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一个,正举高路边摊的一个凳子,向小球的头顶直接砸过去。
“球!”许岸大喊了声,摩托车还没停稳就跳下去,冲向那边的小球欲解围。
於是对方攻击的目标理所当然地立刻变成了他。
我差点从车上摔下来,站稳身子咒了声也跟著冲过去,正待报警,见他已经腹背受敌,眼看头部就要被身後的凳子砸中。
情急之下也无暇讲究章法,我伸手拦过去,顺便一脚踢在对方的胸口。
那家夥松了手,跌跌撞撞向後退了好几步。凳子被我一挡,倒是不再具备什麽攻击力,只是侧边从我手臂划过,拉开一条鲜明的口子。
估计是没料到我和许岸的出现,也或许是见事态没先前发展得那麽良好,几个人骂骂咧咧了几句,顺便丢下一些威胁就扬长而去。
“美人!”许岸回过身,抓住我的胳膊,瞪著上头涌起的血珠,“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不用。”我扫了他紧张的神色一眼,“大惊小怪。”
“美人你没事吧?大恩不言谢!哥下次一定为你报仇!”劫後余生的小球还在那嘴硬地!瑟:“妈的!今儿真倒霉!要不是哥喝多了,那些小王八羔子哪里是哥的对手……”
我看看被打得鼻青脸肿想必也没了醉意的小球,默默在心里说了声活该。
看许岸那无语问苍天的表情,估计此刻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把小球送上计程车,许岸照例骑著他那俩破摩托送我回去。在小区的医务室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出来之後,受了恩惠的某人满脸内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谢:“迟暮,今天多亏了你啊……不然没准我就交待在那儿了。”
我连回他话的兴致都没有,埋著头往家走。
於是某人无比识趣地讨好卖乖,继续不遗余力地表达赞美:“那啥,看不出来你平时文文弱弱的,挺能打的啊。身手不错!”
我掏了掏耳朵。
“你不高兴?”看我不吭声他不解地抓了抓头,“喂,兄弟,有啥事说出来呗,别气了。”
“有什麽值得我不高兴的?”我停住脚反问他。
他明显也一愣,然後笑嘻嘻地搂住我的肩膀:“没事就好。看你一直阴著脸的,我还以为咋回事呢。下次让小球请客!弥补我俩这次的英勇付出!”
我皱了皱眉。
我的情绪表现得有那麽明显麽?连许岸都察觉了不妥。为了兄弟出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有什麽值得我意外的心情低落?
一种可能性在脑海浮起,大夏天的我却突然觉得一身冷汗,看了眼身边虽然脸上挂著笑却一直明显有些愧疚的人,甚至不敢深想下去。
是的,多麽可怕的解释,我居然在嫉妒。
嫉妒小球出了点事儿,许岸会奋不顾身地赶去救场。嫉妒我和他所有的哥们,都没什麽不同。嫉妒身边这个人,他的那份关心与义气,竟不是专属於我。
☆、番外一 原点(3)
我被那种想法惊吓了好些天,数次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许岸的联络和探望,希望眼不见为净可以使自己冷却下来,亦或是说,正常起来。
遗憾的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如愿以偿。越努力克制著不去想,它反而在大脑里愈是清晰。
思来想去的结果是,我不但没能让自己清醒,反倒是让自己接受了现实。
和许岸再度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後,球场上他老远就向我冲过来,毫不避忌地抱了我一把,脸上满满的兴奋:“哥们,没事了吧?身体咋这麽弱,吓死人了你。”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开始琢磨著怎麽表达感情才不会把他吓得太过离谱。
虽然他一直没有女友,甚至於我总觉得他对这方面漠不关心。他的身边很少出现女生,跟他关系好的女性友人也是屈指可数,甚至在寝室那帮家夥集体兴奋地分享一些岛国动作片的种子时,他都显得兴致缺缺。
但尽管如此,也不代表他就可以轻易接受男友。
感情不成还可以做兄弟,要是兄弟都做不成,我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怎麽好好的会生病?”他抓住我的手臂左看右看,关切之色溢於言表,“是不是这里发炎了?”
我看不来他一脸的负疚,把手里的篮球扔出去:“发炎我还会在这里?”
他吁了口气,冲过去接住,站在篮球架下向我招手:“迟暮,来吧!”
我盯著他,在一瞬间有些恍神。
耀眼的光线下,抱著球的男孩笑容爽朗灿烂,不含一丝阴霾。
这才是我最欣赏的模样。
打从我记事起,父亲的经营已经颇具规模。为了让我尽早适应他的事业,他总会带我出席各种场合,或是在闲暇时与我说起不少生意上的尔虞我诈。
在商界看到了太多阴暗,阳光就显得那麽难能可贵。
打了一场酣畅过瘾的球之後,我俩都汗流浃背地靠在篮球架上,他扔了包湿巾给我,自己只是随意地抹了把汗。
“许岸,”我转头对著他,“打算啥时候找个对象?”
