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起是谁。我的灵魂也跟波姬丝订下了攻守同盟,一点提示都不给我。但看中年汉子的气度与神态,显出一种政界要人的庄重,我猜其身份肯定不一般。那么,他们所要欢迎的人,更加不一般了。
我从车上往后看,后面几辆车上坐的,都是保护我的特工。再没有其他更特别的车辆了。
“下车吧。”波姬丝吻了一下我的脸,轻声道。
掌声顿然响起,如风似浪地朝我扑过来。
目光也投到我的身上。
他们搞错了吧,莫非我眼某位大人物的长相一样?
我一脸茫然。
波姬丝对我笑笑,“快下车吧,人家副总统卡耐特夫妇都来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马上想起来了,那位中年汉子,就是美国副总统卡耐特。难怪那么面熟。
下了车,波姬丝挽住我朝卡耐特夫妇走过去。
握手、拥抱这些程式是免不了的了。
而接下来我跟每一个人握手,波姬丝向我介绍他们的时候,都是些什么当代美国最著名的诗人、作家、教授、学者,我都几乎懵了。如果是来听我的讲座的,应该是些法医学家、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哲学家、人文学者等等才是,怎么来的都是我文学上的同行?
“到底搞什么名堂?”我的灵魂问波姬丝。波姬丝的灵魂调皮地道,“偏不告诉你,就是让你急。谁叫你把我主人弄哭了?”
“唉呀,那是你主人被我主人的小说感动了才哭的,关我主人什么事?”关键时刻,我的灵魂跳出来,为我辩护了。
“反正关他的事。”波姬丝的灵魂执拗道。
“你主人哭,说明她充满爱心啊。”见硬的不行,我的灵魂马上以奉承为进。这家伙,还真会变。
“这叫灵活,主人。”我的灵魂提示我道。也是的,变和灵魂的意思虽然一样,但变含有贬意,灵活则是一种夸奖。
奉承果然有效,波姬丝的灵魂羞涩地笑笑,对我的灵魂道,“那当然啦,要不我的主人会叫我万里迢迢去找你。”
我的灵魂亲了她一下,“就是嘛,我们早就是一家人,同一条心的。”
两颗灵魂一边亲热去了,将我晾起来了。
在卡耐特夫妇的陪同下,我和波姬丝走入剧院。
眼前一亮,我不由大为惊讶。因为舞台的布置,比奥斯卡颁奖晚会的场景,还要隆重,还要丰富多彩。
美国人似乎不喜欢拉横额,舞台上方也就没有横额。所以我也就无从知道晚会的内容。
如果在国内,那是一眼就知了的。无非是“热烈庆祝什么什么文艺晚会”之类。简单明了。
但当我在前排的贵宾席坐下,仔细打量着舞台的布置时,我才发现,其实他们更喜欢用形象来说话。后台那张大幕布上,被激光投影机射出一幅亮丽的画面:一本精致的书。书的背景是温馨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花朵、星河、老树、怪石、精灵,交织着一种盎然的诗意。
看着,便不由神思飘忽,灵魂飘飘欲飞。
不用说,晚会与诗有关。与灵魂有关。
几台摄像机都从不同的角度摆好了,显然要进行现场直播。我猜当是给哪个大诗人颁奖吧。
“是的,就是给……”我的灵魂刚说了几字,马上被波姬丝灵魂的唇吻住,再也出不得声。
这时,两位主持人在掌声中走了出来。
一看那穿着,便是好莱坞的格局:性感而迷人。
好像知道我的灵魂要在黑珍珠的乳房上写诗一样,女主持人也是位黑人女孩。不过比那位丰满的黑珍珠警花,显得更高挑,清纯而又不失一种高贵的气质。一身丝质的低胸黑裙,体现着一种现代女性的更耐人寻味的性感。
男主持则是007型的,英俊而充满阳刚。一套白色西装,仿佛白马王子一样。
波姬丝朝我挤了挤眼,像在笑说,“你的灵魂又想在人家女主持的乳房上写诗了吧?”
我笑了笑,灵魂对她道,“打死都不敢了。”
“文人多大炮,谁信?”她的灵魂道。
“你的主人信。”我的灵魂道,“你看你主人的手正像蜜糖一样粘着我主人的的哩。”
两位主持人的开场白肯定很精彩,因为掌声特别的响亮而持续。
“专门提到你了。”波姬丝甜蜜蜜地对我悄声道。
“我没注意听。心都在你身上了。”我道。波姬丝柔情地望了我一眼,“告诉你吧,今晚是普利策特别荣誉奖颁奖晚会。”
“给谁颁奖?”
