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伊斯,我这人的心上了铜甲,就像战舰一样。”
“我会借几个孩子来,就说是你生的!”
“我们的关系我早声明过了……”
“你行行好,把邦斯的位置给加朗爇;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很有才华,就是没有钱;我向你保证,一定不打搅你。”
“可等邦斯死了再说吧……那老人说不定还会回来呢。”
“啊!这,不可能,先生。”茜博太太说“从昨天夜里起,他就已经神志不清,尽说胡话。可怜他不久就要完了。”
“那就让加朗爇代理一下!”爱洛伊斯说,“所有报刊都捧着他呢……”这时,出纳走进屋子,手思拿着一千法郎。“把这给太太。”戈迪萨尔说,“——再见了,我的好太太;好好照顾那个可爱的人,转告他我一定去看他,明天或以后……
一有空就去。”
“他是没救了!”爱洛伊斯说。
“啊!先生,像您这样的好心人,只戏院里才有。愿上帝保佑您!”
“这钱怎么记帐?”出纳问。
“我这就给您签字,记在奖金那一项。”
出门前茜博太太向舞女行了个漂亮的屈膝礼,接着听见戈迪萨尔问旧日的情妇:
“加朗爇能不能在十二天之内把我们的舞剧《莫希干人》的音乐赶出来?要是他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就让他接替邦斯的位置!”
女门房做了这么多坏事,反而得到了比做善事还更丰厚的酬报。万一邦斯病好了,那两个朋友的所有收入和生计也就给她彻底断了。这一卑鄙的勾当恐怕几天之内就能使茜博太太如愿以偿:把埃里…马古斯垂涎的那些画卖出去。为了实现这第一个抢掠计划,茜博太太首先得让她自己招来的那个可怕的同谋弗莱齐埃蒙在鼓里,教埃里…马古斯和雷莫南克绝对保守秘密。
至于奥弗涅人,他渐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欲望,就像那些从偏僻的外省来到巴黎的文盲一样,由于过去住在乡村,与世隔绝,满脑子死疙瘩,加之原本愚昧无知,一旦产生什么欲望,就会变成顽固不化的念头。茜博太太的雄浑之美,满身朝气和在中央菜市场养成的那种性格,成了旧货商注意的目标,他想把她从茜博手中拐走,做他的姘妇,在下等阶层,这种一妇二夫的情况在巴黎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多。可是贪心像一个活结,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它越缩越小,最后终于扼杀了理智。雷莫南克估计自己和埃里…马古斯的佣金有四万法郎,于是邪念变成了罪恶,他要把茜博太太弄到手做他的合法妻子。抱着这种纯粹投机性的爱,雷莫南克经常怞着烟斗,倚在店门上胡思乱想,时间一长,产生了让小裁缝去死的念头。他想象着自己的资本转眼间几乎扩大了三倍,茜博太太又是一个很棒的生意人,在大街上开个漂亮的铺子,她往里面一坐,该多神气。这双重的贪欲使雷莫南克头脑发昏。他要在玛德莱娜大街租个铺面,摆上故世的邦斯那套收藏品中最漂亮的古玩。等他躺在金子铺的床上,在烟斗的缕缕青烟中看见了数百万法郎之后,不料一觉醒来,迎面碰见了小裁缝:奥弗涅人打开店门,往货架上放商品,看见小裁缝正在打扫院子和门前的街面。自从邦斯病倒以后,茜博便担起了他妻子的那些职责。在奥弗涅人的眼里,这个又矮又瘦,脸色发青,像铜的颜色一般的小裁缝是他获得幸福的唯一障碍,他一直思忖着如何摆脱。这一越来越强烈的欲望使茜博太太好不得意,因为她已经到了女人们开始意识到自己也会变老的那个年纪。
一天早晨,茜博太太起床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雷莫南克往货架上摆他那些小玩艺儿,很想知道他的爱情可能会达到哪一步。
“喂,”奥弗涅人走过来对她说,“情况怎么样,如您的愿吗?”
“就您让我担心。”茜博太太回答说,“您一定会连累了我。”她又添了一句,“街坊们准会发觉您那两只鬼眼睛。”
她离开大门,钻进了奥弗涅人的小店。
“什么念头!”雷莫南克说。
“来,我有话跟您讲。”茜博太太说道,“邦斯先生的继承人马上就要动起来了,他们肯定会让我们犯难。要是他们派一些吃公家饭的人来,像猎狗一样到处乱嗅,天知道我们会出什么事。您得真心爱我,保守秘密,我才会去促动施穆克先生卖几幅画……啊!嘴巴一定要严,即使脑袋架在断头台上,也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说出画是哪儿来的,是谁卖的。您明白,等邦斯先生一死,人也埋了,即使发现只有五十三幅画,而不是六十七幅,谁也没有办法弄清的!再说,那画是邦斯先生生前卖的,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好。”雷莫南克回答说,“对我来说,这不要紧;可埃里…马古斯先生想要正式的票据。”
“票据也照样会给您的,哼!您以为我可以为您出票据!……得要施穆克先生来写。不过,请您跟您那个犹太人说一声,”女门房继续说,“请他跟您一样,不要走露风声。”
“我们一定像鱼一样,决不吭声,干我们这一行都是这样。我嘛,我会读,可不会写,所以我需要一个像您这样又有文化又能干的女人!……过去,我一心只想挣些钱以后好养老,可我现在想要几个小雷莫南克……您给我把茜博甩了吧!”