“啊?”他明显愣了愣,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又很快恢复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有你美人在的地方,哪有姑娘家能看的上我啊。”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帮你介绍个?”
“咳、咳咳……”他被呛得连连咳嗽,神情尴尬,“不、不用,哎我说,你啥时候这麽操心我的事啊?我有你们几个好兄弟就够了。”
我莫名地再度觉得不快起来。
“喂,迟暮,”许岸把手摊开望著天空,一副希望早点被晒干的架势,“其实我对交女朋友……没什麽兴趣……”
我心里一紧,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从善如流地接:“你那方面不行?”
“滚你丫的!”男性雄风受到质疑,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咬牙切齿地跳起来,扑到我身上,“要不要哥实践给你看?”
彼此间的距离很近,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得到。我看著他满头满脸的汗,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欲揉向他的额发。
他颇有些疑惑地盯著我的动作,一动不动。就在我已经有些恍惚的时候,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破有些暧昧不明的气氛。
我触电似的缩回手,看他从我身上起来,带著笑意接起电话:“喂?妈?是啊,我和迟暮在外头,怎麽了?”
然後他的笑容就那麽僵住,明明是盛夏的天,他的脸色却瞬间血色尽失。
“怎麽回事?”我察觉到不对,跟著直起身体。
“我、我外婆……”他慌乱地紧紧抓著我,语无伦次,“她、她不在了……昨天我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麽今天突然就……”
我的心里也震了一下。
许岸曾经说过,他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与外婆感情甚深,还多次跟我憧憬过他大学毕业後,会如何孝顺外婆的场景。
手臂被他捏得生疼,我也没想著挣脱,只是提醒他:“你要不要赶紧回去?”
“对……对……”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我得过去……”
说著他匆忙松开我,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连忙在一旁扶住他,陪他坐上计程车。
一路上他脸色始终苍白,拳头无意识地捏得死紧,我叹了口气,坐过去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按住他的拳让他放松:“别这样。”
“没有……没办法……”他茫然地看著我,颤抖著抓住我的手喃喃重复,“我只是没想到……这麽突然……”
我除了陪伴无言以对,只能反手握紧他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力量。
虽然我知道面对生死,这种安慰显得多微弱。
直到了他外婆家的楼下,不远处放著的花束白的刺眼,还有三五的人群。他的泪在一瞬间落下,又被他胡乱地伸手擦去。
我把湿巾塞进他手里:“要不要我陪你上楼?”
“不用了……那边都是我们家人……”他摇头,挤出个安慰的笑来,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迟暮,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再联系。”
靠在回程的计程车上,我拿手捂住额头,重重吐了口气。
平生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
几天後就是许岸的生日,我想了很久,最终只是简单地发了个生日快乐过去。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说得太多。
他很快回复,言简意赅:见个面?
才隔了这几天不见,他就比先前憔悴了不少,脸色也难看许多。见到我他摘下头盔打招呼,力图表现出自己的若无其事:“Hi。”
我拉过他往我家走:“怎麽了?好好的来找我?没事吧?”
“没。”他笑起来,拍拍我,一如既往地轻松调侃,“想念兄弟了呗。”
我也未拆穿他,只是徒劳无功地安慰:“你也别太难过。”
“没事……”他仰了仰头,声音微微一哽又恢复原状,轻描淡写,“我没事,只是我妈有点受打击,这几天我在忙著照顾她。”
他一贯是这样,虽然表面嘻嘻哈哈,但总不愿把脆弱轻易示於人前。
所有的客套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力搂紧他的肩膀。
进了房他作势欲跃到床上趴著,被我一把拦住,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躺椅:“过去。”
居於角落里的那张用来放松的躺椅,是这个家中我最喜欢的地方。光线柔和,两面贴墙,角度适中,之前无论我有什麽不愉快,在那里窝一会儿,都能找到一种安心感。
许岸瞪大眼看我:“美人!你洁癖未免也太重了!”
我解释:“风水宝地。”
他怔了怔,大概也没什麽力气再跟我斗嘴,只是顺从地走过去躺下。
“要喝点什麽吗?”我扔了张毯子到他身上,“咖啡,饮料,白开水?”
他睁开眼:“有酒吗?”
我去客厅开了瓶父亲珍藏的名酒,倒了杯端给他:“悠著点。後劲足。”
他接过,一口气喝了一半,然後才後知後觉地看著我:“这不是啤酒?”
我没再理他,只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