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樾把手中的水抓紧,再回头看徐弈的时候,徐弈留给陈樾的只剩下一个飞奔的背影。
陈樾:……
徐弈一听到口令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冲了出去,本来想和大部队在一开始时不拉开太大的差距,可刚跑出没有五十米就连续被几个高大的身影瞬间超过。徐弈看着超过他的人和他的距离越拉越远,有点烦躁地猛地低下头,强迫自己顶着脚下的猩红色的跑道努力跟上。
当徐弈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过了大约600米后,徐弈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感,脚像灌了铅似的,每向前迈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气。喉咙干喝的要命,每一次的大力喘气都感觉干涩地有股撕裂感。
徐弈已经没有去关心自己究竟落后其他人多少米的余力,他只是机械地往前跑。渐渐地嘴里似乎尝到了淡淡的咸味,或者说是血腥味。徐弈很想停下来,停下来就可以喝水休息了,但是徐弈不允许自己在半途放弃。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慢慢靠近了徐弈,在跑到徐弈身边的时候慢慢停下了速度,突然开口道:“坚持,还有两百。”
徐弈一惊,忙尽力扭过头,就看到了正在自己旁边的顾淮安。
徐弈看着身旁汗水已经完全浸湿了衣服的顾淮安,刚想好奇地询问一下,却还是闭上了嘴巴,他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把所有的力气耗尽,所以他只是艰难地点点头,和顾淮安一起沉默地继续向前。
徐弈感觉有人一起跑步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就像是战场上知道自己仍然是有一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或许有点夸张,但是那种只有一个人的孤独感确实是比跑完全程更难以忍受的。
风吹动他们汗湿的头发,徐弈仿佛闻到了一股青草香。
终于,徐弈和顾淮安一起跨过了终点线,然后被在一旁等候已久的陈樾一把扶住。
陈樾担忧地看着像得了哮喘似的徐弈,不停地带着徐弈慢慢地走着休息,而顾淮安只是接过黎学祁扔过来的水猛喝了几口。
徐弈感觉跑完之后真是爽快无比,风把他额前的头发都吹起来,呼吸也变得通畅一些。徐弈颇为夸张地对陈樾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从地狱到天堂的感受。
等徐弈感觉没什么大碍后,徐弈才略为羞涩地问陈樾他及格了没有。而陈樾一脸遗憾地回答:当然没有及格。
徐弈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瞬间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顾淮安也没有及格啊。
当徐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樾的脸抽了抽
陈樾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有点迷惑的脸,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顾淮安当然及格了。”
徐弈震惊:“怎么可能,他和我一起跑过来的呀。”
陈樾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徐弈,才说道:“嗯,他是和你一起跑的。不过他比你多跑了400米。”
徐弈:……
徐弈猛地蹲下来,用手使劲揪着地上的小草。
陈樾在他旁边坐下来,用手揉了揉徐弈的头发:“徐弈,我错了。”
徐弈扭过头。
陈樾肯定地说:“不是你看上了顾淮安,而是顾淮安看上你了。”
徐弈:……啊啊啊啊!
徐弈是游魂状态飘回课室的,当他看到已经坐在座位上喝着水的顾淮安,他突然觉得有点前进不能的感觉。
顾淮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果然门外站着的是徐弈。
顾淮安朝徐弈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徐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徐弈走到顾淮安面前。看着长跑过后发丝还是有点湿润,胸腔在微微起伏的顾淮安,徐弈感觉喉咙的干渴感又回来了,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慢慢开口:
“为什么要陪跑?”
顾淮安用手撑住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身高的优势让他能把徐弈的每一个动作都看清。
“没有为什么。”
徐弈抬头看着已经转身向课室门走出去的顾淮安。顾淮安的声音传来:“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个人在孤单的跑步而已。”
走出课室,顾淮安望着蓝天,低声补充:“特别那个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说谎
高三的晚自习总是无聊乏味地让人昏昏欲睡。
而所谓高三的苦逼就在于明明无聊乏味地想睡觉,你也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地拼命不让自己睡过去。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徐弈抬起头,扭动着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骨头咔咔的响声让向前用毛骨悚然地声音说道:“徐霸,你的头还在你的脖子上吗?”