“瞧,您的犹太人来了。”女门房说,“我们可以把事情安排妥了。”
“喂,我亲爱的太太。”埃里…马古斯隔三天就起大早来这儿一次,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买那些画。“现在情况到哪一步了?”
“没有人跟您谈起邦斯先生和他那些小玩艺吗?”茜博太太问。
“我收到一封信,”埃里…马古斯回答说,“是一位律师写来的;可我觉得那家伙挺可笑,准是个专门揽案子做的小人,我就信不过这种人,所以没有回信。过了三天,他来见我,留了一张名片:我已经跟门房说过,要是他来,就说我不在……”
“您真是个好犹太人。”茜博太太说道,她不太了解埃里…马古斯处事向来谨慎。“好,我的小子们,这几天,我就设法让施穆克先生卖给你们七八幅画,最多十幅。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绝对保守秘密。是施穆克让您来的对不对,先生?是雷莫南克把您介绍给施穆克先生来买画的。总之,不管怎么说,事情与我无关。您出四万六千法郎买四幅画,对不对?”
“行。”犹太人叹了口气说。
“很好。”女门房继续说,“第二个条件,您得给我四万三千,只给施穆克先生三千法郎,算是买价;雷莫南克买四幅画给施穆克两千,其余都归我……另外,您知道,我亲爱的马古斯先生,这事成了之后,我要设法跟您和雷莫南克做成一笔好买卖,条件是赚到的钱我们三人平均分。以后我带您上那个律师家去,或者他会到这儿来。您给邦斯先生家的东西全都估个价,您出个买价,好让弗莱齐埃先生对遗产的价值有个数。只是我们这笔交易还没有做成之前,不能让他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犹太人说道,“不过,要仔细看那些东西,估个价钱,需要很长时间。”
“到时给您半天时间。得了,这是我的事……孩子,你们俩把这事商量一下;后天就可以成交。我要到弗莱齐埃家去跟他谈谈,因为他通过布朗大夫,对这里发生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要稳住这家伙,可不容易啦。”
茜博太太从诺曼底街去珍珠街,走到半路,碰到弗莱齐埃,他正上她家里来。照他的说法,他急于了解案子的详细情况。
“噢!我正上您家去呢。”她说。
弗莱齐埃抱怨埃里…马古斯没有见他;可女门房告诉他马古斯刚刚旅行回来,最迟两天后就安排他跟马古斯在邦斯的住处见面,确定那套收藏的价值。这一说,很快消除了律师眼中闪现出的疑惑神气。
“您跟我办事要实实在在。”弗莱齐埃对她说,“我很可能要代办邦斯先生继承人的事,处于这种位置,就不仅仅是只为您效劳了!
这话冷冰冰的,茜博太太听了不禁浑身哆嗦。这个吃法律饭的,像是饿鬼,肯定跟她一样在暗中活动;她决定赶紧动手,尽早把画卖了。茜博太太的这番猜测并没有错。确实,律师和医生出了一笔钱,给弗莱齐埃做一套新衣服,好让他穿得体体面面的上卡缪佐…德…玛维尔庭长太太家去。这次见面无疑决定着那两位朋友的命运,只是因为做衣服需要时间,才推迟了。弗莱齐埃原来计划跟茜博太太见了面后,去试一试他的上衣、背心和裤子。可他发现衣服全都已经做好了。他回到家里,换了一顶新假发,雇了一辆马车,在上午十点钟光景去了汉诺威街,希望能见庭长太太一面。弗莱齐埃系着白色领带,手戴黄色手套,头顶崭新的假发,身上洒了葡萄牙香水,那模样,就像用水晶瓶包装的毒药,那白色的封皮,标签,以及标签的细线,都很俏丽,因此而显得格外危险。他那说一不二的神气,尽是小肉刺的脸膛,得病的皮肤,发绿的眼睛和邪恶的趣味,好似蓝天上的乌云一般显眼。在办公室里,他在茜博太太的眼中,是杀人凶手用的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可在庭长太太门前,他便成了少妇的小摆设中的一把漂亮的匕首。
第二十一章 心花怒放的弗莱齐埃
汉诺威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博比诺子爵夫妇和前部长夫妇都不愿意庭长夫妇把房子作为陪嫁送给女儿之后,离开家到外面租房子住。三楼原来住着一位老太太,她想到乡下去养老,把房子给退了,于是庭长夫妇搬进了三楼腾出的屋子。卡缪佐太太还留着玛德莱娜…威维、厨娘和一个仆人,可生活变得像以前那样拮据,幸好这套租金为四千法郎的房子,用不着他们交房租,另外还有一万法郎的年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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