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过去了,黎铁估摸着小兵该出院了,便想到县城去看看,方便就接小兵到团部卫生队继续休养一段时间,想到卫生队,不禁又想到了于蕾,黎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到,痛了。
其实,小兵的伤两个月前就痊愈了,但作为护士长的何慧芳,却以继续调养观察为名,坚持让小兵住在医院,这样就可以隔三岔五看到黎铁了。她还听小兵说上次来的于军医调走了,排长难过了好一阵。这个消息让何慧芳更坚定了得到黎铁感情的信心,这些天她幸福得走路都想跳着。
黎铁到医院问过小兵的主治医生,知道小兵早已痊愈,而得知何慧芳护士长坚持要士兵再留院观察的事实后很是纳闷,一进病房,就问何慧芳:“小兵伤势好完全了,我问过韩医生了,我今天想带小兵出院。”
“不行,我是护理,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院。”
“看这半年把你累的,我真的感谢你,小兵是回团部卫生队,和住在你们这里调养一样的。”
黎铁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慧芳有些生气了:“既然一样就在我们这儿调养嘛!”
这倔女孩,黎铁真弄不懂她的心思,小兵看两人快争执起来了,就说:“何姐,你还是让我回部队休养吧,这半年把你累的,我亲姐也只有你这样贴心,团部卫生队离你这儿近,你可以经常过来看我。”
听小兵这么说,何慧芳也不好再坚持,只好随黎铁安排。总不能说见不到黎铁,就拿小兵当“饵子”吧!
团部卫生队的车很快到了,病房只剩下黎铁和何慧芳。黎铁在收拾小兵的衣物,何慧芳整理着病床,房间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黎铁抬头看着何慧芳有些憔悴的脸,心里一阵不忍,这一看,恰好何慧芳也扬起头看黎铁,一对视,这两人都有些心慌,只好没话找话解解围。
“你以后去看小兵,来医院叫上我,咱们一块儿去好吗?”
“都看你忙的,我去就行了。”说完黎铁抱着行李转身就走。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这何慧芳话都没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黎铁被弄得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来喊你一块儿,行了吧,你快别哭了,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听黎铁这样一说,何慧芳才破涕为笑。
回前哨排的路上,黎铁想那何慧芳见到自己怪怪的,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于蕾的话,莫非真是于蕾说的那样?何慧芳人长得清新秀丽,但最重要的是她有颗善良的心,光对小兵半年的护理就足够证明的了。这些黎铁知道,但在黎铁心目中,目前他还装不下于蕾之外的女人。两人虽万水千山阻隔着,思念却会沿着时空的轨道滑向那段甜美爱情的记忆深处,继续温暖曾经燃烧过的两颗彼此相依的心,对于蕾的爱就像深藏在黎铁心底的炉火,关得愈紧,烧得愈旺。
黎铁没有食言,每次看小兵时都会叫上何慧芳,时间长了医院的人都认为何护士长找了个帅气的小排长,只有刘梅老爱说点风凉话:“真看不出我们何护士长还净挑好看的找,靠得住吗?别到时被别人甩了,哭都没眼泪,好看的心肠花,好看能当油水管饭吃啊……”
唯有情牵 四(15)
何慧芳自己找准的人自己心里明白着,尽管黎铁还是个边境前哨排的小排长,前途的定数谁也说不上,但何慧芳相信自己的感觉是真实的。这段时间和黎铁走那么近,她比泡在蜜糖罐子里还甜蜜。渐渐地,何慧芳不满足这十天半月地等他看小兵的机会,她经常带着自己做的好吃的跑到前哨排,几次下来,有些调皮的兵们都开始喊“嫂子”了,叫得何慧芳心花怒放的。虽然兵们被黎铁说了几次,但也控制不了局面。也不能说黎铁在情感空虚的时候何慧芳来填补空白,他黎铁就动了感情,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黎铁认识何慧芳也快三年了,好感肯定是有的,但并不是和于蕾之间产生的那种好感。
黎铁和何慧芳的事后来连团部政治处主任都知道了,还专门找黎铁谈,说何慧芳以前就是战地救护模范,带领的民兵担架女子分队荣立过军区二等功,她个人荣立一等功,对部队有一定贡献,这样好的地方女青年,打着灯笼都难找,你黎铁应该发挥自己的主动性。黎铁有口都说不清。但有一点就是边疆女孩那种淳朴善良在何慧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是木鱼脑壳也得开窍,在外围强大的舆论和何慧芳的大胆表白追求下,黎铁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场感情战役中的俘虏。一年后两人在团部举行了部队传统的婚礼,团政委亲自到场证婚,战区支前办主任和县武装部部长等都参加了婚礼。这场婚事部队、地方的领导都觉得十分满意,但最满意的还是何慧芳自个儿。
对于黎铁,于蕾应该是触动他心扉的第一个女孩,以前那个高中同学,从同学情演变成了爱情后,由于听从家庭安排和黎铁分了手,这段感情虽清纯,但好似记忆中的昙花一现,没有在黎铁的记忆中过多停留。但和于蕾的感情则不一样,其间沉淀的深邃在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即便是不能一生相伴,也将永远铭刻。或许正因为郎才女貌故事里的感情太过纯洁明净,所以往往受困于世间俗事,反而不得善终。
