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登时也乐了:“我说大哥啊,你这整的,自己闺女多大了都不知道?”
“是啊……”苏晋轻叹了一声,沉默下来。
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起来,陆臻忍不住问道:“那嫂子和姑娘都在国内吧?出那么大的事儿,您也没回去一下。”
“回去过了,呆了四天。”
“就四天?那嫂子还得跟你急啊?”
“那有什么办法?脱不开身嘛!前一阵还闹着说要过来看我。我说你来干吗?这兵荒马乱的,这不尽让我操心嘛!”苏晋从口袋里抽出皮夹递向陆臻:“你嫂子……”
“很漂亮啊!”陆臻惊呼。
“呵呵,还行吧!”苏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卷成了一朵花儿:“可惜了,我闺女像我,没她妈漂亮。”
“女孩子像您也不差啊!要像我才完蛋呢!”夏明朗终究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气氛,想把话题搞得活泼一些。偏偏苏晋是没有一点幽默感的人,顿时糊涂起来:“我闺女怎么会像你呢?”
陆臻瞪了夏明朗一眼,连忙分辩:“我们队长是说,您长得挺好的,不像他这么寒碜,您闺女一定错不了……他要是有闺女,像他就完了。”
“哈哈哈哈……”苏晋大笑:“那也不至于吧!”
都是爽直的汉子,纵然满腹的愁,也是晾一晾就收起。后半程,陆臻与夏明朗都没再问及家事,苏晋则简单介绍了一些南边的情况。三个人约好回来再叙,他们约得极为随意,就像在约下个周末的一场球赛,虽然每个人都在暗暗忧心对方的安危。
回到营地正是喀苏尼亚最热闹的时候,队员们吃过晚饭,做着一些轻松适意的晚间训练。
“怎么样?什么好东西?咱们啥时候回家?”柳三变远远地看着夏明朗与陆臻肩扛手提的进门,连忙招呼几个士兵过去帮忙。
夏明朗把米袋子卸下,关照战士把东西送到食堂去,回头再看向柳三变时,眼神变得异常郑重:“准备一下,让所有战士到操场整队。”
“怎么了?”柳三变有些迟疑。
“一会儿就知道了!”夏明朗神色凝重。
那天晚上,陆臻站在队伍里,听夏明朗向大家宣布三个好消息——
1、你们有幸,将在远离本土的地方作战,而这对于中国军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年没有过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过。身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使命就是战斗,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军人是不完整的,全中国没有几个军人是完整的,而你们将和他们不再一样!
2、这次任务得到了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你们将得到中国陆军史上最好的作战津贴与抚恤待遇。你们是军人,你们不会为了钱打仗,但你们也是人,你们需要钱生活。这一次,部队承诺你们……不会先流血,然后又流泪!
3、有一位大哥给你们送了两百斤大米,那不是普通的米,是千里迢迢从东北运过来的。我说你太客气了!他说这算什么,这地方要是没你们守着,我们公司得巨亏上千亿。这是个老实人,说得是大实话。我们这些军人总是为了守卫什么而存在的,某些能让中国人能生活得更好的东西。有人让我告诉你们:这一次,你们将为中国利益而战!
陆臻恍然感觉自己没有与聂卓面对面,也没有跟苏晋吃过饭,他好像忘记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不可抑止地沉浸到夏明朗编织出的热血蓝图里。
在回来的路上,陆臻其实想了很久,他想来想去,不知道怎样向离家太久的朋友们交待,他们眼巴巴盼着回乡的日子,而他们带回来的……是另一个遥遥无期。
可是夏明朗轻而易举地把这一切化解得干干净净,没有人失望沮丧,吵着嚷着要回家。陆臻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血液燃烧地涌动,这些日子以来弥漫无边际的思乡愁绪一扫而空,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整装待发的时刻,如同当初第一次跨出九段线一般的慷慨激昂。
没过多久,这支油田守卫队最大的援军赶来汇合,这是从维和医疗队里抽选出来的一支小队,他们也回不了家了,毕竟经验难得。中国大地不缺少能吃苦的人,只是经验难得。夏明朗与他们在奈萨拉曾经合作过一阵,彼此都有些了解,这回在关键时刻再见面气氛更是融洽。
医疗队领队的张浩江看到夏明朗马上先敬礼,双手抱住夏明朗的手:“我听说是您老哥领头,马上心里就有底了。”
夏明朗苦笑:“我听说你也会来,我心里也有底多了。”
部队需要重新整编,当然,这个工作可以等会儿再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计算补给,预估各项装备的补充量,关键是要预先估计将来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情况,然而在这些方面,夏明朗与陆臻都没有任何前人的经验可供参考。
陆臻按常规方式做出列表,下面空出大块总觉得会有问题的项目无法填实。
柳三变接单子看过,眉头皱得死紧:“就你这么些东西,怎么运过来?”
