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到了车站,十几位戎装的将军在车站迎接他。第五军的其他将军他不认识,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海鸥”将军。李岳双腿一并,朝迎接的人敬了个礼,然后走到人群中,与众人一番寒暄。
看见戴安澜,李岳颇为感慨,他虽然脾气暴躁,但是生性豁达,一般人冒犯了他,转瞬他就忘到了脑后,但凡有人对他有恩,他却能铭记在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怨恨能让人头脑发热。他紧握着戴安澜的手说:“长沙一役,多亏海鸥兄慷慨相助,雨痕方有今日。”
戴安澜爽朗一笑“雨痕老弟,往事何必再提,都是军人,那些本都是分内之事。”一扭脸,他看见李岳身边的小姑娘,问道:“雨痕老弟,这位姑娘是?”
李岳有些尴尬的笑笑,说是自己的表妹。
戴安澜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李岳不知轻重,还带了个女的来。来接李岳的很多人听说李岳带了个妹妹来,都觉得李岳做事欠考虑。李楸却不管别人的白眼,自顾自的东张西望起来,眼睛早忙的不亦乐乎。
其他人见状只是心里默默的白李岳,只有荣誉第一师二团团长胡梓培例外。这个广东的小个子虽然是南方人,却拥有地道的北方人的脾气,见了李楸,忍不住问李岳:“师座,你怎么带个女人来部队了?”
戴安澜一皱眉,心中暗道胡梓培说话不知道轻重,万一因此得罪了李岳,以后就有的他受了,当下咳嗽一声,刚要找个话题把话岔开,不料李楸却不干了。
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这个和自己个子一般高的汉子,努着嘴说:“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来?现在都全民族抗战了,打鬼子还分男女?”
胡梓培被她说的不知如何应对,一时语塞,涨红了脸,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李楸却不肯轻易松口,继续抢白道:“听表哥说,你们这支部队都是精英,你自然看不起我们女孩家,这样吧,你要是能把我DD,我就不进军营,要是你被我打趴下,我就随意出入,如何?”说着小脸一扬,满脸的挑衅之色。
胡梓培一捋衣袖,粗声说道:“谁怕谁?”但又觉得和女人动手不合适,何况这女孩还是师长的妹妹,虽然捋起了衣袖,却呆立原地,没有挪步。
李楸轻蔑的说道:“怎么?不敢来么?”
戴安澜见形势不妙,冲李岳连使眼色,哪知李岳就像没看见一样,一言不发,微笑着看着这两个人。
胡梓培禁不住李楸言语相讥,说道:“大家退后。”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众人见这个架势,纷纷退后。有些老城的不禁为胡梓培担心,李岳毕竟是他的师长,要是真打了他妹妹,那以后你还能有好日子过?但是更多的人巴不得看这场热闹,竟然有几个人暗自打赌两个人谁能赢。
胡梓培指着李楸,说道:“小丫头,你先动手,我让你三招。”
李楸冷笑一声说不用三招,一下就成,话音未落,只听胡梓培一声痛叫,仰天栽倒,李楸却气定神闲的负手站在一边。在场的众人虽然年龄不等,但都是久经战阵,竟然没人看得清李楸是怎么放倒胡梓培的。
胡梓培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浑身的灰土,又扑向李楸,转眼又被仰天摔倒。
李楸笑吟吟的问道:“服了么?”
胡梓培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再打,李岳忙过来拉住他,一边扑打他身上的灰土,一边说道:“我这个妹妹是军统出身,也不懂规矩,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胡梓培瞪大了眼睛,军统?怪不得这小丫头有这样的身手呢!他是个粗豪的汉子,对这种事情并不太在意,反倒觉得第五军有这样的女人是一种值得骄傲的资本。当下嘿嘿一笑,连声对李楸说佩服。
李楸这个时候倒是很识趣的收起了一脸的轻蔑,对李岳说道:“哥啊,你可太小看你手下这位团长了。你妹妹哪是人家的对手?”
哦?李岳一愣,问妹妹怎么回事。李楸笑着说胡团长是故意在让自己,胡团长嫌自己的鞋太大吗?要是真把自己放倒了,他以后可就有的他小鞋穿了。
李岳对李楸点点头,又掸了掸胡梓培身上的土。
经过她这么一折腾,众军官再也不敢轻视于她,此后,李楸自是可以出入第五军的军营和指挥部。
到了第五军,李岳算是长了见识。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也没见过这么多大口径火炮,更别提战车。李岳一想到弟兄们在鬼子的战车面前受的那份窝囊气,想到弟兄们抱着手榴弹ZY包冲向鬼子的坦克车,他真想亲自驾驶战车,和鬼子大干一番。
李楸更觉新鲜,瞪着大眼睛东看西看,一会摸摸大炮,一会又爬上战车,上窜下跳,没有一会消停的时候。
这种新鲜感在他心中并没持续太长的时间,相反,他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包围。
第五军是委员长下了血本建设出来的,自己作为第五军的一名指挥员,是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的,一旦有失,自己受处分倒是其次,这支中国绝无仅有的机械化部队要是遭受了损失,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这天,杜聿明把几位师长召集起来,开了个私人会议。李岳每次见到杜聿明,都觉得自己的在流冷汗,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所谓的私人会议,也就是几个人私底下聊天,但是杜聿明依旧一脸的冷峻,“诸位,第五军建军多久了?”