“给你呀。”
“给我?”我真是感到震惊了。卡耐特赞赏地望着我,全场的目光都投到我身上。显然,波姬丝说的不会是假的了。
接下来是介绍来宾。
第一个居然是我。
因为女主持甜丝丝的话语刚落,一只手便春天一样朝我这个方向伸出。
站起身,前后左右点头致意。
原以为,介绍完我之后,接下来应该是卡耐特夫妇了。出乎我的意料,介绍的竟是其他诗人、作家、教授。最后才介绍卡耐特夫妇。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灵魂不解地问。
“因为这是诗人的盛会,而不是政界会议。”卡耐特微笑着向我解释,“而我只是以诗歌爱好者的身份参加,这已经与副总统无关。”
噢。真是非夷所想。
接下来是为我颁奖。
为我颁奖的是两位诗人。一位是来自狄金森故乡的年轻女诗人;一位是来自惠特曼家乡的老诗人。狄金森和惠特曼都是我父亲最热爱的诗人。当然啦,父亲播种精子的时候,肯定也把那份热爱融到了我的身上。
奖品是一座精致的奖杯和一本精致的诗集。是他们事前为我印好的我的诗集,取名为《灵魂的生活》。
真想得太周到了。
领完奖,自然就要即席讲几句话了。说什么呢?我望着台下的波姬丝,她甜蜜蜜地望着我,鼓励着我,“不必顾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感谢的话肯定是要说的。说完感谢的话,我又即席发挥,说了一通《灵魂无国界》的话。
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报以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我以东方的礼仪向他们鞠躬致谢。
再三致谢。
他们才陆续坐下。我正准备走下台,女主持却笑盈盈地拉住我,要我用中国话朗诵我自己的诗歌。盛情难却,只好朗诵了。朗诵了三首诗,女主持才放过我。
紧接着的节目,便是其他诗人上台朗诵我的作品,连卡耐特夫妇也联手朗诵了我的一首诗。整个晚会,都充满着浓浓的诗情。 。。
第十六章 荣誉的背后
晚会在浓浓的诗情中结束。说是结束,其实正是处于高潮。每个人的脸上都如沐春风似的,飞扬着欣悦不已的神情。在主持人仍然激昂的话语中,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鼓着掌,唱着一首他们的传统情歌。情歌的内容,是情意绵绵的送别。
显然,他们是以此来欢送我。
波姬丝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明白,我该离场了。我不离场,他们绝不会走。便边走出座位,边朝他们挥手相别。
到了通道,很多人已簇拥在我身后。
这可苦了那些保护我的特工。因为他们近不了身,而在场的又都是些大诗人、大作家、大教授,他们不可能粗鲁地推开他们,挤到我身边来。尽管他们表面装出淡然自若的样子,实则他们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手几乎贴着裤缝,随时会作出拔枪的动作来。
不过,美国人干什么事都是挺周密的。那些紧张的特工,不过是外围的特工,中距离保护我的特工。他们绝对不会不考虑贴身保护我。所以对我身前身后的四个美女作家,我就心知肚明她们是假扮作家的特工。这很容易区别。表面上,她们很热情地跟我搭话,问这问哪的,可当我反问一些常识外的有关美国文学的时候,她们就显得很茫然,吱吱唔唔地应付过去。显然,她们临时所学的,都是一些常识性的文学问题。再就是她们望着我的时候,目光是飘忽的,余光不时落到别的人身上。
以她们的职业,即使是总统,也是防范的对象。她们都能假扮作家,难道恐怖分子就不会?
对她们的行动,是无可挑剔的。倒是,我很敬佩她们的敬业精神。虽说我的灵魂告诉我,我不会有什么危险。恐怖分子距我还有十万八千里。可看她们的神态,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们都会扑到我身上,以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我的。
在场的诗人作家教授都很热情,当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都竞相伸过手来,跟我握握手,送我一脸的笑意。可我发现,他们的笑容背后,目光里头,都深藏着一种替我担心的忧虑。
他们忧虑我什么呢?是否,事前他们已经知道我到美国来,是肩负着什么重任呢?
按常规,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但副总统的到场,在他们看来,就不是卡耐特所说的,他只是个诗歌爱好者。
或许是发现我太注重于察颜观色,波姬丝不但挽起了我的手臂,身子靠得紧紧的,而且,烘暖的身子,传递着一种熊熊燃烧的爱意,使我的灵魂无法不爬到她的乳房上面,亲吻着她的灵魂。
走出剧院,红色跑车已停在大门前。
我亲吻着她的灵魂,依然分出身来,在周围的楼房转了一圈。但剧院对面的楼顶,就有五个狙击手,密切地注视着我身前身后的人。而东南西北四边的楼房,也有十几个狙击手,牢牢监视着外围的动静。
几乎是被簇拥着上车。而且都是我的同行。无疑,他们也在暗暗地保护着我。我不由感动得眼闪泪光。车开出了几十米,我仍回身朝他们挥手致意。
看车所走的方向,并非回波姬丝的住处,而是向郊外驰去。不用说,是回别墅的。我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