“当然是飞机!”陆臻愕然。
柳三变咂了咂嘴:“我终于知道这些事儿为什么以前没人干了,我一直以为咱们只是不干,没想到还真是不能。”
“开路先锋总是要倒点霉的。”夏明朗倒是很淡定,眼珠子一转,忽然又笑了:“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陆臻与柳三变齐齐转头。
“苏晋……还有他传说的那个司机。”
“雪中送炭啊……”陆臻感慨,刚才苏晋提起这茬的时候还没觉得有这么重要。
“丢人啊!”柳三变感慨。
“这算什么……想当年他们海军第一次跑亚丁湾的时候,全军找不出一个熟悉航线的舰长,最后还不得从船运公司请一个老船长来镇场子。不丢人,不丢人,军民鱼水情嘛!”夏明朗笑嘻嘻地。
柳三变愣了半天,寻思着“他们海军”这个名词里是不是应该包括自己。
夏明朗火速给苏晋打了电话,另一头的苏老大显然开心得很,大有得到重用的感觉,马上表示会带上熟悉情况的土著人士赶来支援。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是极为热闹的。
临近午夜时分,林珩带了一小队人匆匆而来。多日未见,老爷子苍老了许多,曾经眉宇间飞扬跳脱仿佛少年的意气被压重了好几分,开始像个快要六十的长辈。甫一见面就把陆臻与柳三变他们都抱了一抱,最后握住夏明朗的手说:“大家都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嘛。”夏明朗微微笑着,仿佛调侃。
林珩沉默了半天,再一次说道:“辛苦了!”
12、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是极为热闹的。
临近午夜时分,林珩带了一小队人匆匆而来。多日未见,老爷子苍老了许多,曾经眉宇间飞扬跳脱仿佛少年的意气被压重了好几分,开始像个快要六十的长辈。甫一见面就把陆臻与柳三变他们都抱了一抱,最后握住夏明朗的手说:“大家都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嘛。”夏明朗微微笑着,仿佛调侃。
林珩沉默了半天,再一次说道:“辛苦了!”
“您也辛苦。”
“我总要比你们好得多,不说了,不说这个……”林珩苦笑,让开几步,让后面人把东西抬上来,有两个1*1的武器箱,还有一堆密封包扎好的小包裹。
“没什么特别的好东西,接到命令刚刚凑起来的,两个重伤处理箱,需要的时候直接打开,器械和药品都配好了的,无菌条件控制得好一点,可以同时做两台重伤手术,剩下这些主要是外伤包,具体分了烧伤和枪弹伤几种……”林珩忙不迭地亲自介绍,心情急切,俨然忘记了夏明朗与陆臻他们对这些事并不精通。
韩海生很机灵地把张浩江引到林珩面前,林珩略一发愣,懊恼地捶起了额头:“你看我这脑子。”
“没事没事,我也需要听一听的。”夏明朗连忙说道。
“行,我从头开始,小张……”
韩海生偷偷扯了扯夏明朗的袖子,低声道:“现在从南边运上来的伤员都往我们那儿送,再加上这几天城里出事,船上压力特别大,我们老板已经两天没睡过了。白天刚躺下没多久,又接到命令,马上起来给你们凑器械药品……”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夏明朗微笑着拍了拍韩海生的肩膀:“对了,都忙成这样了,你怎么也没瘦点儿?”
韩海生登时愣住。
“你看,大家都瘦了,怎么就你不变呢?你是不是在偷懒?”
“这个……我冤枉啊!我就是越忙我越能吃,我越吃还就越胖了。而且,你看嘛……”韩海生掀起T…恤:“我这个肚子上全是实心肉,很结实的,那是高密度脂肪,它就是甩不掉……
“还真挺结实的。”夏明朗随手拍了拍:“不过,你这算什么?一块腹脂?”
韩海生是非常有娱乐精神的孩子,自己先乐了,哈哈笑出了声。
气氛终于和缓了一些,夏明朗发现好像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很着急,大家都在急于做些什么,或者准备些什么,一大堆人忙到天色灰白才各自散去。陆臻索性带上苏晋,拎着长长一串物资清单去聂卓那讨账,浑然忘记了喀苏尼亚这晨昏颠倒的作息习惯。
夏明朗在营房里巡视了一圈,发现战士们大多睡不着,他默默检讨自己是不是把动员工作做得过于出色,然后沉沉睡去。醒来后已是正午,喀苏尼亚的一天一般从下午5点开始,然而此时的营地已经是一番火热景象,第一批到位的物资已经卸下货,战士们忙着帮医疗队的兄弟们整理打包。
夏明朗转了一圈没发现柳三变,回到办公室居然看到柳三正坐在电脑前上网。
“你倒是好兴致!”夏明朗惊讶地。
“我?”柳三变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急急辩解道:“我在给阿梅写信。”
“噢,写情书啊,那是大事儿啊!要不然我再出去溜一圈?”
“不不不,不用了,已经写好了。”柳三变手忙脚乱地按下发送。
“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