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我明白了他的变化。
这里对他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知道要收敛锋芒,知道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遇到事就靠拳头解决。那是他的地盘,这是别人的社会。
我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接到任何回应,我按照条件,放弃了对门的专业,不抱任何希望的乱投一番。左手在连续掰扯了七八天之后,痛感明显减少了许多。这期间我爸领着小玫来找过我,我躲在家里没敢给他开门,拿起笔写了一张长篇大论的关于出柜的话,自己看了遍,又团起来扔进垃圾桶。
在等回音的日子里,我去街上发发传单派派饮料,吃饭足够了。
周三一大早,手机嗡嗡响个不停,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窗外还是一片灰蒙。
“喂,是韩昭吗?”那边是个男声。
我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就听到那边说让我八点过去参加面试。
他说了个名字,说了地址,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挂了电话查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的舞蹈艺术团,我要应聘的是从没做过的主持。
Chapter 13:蓄谋已久,亦未有勇气开口
他说了个名字,说了地址,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挂了电话查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的舞蹈艺术团,我要应聘的是没什么经验的舞台主持。
面试时间赶得紧,没有时间多想,爬起来边洗漱边拿着手机查资料准备,换好衣服之后对着镜子练了遍,也没能生出几分自信来。
上了公交,开出没两站地儿,景焱打电话问我在哪。
他出门时没带钥匙,手机也放在家没拿,这会儿估计是进不了家门找了个公共电话问我。
这头还没个准信,我想的是等确定下来之后再告诉他,让他别干搬运工了。
我说:“我出来买点东西,一会就回。”
景焱挺疲倦,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嗓子很喑哑,说:“嗯,那你快点。”
这个舞蹈团不大,但在这块有一定名气。那天一进大厅我的信心就消减了一半,里面一大片人都在准备面试的内容,其中比我条件好的实在太多。
我本来就没报多少希望,坐在那等着,前面拖得特别慢。
八点半景焱又打电话过来,态度明显冷了下来,“你在哪?”
我说:“你再等我一会好不好,我马上就回去了。”
他不耐烦,“我还要工作,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我小声恳求,“我保证就一会。”
他特凶的挂了电话,算是答应。
轮到我时,我关了手机,整理好衣服扯了个笑走进去。
里面就三个评委,团长,副团长,还有他们团的台柱子。
面试的结果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过程也没什么压力,团长很随和,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像家里的长辈。
结束后再开机立马接到景焱的电话,他语气有点崩溃,在那头大吼:“你他妈最好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晚一秒我抽不死你!”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好声好气的应下来,抓紧时间往回赶,快到家时正遇上我爸,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我们俩撞了个正着,我爸正好抓住机会,把身后的女孩推到我面前,“韩昭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玫,我带她来找过你好几次你也不在,正好今儿赶上了。”
我爸让我带她去家里坐,我一脸为难,“改天吧,今天不方便。”
景焱还在呢。
我爸咂了下嘴,很不满意的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妈怎么教的你,人家都到家门口了,哪有把人往外赶的?”
我最受不了他说这种话,我长这么大他管过我一丝一毫吗?现在来埋怨我有什么用。
我绕开他们从一边走,迈出几步就发现不对劲,抬眼看到景焱坐在冬青树旁边的石凳上,满脸淡漠的抽着烟。
“今儿打扮得挺精神。”他冷冷的开口,语气里带着嘲讽,“我说怎么这么久,原来是相亲去了。”
景焱阴着脸靠近,那种表情让我背后一阵发冷。他伸手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扯过去,一拳砸在我腹部。
我嘶的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的弯腰,又被他用力拉起来,恨恨的说:“你现在没事了又能到处跑了是吧?还带个女人回来,我就不应该相信那个医生的话!”
我捂着肚子回头看一眼我爸,他跟小玫站在那都是一脸震惊,我咬着嘴唇拉景焱的衣角,“我们回家再……”
我话还没说完,景焱拉着我半拖半拽的把我拉上楼,在门口放开我。
他气冲冲的到卧室里折腾了一阵,再出来时抱了我一堆衣服,团成一团丢出来砸在我身上,连我放在客厅的几本书也扔了出来,在楼道里堆成一堆。景焱大步迈到我身边,动作粗鲁的从我身上摸出家里的钥匙,随手往屋里一扔,指着楼下冲我吼:“你现在就滚回你爸身边当乖儿子,听他的话跟那女的相亲结婚,我这儿容不下你!”