黎铁和何慧芳结婚后,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黎铁在事业上也蒸蒸日上,从排、连、营、团的岗位上一路小跑,何慧芳也从排长夫人晋升为目前的副师职校长夫人。至此,她更是为自己独到的眼光自豪并骄傲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对于何慧芳来说,黎铁这个“郎”是嫁对了,但何慧芳并没有在黎铁走上领导岗位后显摆出更多的优越感,她明白这一切是丈夫多年努力得来的,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何慧芳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在部队也是公认的模范嫂子,谁家有个家长里短都爱找她评个公道。黎铁对妻子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毕竟两口子同舟共济一路走来,现在虽说不上享富贵,但日子稳定,家庭和睦,也算是令人羡慕的一家子。
特别是刘梅带丈夫来安云就医的事,让何慧芳觉得没有在边境平坝凑合找另一半是极为正确的。有道是,风水轮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春风得意的猪肉刘嫂还在县医院当个护工,后来几年物质生活条件充裕,谁还排着队买猪肉,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很快刘梅在医院也就没什么人长一声短一声地喊着了,丈夫没有卖猪肉了,在县供销社打打杂,可能因为社会地位急剧下降的缘故,就好上了两口酒,不高兴就拿着母女俩一顿狠揍,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刘梅的发型也无暇梳理了,逢人就数落丈夫凭着当年几块猪肉当嫁妆就把她娶进门,当初真是瞎眼了,活脱脱一个当代“祥林嫂”。丈夫常年酗酒,原来手舞杀猪刀,嗓门喊震天的气魄早被酒精吞噬了,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上个月突然胆囊炎发作,弄到医院治疗,发现他已经患上酒精中毒性肝炎,得赶紧往上送,到大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和治疗。这到安云是举目无亲的,怎么办?刘梅过去虽然嘴巴零碎,得罪了不少人,但家里出这么个事,往日的姐妹们依然都帮着出主意,大家都想到了何慧芳,一个医院出去的人怎么着也得帮衬着些。刘梅先是假意不肯,在姐妹们的劝说下,还是同意请何慧芳帮忙,毕竟丈夫的病要紧。何况自己和何慧芳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根本和原则上的矛盾,都过去十几年了,就是相互心里搁着点小矛盾也早就淡了。最后老院长为了刘梅的事专门给何慧芳打了电话,何慧芳非常尊敬老院长,当年在医院,老院长也是打心眼喜欢这勤快的女孩。何慧芳接到电话立即忙开了,给刘梅夫妇在总队招待所开了房间,交待服务员要等她亲自来结账,一早上班就到肝胆科预约了医院的专家门诊,把号提前挂好,等他们坐车一到就可以进行检查和手术。一切安排妥当,自己也长长松了口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唯有情牵 四(16)
按照预定时间,何慧芳让黎铁的驾驶员小廖开着车到车站接刘梅夫妻。黎铁平时很反感家属用公车办私事,但考虑到刘梅夫妇俩也是过去老地方来的人,还有个病人,也就同意了。刘梅两口子早下车了,在车站前左顾右盼的,何慧芳看见刘梅,一时间真不敢认,要不是刘梅额头的小胎记提醒的话。毕竟她们有15年没见面了,一见面亲热得跟姐妹俩似的。何慧芳看到刘梅,过去自己在家乡点点滴滴的往事徒然涌上心头,刘梅客气地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家里老倌再不来治就晚了,这也是没办法,孩子准备到市里读高中需要钱,这病又拖不得,真是恼火啊!”
“看你说的,听老院长说你要来呀,我高兴都来不及,算算咱们这帮姐妹多少年没见了。”
十几年过去了,刘梅丈夫当年杀猪的精神劲已经全无,佝偻着腰,昏黄无神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周围人来车往的街头,不禁让人感慨岁月的沧桑。
何慧芳让驾驶员小廖赶紧把车开过来,先送到总队招待所把他们安顿好,就带着他们到医院作检查,待确定病情后,尽快安排手术,前后共忙活了15天。本来要多留院观察几天,但多住一天就多一天的费用,两口子也就想回家去修养。何慧芳理解他们的心情,便专门让黎铁抽时间请他们两口子吃了顿饭。黎铁看到刘梅他们也倍感亲切,仿佛又回到那片自己战斗过,留下了青春脚印的边疆大青山。
刘梅看着何慧芳两口子,虽然跟自己年纪一般大,但相比起来却相形见拙,看着脸阔额宽的黎铁,想那何慧芳莫非会掐算,当年医院就她守着没早嫁,等着这男人呢?这黎铁官当得比县委书记还大。
临走,何慧芳一再邀请刘梅两口子在安云多玩两天,但刘梅瞅着别人的舒心日子自己难受啊!便坚持要走。何慧芳见留不住,就托刘梅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