知青组是如何想到改变农村粮食加工落后面貌这一问题的,县上广播站在广播里连续播送了三天之久。
难以忘却的记忆(7)
四 知青落户有“三怕”
在农村当农民的日子里,最令人无法适应的是农村落后的卫生条件和习惯。刚到农村最不习惯的是找不到厕所。农民各家解手直接到猪圈去,而我们这些城市里来的男生女生无法适应。于是,我们就用玉米秆当墙,自己动手盖了男女分开的简易厕所。
提起当农民的日子,知青们会不约而同地说起“三怕”。第一怕就是农村的跳蚤和虱子。白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多么需要好好睡一觉呀!但是,跳蚤令你难以入睡。无奈,起床开灯掀开被子打吧。这小动物很难打杀,它比你还快。记得马奔同学很聪明,他起身用脸盆打了半盆水,放在床上。您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果然,不少跳蚤落在水盆里就再也跳不起来了。有时实在太困了,这些小虫子咬也顾不上了。第二天早上一看,雪白的被单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点,农民们说那是跳蚤粪。
由于没有条件洗澡,干活时一身汗,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又被身体再暖干。所以,秋冬季节身上长满了肥头大耳的虱子,不少农民常在中午太阳出来时脱下棉袄捉这种小动物。用两只手的大拇指甲盖一挤,立刻发出清脆的咯吧声,那声音会令人浑身发痒。以至于我们知青不得不采取这种办法:每隔十天或半个月就赶到县城双石铺的大众澡堂里去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把脱下的脏衣服放在滚烫的热水中浸泡,以便把那些小动物和它们的卵杀死。直到今天,知青们每每说起下乡,就会说,最令人难忘的是跳蚤和虱子带给我们的烦恼。
第二怕是老鼠。由于我们住的是队里的仓库,楼上堆满了各种粮食,于是,这里成为老鼠的天堂。山里的老鼠胆子大,有时大白天也跑来跑去,个个吃得肥肥胖胖。最令人讨厌的是晚上,熄灯不久,就会听到楼上老鼠跑来跑去,互相打架。听农村青年讲,那是雄鼠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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