“军座,咱们军是今年一月份成立的,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戴安澜答道。
“是啊!快一年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弟兄们天天操练,但是除了第两百师,弟兄们都还没有和鬼子正式交锋过。”杜聿明一边说,眼睛盯着南方灰蒙蒙的天空,似有所想,只是在座众人谁也揣摩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杜聿明出了一会神,对部下说:“眼下虽无战事,但作为军人,眼光应该放的长远,我想用不了多久,第五军就要在战场上一展雄姿了!”
李岳似懂非懂,又不敢打断杜聿明的思路,他清楚,在座的人里,就他自己不是杜聿明的老部下,所以还是少说些话的好,免得言多有失。
“咱们军成立以来,弟兄们每天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经过这一年来的苦练,战斗力大大增强,深慰我心。”
“只是,”杜聿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五军到现在还没有军歌,很有些美中不足。”杜聿明边说边摇头,显是很为遗憾。“这些天我想了几句词,总觉得缺少些气魄。”说着杜聿明拿过旁边一张桌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打开铺到了他们面前的桌上。宣纸上字迹刚劲有力,有如刀砍斧削,一打眼便知是出自这位中将军长自己的手笔。
李岳和几位师长一起观看杜聿明写的那几句军歌的歌词。“中华男儿血,应当洒在边疆上。飞机我不睬,大炮我不慌。我抱正义来抵抗!枪口对好,子弹进膛。冲!冲出山海关,雪我国耻在沈阳。”
“几位,各抒己见,军歌是军队象征,第五军不能没有军歌。”杜聿明脸上又恢复了严肃。
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军面面相觑,和他们擅长的冲锋陷阵相比,舞文弄墨,在用笔杆子打仗,他们可差的太远了,第五军中唯一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将军廖耀湘还因为身体原因没来,若是他在,自然能和着杜聿明的词往下续写几句。
李岳沉思了半晌,走到宣纸旁,拿起毛笔,在杜聿明的歌词后面又加上了几句。“中华男儿汉,义勇本无双,为国流血国不亡。凯旋为国士,战死为国殇,精忠长耀史册上,万丈光芒!”
放下笔,李岳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怕杜聿明对自己的举动不满。因为李岳的墨宝,实在是不堪入目,杜聿明的字像威武的将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而他写的字,倒是很像一只只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赖狗,怎么也看不出点军人的气势。
杜聿明和几位师长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戴安澜很不好意思的说:“雨痕老弟,你能不能给念念大作?”
邱清泉快人快语的说:“就是,就是,这自成一家的字恐怕也只有你老弟自己才认得。”
“哈哈哈……!”李岳大笑起来,邱清泉,戴安澜笑了,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杜聿明也笑了。
李岳朗声念道“中华男儿汉,义勇本无双……”
等他念完,杜聿明一拍大腿,“好!好气魄!就是它了!”口中兀自喃喃的念着李岳所写的那几句词,显是甚为中意。
日后,第五军中传唱的军歌,就是由杜聿明和李岳共同措辞的。
果然,不出杜聿明所料,他们的私人会议开完不久,就接到桂林行营总指挥白崇禧和参谋长林蔚联名发来的电报,要第五军南下,参与桂林行营和第四战区向南宁方面日军的反攻作战。
李岳终于明白了杜聿明当时向南方的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他打心里佩服杜聿明的远见卓识。
“看来此次南下作战,杜光亭心中早已有了计划。”李岳想。
第五军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排排戎装的军人坐的笔直,这些人虽然脸上都不动声色,心里都暗自在心里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要与日军决一死战。
“军座到!”杜聿明一脸威严的走进会议室。
“唰!”会议室里的将军全部起立,向军长敬礼。杜聿明一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此次南下作战,事关第五军荣辱,我全军将士苦练一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杀敌建功,希望诸位不负党国的期望。”杜聿明扫视了一下手下的将军,接着说道:“此次南下,昆仑关是挡在我军前面的第一块绊脚石。昆仑关地势险要,又是扼守西南的交通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桂林行营给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昆仑关。”
杜聿明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看李岳,李岳觉得自己又开始冒汗。
“在昆仑关做困兽之斗的是日军号称‘钢军’的第五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