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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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变-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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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快去门口迎接!是公子来了,是公子来了!”她脚步不停的边跑边吩咐门房的小厮。

  风般的跑到后院厢房,掀起门房的缀狐毛的帘子,冲着房内的人兴奋的叫:“小姐,公子来了,就在门外,马上要进家了!”

  沐薇正等得心烦意乱,拿着绣绷胡乱绣着以打发漫长的等待时间,突然听到贴身的小丫头的叫嚷,着实吓了一跳,惊得往指尖狠狠扎了一针,看着冒出血珠的白嫩指尖,她心头跳得厉害。

  早已经见过他许多次,可是在听到他要来的消息后,她的心还是会象初见时那样的慌乱羞涩,不听使唤的怦怦乱跳。

  急忙放下绣绷,将受伤的指放在嘴里啜吮,站起身往妆台快步走去,对着菱镜理了理鬓角,其实在一早接到他要来的口信后,妆容一起床就已经精心打理过,丝毫没有瑕疵。但她还是打开了八宝粉匣,以尾指挑了点金靥子敷在唇角,对镜左右顾盼,随着她一笑一颦,那唇角的金泽色,旖彩流光,越加显得镜中的芙蓉面嗔笑皆夺目。

  从镜中瞅见小丫头还站在房中,皱眉回首:“你怎么还愣在这里,还不快去厨房瞧瞧那盅老参汤炖好了吗?”

  小丫头应了声就要迈步出去,又被她唤回:“等等,叫厨房的张师傅今晚多加个炙鹿肉,天寒,这道菜温补,万一公子留饭。。。。。。”

  止话不语,心里对他是否留下也没有底,往日,他都是稍停片刻就回,想着又是淡淡惝茫,也不知他对她,做何想法。。。。。。

  顿时黯然,小丫头可没有明白她的心思,答应着就出去了,她收拾了下心情,整整衣摆,也出了房去,赶往前院迎接。

  才走到天井,就见那人领着侍从从中门走来,大南珠掐丝金冠,缃色锦袍,襟下是纭裥绣的由浓渐淡晕开的寒枝白梅,披着件紫貂的大氅。魂牵梦萦无数日夜的脸庞,清俊贵气,幽邃的眼眸,寒星般的熠亮于红尘十丈外的清明无躇,形容闲淡,步态优雅俊逸,举止间不觉流露风仪卓尔绰约。

  他是如此出色,时常让她怀疑,能遇到这样的人,是真的吗?不会是场梦幻吧。

  心有感慨,不觉伫步,恍恍惑惑,微启唇喃喃:“公子。。。。。。”

  眼睛中闪动光泽,他大步向前,酽浓的旃檀香挟来,将她的手拢在温暖修长的掌中:“怎么也不披件披风,这大冷天的,莫不要把手冻坏了。”

  沐薇总觉得这温柔的关怀,话里怎么有点不对劲,仅仅是着紧她的手而已吗?但是在他的体贴中,那点疑惑不及深究就消失不见,她赧红着脸,羞涩的笑笑:“不妨,我也是才从房里出来,身上还暖乎着呢。”

  “进屋吧。”牵着她的手,将她领进屋。

  殷勤的为檀紫衣解下大氅,仔细的拍拍氅上落的雪屑子,抖了抖才将它小心挂好,虽然房内有丫鬟伺候,但只要是檀紫衣的一切,她历来亲力亲为,半分不愿假他人之手,处处生怕关注不够细致,一言一行皆以解语红颜规求。

  檀紫衣撩袍坐在暖榻上,接过沐薇双手奉上的老参汤,喝了几口,看到她放在案上的绣绷,抬眼瞧她:“这一日里,在忙这个?”

