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吴转首看了身旁的波鸟一眼,看到他也是紧抿了唇角,便苦笑着微微低头向北初道歉道:“实在抱歉,是我们逾矩了,请原谅,我们只是太惊讶了。”话语间却始终隔着疏离,一下子就把他们的立场划分开来。
“是惊讶我回来了,还是惊讶我竟然还活着?”北初仿若无意的提出这个问题,压低眉眼继续喝着手中的清茶,似乎好未注意到对面两人的一脸惊愕。
他抬起眼,对两人露出温和清浅的笑容,“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可都是会变的,你们说呢?紫吴,还有波鸟。”
解释
紫吴和波鸟有些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男子起身,然后走到他们跟前蹲下,按着他们的肩膀带着些许笑意道:“好久不见了,真高兴见到你们。”看到他们还是没反应过来,便用力的按了他们的肩膀两下:“被我吓到了吗你们?可真经不起吓啊。”说完还自顾自的微微笑了起来,哪还有刚才冷肃的神情。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波鸟还没什么动作,紫吴就已经用力地锤了北初一下,笑骂道:“你这家伙竟然给我们玩这一手,还装什么冷酷无情,害我差点就想要找个机会胖揍你一顿了。”
“你们两个,谁叫你们这么久不见就给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估计阴谋论都出来了是吧?”北初用力揉了揉两人的发,笑着说,语气是难得的欢愉。
紫吴很快就反击般的也揉上了北初的发,两人笑闹在一起,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
波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头顶还残留着北初的手掌温热的触觉,他看着两人似是与过往重合起来的脸,心里却不觉松了口气,从北初开始放冷了语气后便不自觉紧绷起来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松开紧握的双手,发现手上是湿漉漉的汗水,他刚才竟然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幸好,他看着北初与以前相似又不同的脸,以及那幽深似古潭的眼眸里温和的光,也稍稍掀起了唇角,幸好他还是他。
“不过说起来,波鸟你可真是越长越严肃了,竟然说出那种让人生气的话,什么叫 ‘不管当初你是因什么理由和草摩家断开联系的,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又一次的出现在这里,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真正原因’?可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啊,你说呢紫吴,这是你唆使的吗?”北初不再与紫吴开玩笑,而是转过头来把炮火对准波鸟,他眯起眼,靠近波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是要找出他心虚的痕迹。
“才不关我的事,那种直白的说话方式,也只有波鸟和陵女才说得出吧,你也知道他们的性子的。这么多年可是变本加厉了。”紫吴连连摆手以示清白。
对眼前放大的脸有些适应不能,波鸟微微退开了身子,没有和那双眼眸对视,而是瞟向紫吴那边,“因为我不确定,你变了多少。我不能放过一切可疑的因素,这里是草摩家,而你,又是草摩北初。”所以,不能不小心翼翼,若是草摩北初,他的改变该是多么让人接受不了,特别是对他们来说。
“真是,”北初叹了口气,看了看还是一脸严肃的波鸟,以及眼神带着些探究的紫吴,伸手再次揉了揉波鸟的发,带着些许无奈道:“你们啊,也把当初我说的话贯彻得太彻底了吧?连我也不放过,你们可真是让我……”他看着他们有些睁大的眼睛失笑道“心疼又骄傲啊。”
此时紫吴和波鸟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时的情景,七年前当他们两个还只是15岁的少年时,眼前这个当时不过也只是18岁的少年却是以大人的姿态向他们嘱托道:“等我离开后,草摩家的各位就要靠你们守护了,不管遇到什么都坚守自己的责任,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忘自己的身份,努力地尽力地守护着他们,你们能答应我吗?即使这不过是我个人对你们的请求。”而他们则是郑重的点头,从而把原本是北初一直在做的事接过揽在了自己肩上。
原本以为北初只是去美国留学,可是逐渐的他们发现了端倪,北初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彻底的失去了联系。而这份责任,他们也一直担负了整整七年,却始终没放弃。
而北初感慨的也是这点,他比他们更清楚草摩家的盘根错节,要在这个庞大复杂的家系中谋得自己所求的周全,该付出多少心力不言而喻。
“我当初难道没说量力而为吗?你们可真是榆木脑袋。”北初叹息道。
紫吴眼里也带着些许怀念的色彩,“我只记得你说过,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坚持到底之类的,可不记得别的。是吧波鸟?”边说还边向波鸟使眼色。
北初好笑的看着波鸟毫不配合的说:“你是说过,可是这也是我想要做的。”
还是一样啊,北初感慨道,和以前一样。
无视他们两人之间的,或者只是紫吴单方面的碎碎念,北初坐回原来的位置,打断他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几年前为什么和你们失去联系吗?”