徐弈没有理会向前,站起身,猛地深呼吸几下让有点缺氧的脑袋清醒一下。
向前见徐弈并没有理睬他,撇撇嘴走出教室去吹吹风。秋日的凉风在晚自习休息的夜晚总是显得无比凉爽,高三(11)的同学都喜欢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趴到栏杆上,随意地发一发牢骚,或者只是静静地享受风凉。
就在徐弈打算也出去吹吹风的时候,嘈杂声中忽然多了几声狼吼:“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
徐弈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外面,果然看到向前带着他的几个铁哥们在那里大声地嚷歌,没错,就是嚷。
周围的女生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甚至隔壁班的几个男同学还大声叫好,吹着口哨。
向前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振臂一挥,气沉丹田,猛地一嗓门吼出一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他身旁的男生也嘻嘻哈哈地跟着唱,还隔着栏杆,伸直身体,朝楼下的小师妹招手。
这样的大合唱以诡异的速度聚合起了一大批人,他们都围在向前他们几个身边,大声地唱着杂七杂八的歌,每唱完一首他们就会自己给自己鼓掌呐喊。
寂静的夜晚,就因为这称得上难听的歌声显得分外热闹。男生们都在大声唱着各种的情歌,女生们则嘻嘻聚在一团,指着男生们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可当学生们还沉浸在这可称得上狂欢的时刻,上课铃响了。他们都依依不舍地跑回课室,静下心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学习。
徐弈看着一回到座位就猛灌水的向前,漫不经心地说:“发什么神经,突然带头唱歌?”
向前用作业本当扇子扇着风,一脸轻松地对徐弈说:“这不是发神经。这只是一种宣泄,懂不懂?高三太紧张啦,但是自习无聊的让我想睡觉,唱唱歌还可以清醒一下。”
徐弈翻开书本:“歪理。”
其实,徐弈心中并没有觉得这是歪理,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也想和向前他们一样肆无忌惮地唱着歌。可是他又觉得身为学霸,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学霸中的高岭之花(自认为)。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这个胆量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他的歌喉。
嘛,学霸总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羞涩。
第二天晚上,向前他们还是聚在走廊外面唱歌。而这次,在向前的拉扯下,徐弈也被迫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向前坏笑着问道:“徐弈,给你个机会,你来决定唱哪首吧。”
徐弈说:“我准备哪首都不唱!”说完就飞快地推开向前拉着他胳膊的手,往教室里面逃去。
可偏生有人不长眼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徐弈。徐弈愤愤地抬头一看,竟然是顾淮安。
顾淮安的脸上挂着那该死的笑容,伸手牢牢地拉住徐弈。
徐弈又回到了向前的魔掌当中。(……)
徐弈看着同学们都一脸好笑地等待着自己开口,只好跟向前讲条件,说明自己会唱,但死活不肯领唱。
为了节省时间,向前还是答应了。
最后决定唱说谎。
“是有过几个不错对象……”男生们都低低地唱了起来,在星空下竟然有些许浪漫。
徐弈看着没有什么人看着他,还是开口小声地跟着唱。
“大声一点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徐弈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是顾淮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就立刻闭嘴。
顾淮安看徐弈立刻不唱了,没在意地扭过头,看着夜空,开口。低沉的声音缓缓地传到徐弈耳边,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徐弈听着顾淮安唱着,不觉也跟着慢慢又唱出声。
“我又不脆弱,何况那算什么伤,反正爱情不都这样……”
两人的声音一个清润,一个低沉,在众人的声音中没有突兀地引人注意,却让这两个人都明白到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动听契合。
十分钟的时间过得飞快,大家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没有人试图再唱几句,都默默地回到教室。这是高三的自觉,可又怎么不是高三的悲哀。
徐弈回到教室的时候,顾淮安已经坐在座位上,桌面上叠着几本书。顾淮安看到徐弈望过来,对视了一会儿,在徐弈移开目光后也低下了头,翻开了桌面上的书。
徐弈做下来后,心里有些乱。
刚才和顾淮安一起唱歌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舒服高兴踏实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被确定了一样安心雀跃。
徐弈烦躁的用手梳了梳头发,看着面前的数学题,丧失了把它做下去的耐心,只是默默地望着题目发着呆。
剩下的时间,徐弈都没有进入状态。向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推了推徐弈,担忧的问道:“徐霸,怎么了?”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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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徐弈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海就浮现出今晚唱歌的场景,耳边仿佛还听到了那首歌。
徐弈不自觉地哼着这首歌,当唱到“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的时候,徐弈神经质地笑了一下,不停地念叨着“人艰不拆、人艰不拆”。
用各种语气说了几遍后,徐弈突然不笑了,他又想起了陈樾当初说的话。
——我觉得你看上了顾淮安。
——不是你看上了顾淮安,而是顾淮安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