景焱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他一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眼睛会很红,就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我咬着下唇委屈的跟他对视着,如果放在前几年,我一定会立马抱着东西走,可现在我不敢,我知道我走了的话,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景焱他不会再找我一次的,何况在他心里,有错的人是我。
我说:“我没去相亲。”
景焱当下就要关门,他力气大我推不过他,索性扶着门框挤进去。脚下乱七八糟的衣服堆着,没站稳往后滑了下,我这边一撤力,景焱那受不住,门关上时我手卡还在那,手指一阵钝痛,我眼里的泪花一下就浮了出来。
景焱几乎是本能的跑出来,笨拙的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眉头皱得很深,恼怒的骂我:“韩昭你就是个蠢货!”
我扑到他怀里大哭,胳膊收的紧紧的,哽咽的说:“我没想结婚,我今天只是去面试,回来才遇上他们。”
景焱没推开我,我哭得更厉害,说:“我不想看你一个人逞强,你能撑,可你的腿根本受不了。我就想帮你分担一点,哪怕就只有一点,我不想在你的朋友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沉重的包袱。”
我越说越想哭,景焱最后抬手揽住我,阴着脸把我拉出来擦眼泪,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爸一个人上来时,景焱立刻放开我,独自进去把自己锁在了洗手间里。
我蹲在地上把衣服团起来抱回去随便塞在床脚,在客厅摸了一遍,怎么都找不到那把钥匙。
我爸脸色难看的很,把我拽过去,问:“怎么回事?那男的为什么打你?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低着头,保持缄默。
我爸急了,大概是想偏了,着急的说:“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但你可别学人家招惹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做不干净的事儿。”
“我没有……”
“那就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天在纸上写好的话,飞快的闪过一遍,我张了好几次嘴,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又觉得那些语言挺苍白。
“韩昭!”他提高了音量。
我把头埋得更深,小声说:“他是我……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没告诉他我出去了,他是担心才……”
“他这担心过度了吧。”我爸冷笑,拉着我往外走,“跟我回家!我好好的儿子不是拿来给人出气的!”
他这话说得我难受,好像被灌了一匙甜砒霜。
我慢悠悠的被他拖了几步,景焱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湿漉漉的挂着水珠。他在袖子上抹了把脸,像在外面那样对着我鞠了一躬,说:“韩昭,对不起。”
景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笑笑,对我爸说:“叔,您就让他住这吧,我过两天就得走,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跟您儿子保持距离。”
Chapter 14: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景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笑笑,对我爸说:“叔,您就让他住这吧,我过两天就得走,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跟您儿子保持距离。”
我爸冷哼,没理会景焱,问我的意见,我说要留下,他还想再劝我,被他老婆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他走后我锁好门,景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挡在他面前,盯着他不吭声。
电视里传来男男女女的争吵,玻璃瓷器破碎,尖声的叫骂,与此刻我们两人之间的沉静形成了令人厌恶的对比。景焱翻了翻眼皮,起身拖拖拉拉的去拿了个冰袋,按在我手上敷。
良久,他忽然问我:“亲人和朋友差别很大?”
肯定是不一样的,首先称呼上就看得出孰轻孰重,朋友间关系再好,跟自己亲人比起来总是差了点味儿。
景焱心里很介意我跟我爸的不坦诚,他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会难过。在这方面我对他怀有愧疚,但总感觉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软弱,鼓不起这份勇气。
他说:“我身边最亲近的长辈就是我大哥,他养了我十多年,我喜欢你这事儿还是他让我告诉你,嘱咐我好好待你。”
我蔫蔫的想辩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即使我恩人,也是我的亲人。”景焱说。
我不明白他们的这种感情,就像景焱不能理解我口中的亲情一样。
我说:“你们两个毕竟没有血缘。”
景焱:“你跟你爸除了血缘还有什么?”
我一愣,把手抽回来,没办法跟他争论。
我该怎么对他说,爸爸妈妈这两个词,但念出来,就要比哥哥温暖的多,所以当有什么事时,也会更在乎他们的看法。我怕有一天我爸也会认为他的儿子是个神经病,是个变态。
景焱对我挺失望的,他也不愿意听我道歉,次数多了我的第一反应就变成了逃避,想找个别的事儿先把这次糊弄过去。
景焱问:“你去哪儿面试了?”
我就坡下驴,说:“舞蹈团。”
景焱瞧我一眼,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