对面两人的表情严肃起来,看着他。
北初倒是先打破了这严肃的气氛,语气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遇到了一场意外。”
七年前,当草摩北初离开依依不舍的草摩慊人和其他人前往美国的时候,一开始几年是很顺利的,学业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只是很想念在日本的大家。于是在某一年的冬末,他打算秘密乘飞机飞回日本,谁知道却在半路上遇到空难。因为他当时是以假名买的机票,所以在失事的名单中找不到他。而他掉落海中后却没死,而是被路过的渔船救起了。在那之后,因为伤势过重,他只能呆在美国接受治疗长达一年,而后他又要工作把好心治疗他的医生的治疗费用还清,期间又遭遇了不少事情所以才耽误了那么久才回到日本。
回忆往事的时候,北初是一脸的轻松,作为听众的两人显然没那样的心情,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当初你为什么要秘密回日本,还要掩饰身份?是有人不准你回来吗?”紫吴首先发问,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般抿起了唇。而一旁的波鸟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有他紧绷的脊背昭示着他沉重的心情,黑色的眼睛里是暗沉的光。
“哎,其实不就是那么回事,家族的权力纠纷,上位者对有实力有地位的人的忌惮之类的。”北初倒是无所谓的口吻,“只能说当时的我实力不足,而且阻力太大,不得不受人钳制。不过……”他的语气陡然冷冽了几分,“现在只能怪他们没有赶尽杀绝了。以为一场空难就万事无忧了吗?哼,真是笑话!有句话说得好,祸害么,总是遗留千年的。”
他抬头看向面露担忧的两人,微微一笑,眼里的狠厉消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发觉的温情,“我唯一觉得歉疚的就是只留下你们在这里,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想也知道你们受了多少委屈,而且慊人他……”想起刚刚看到的慊人以及近几年听到的有关他的消息,不禁有些愧疚,这几年却是真正委屈了他。
波鸟和紫吴对视了一眼,对方眼里的情绪却都被隐藏了起来,毕竟要说这几年他们没有一点对北初的抱怨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在北初刚离开的几年会觉得不满,但是在知道他下落不明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时候,这份担子他们却是已经默契地无怨无悔地完全揽了过来,算是对北初的一种无声的纪念。
而现在回来的北初,身上已多了隐而不发的威严和气势,再加上他刚才话语中透露的对草摩家其他人的不满,显然,草摩家就要经历一场狂潮了。
“好了,不用那么严肃,放轻松点,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回来了,而他们总要经过深思熟虑才会采取措施,所以现在还可以放松一下。以后的事,有我呢,这几年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的。”仿佛看出了他们在想些什么,北初再次端起了杯子,缓缓说道,明明是冷肃凝滞的氛围,却生生被他的云淡风轻给打破了,“好了,现在和我说说草摩家这几年的情况吧,我也想知道你们的想法。”
紫吴和波鸟被他轻松的姿态弄得无可奈何,也只能跳过先前的话题了,原本挺直的身躯也因为话题的转变而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而北初也在他们的叙述中慢慢地回顾这段他没有参与的时光,从他坚毅的侧脸上的表情可看出他对其中的上心。
而窗外,阳光照耀在枝条上,在地上投射出斑斑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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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慊人的身体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草摩北初拧紧了眉,沉声问着眼前的波鸟。
“很不乐观,尤其是最近几年慊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情绪起伏过大不利于病情好转。”身为草摩家的主治医生,波鸟对慊人的身体状况最为清楚,他现在正在和北初讨论着慊人的健康状况。他注视着眼前许久未见的男子,北初原本还稍显青涩稚嫩的面部线条此时已经变得棱角分明,他有着坚毅英俊的脸庞,干净的眉眼上是饱经岁月磨砺而沉淀下来的成熟韵味,细碎的黑发下是一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眸,他比波鸟的清俊更吸引人的恰恰就是这一双幽深的眼眸,有着沉静而稳重的淡漠,那是岁月的味道。
波鸟很好奇,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一样,对方身上也有着如同被岁月打磨过的沉稳,当时北初也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可那种不动声色的淡漠却让人印象深刻,也怪不得他父亲对他说“这人可不简单,身处那样的家庭倒是可惜了”。波鸟是清楚的,哪怕他那时也不过是个13岁的少年,但以他从小就有的聪慧不难看出草摩家的暗潮汹涌。然而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大家的想法,那种雷厉风行的做法令他也不禁心惊,却得到了他父亲的欣赏,他还记得父亲曾对静静守在慊人身边的北初说道:“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