  沐薇手下不停,把个软枕垫在他身侧,以便他靠得更舒服,嘴上应着:“嗯,胡乱绣绣,也就是打发个时间。”

  “绣什么呢?”他拿起绣绷。

  脸上的红晕更深几分,羞怯的扭头假装整理暖榻上的羊羔绒的毛毯,没有回答,一颗心不规则的跳着。半天不见他说话,又疑又羞的偷睇过去,他静静的侧面,剪影般的英挺完美,长眉入鬓,羽绒般的睫毛半掩眼眸,薄峭润红的唇,勾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看着绣绷,神态淡然寡色,觅不到任何她期翼的情绪。

  心顿时沉沉落下,连带整理绒毯的手指也轻颤起来,他还是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也不予以任何可能。

  “沐薇的绣工竟如此出色,本相又发现了你的一处过人之处,才色双绝,果然名不虚传。”檀紫衣不动声色的放下绣绷,端起老参汤又抿了一小口。

  手忙脚乱的将绣绷放会针线箩,那上面绣的鸳鸯交颈眠莲下的图案,是她暗自怀想终生同度的期望,是她许下一颗心的暗示,愿与他倚栏伴莲鬓共华,携手涟漪映身老。

  她是知道的,早就明白他身份不同寻常人,位高权重,冠世驰名的佳公子,少年执权的右相,婚姻配偶自是亦非一般,天子亲赐婚,大居唯一的高贵公主的未来夫婿,堂堂驸马,岂是她一介青楼女子可仰望的。

  虽然她也是曾出身清白人家的官家小姐,但是一门罹难遭官卖妓楼,再金贵,堕入烟花风尘,沾了一身的尘秽,哪里还可与往日相提并论。就算一切没有发生过,她还是当日那个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要与他如此身份的人攀亲结缔,无异也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是明白的,也不敢去奢望什么,想要的,仅仅是在他心里有她落影的一隅,不求什么名份,只愿待在他身侧。他书画时,她为他砚墨熏香,他夜读时,她为他提灯挑烛,静静的站在他身旁,一生一世,与他以情共谱一卷庭前相思花,春去秋来咫尺间,缄不语,心有犀。

  可是,他从来不给她任何答案,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行动上的,从没有任何表示。

  不可不说他待她很好,呵护倍至,花下重金为她赎身,留下一掷千金为红颜的佳话,让她名震烟火软红里;购置舒适幽静的院子,给她安身,每月拨给她不菲的银钱,让她吃喝用度无一不精致,丝毫不逊与大家闺秀,豪门名媛。他对她也很尊重,从无轻薄,也没有仗着身份而莽撞占了她,并不因为她出身青楼而低贱她;虽他不常来,但每次见面,无不是温柔相对,怜惜她,珍视她,关怀她,却,从不碰她,自被他赎身养在这里,他从没有留宿过,也没有半点要把她变成自己女人的意思。

  这让她觉得不解又隐隐失落,不为贪恋她的冠世美色,不为她娇娆的身子,哪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买了她?宠着她,怜着她,又是为了什么?想不通,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她不明白,却知道,她的情感没有着落的凌乱着,她的心,浮浮沉沉的系在他一笑一言中。

  他每次来,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

  “沐薇,为本相弹奏一曲吧。”他半倚在案边,神情闲怡的注视着她,笑容淡淡。

  想要尝试一下,她鼓起勇气,柔声说:“公子,那首曲子已经为你弹了许多次,再听下去耳也要厌了,我新近学了曲《春桑曲》,不如我为你弹来听听?”

  星眸微凛,渐有寒意,檀紫衣慢慢放下杯,“叮”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却突兀生硬,似乎把一室的温暖也销去,也透出他的不悦。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峻的模样,也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份何等不同寻常,当朝右相,行事素有苛厉无情之名,不怒自威,虽平时待她和煦温柔,但他终是跻身朝堂的非常之人,气势一张一弛间,常人难抵,果不一般。

  “本相只想听那首曲子。”简单扼要,不再多一句一字,已经足够让沐薇明白,他是多么的不容违逆。

  “是,我这就去取琴来。”身子忍不住寒战一抖,心里惧怕这样的檀紫衣,这样的他,她没有见过,也不想再见识,只知道,以后绝不再心怀侥幸的试探他意。

  唤了丫头取来琴,焚香净手,端坐琴案后,戴起象牙假甲,凝神屏气,挑弦轻弄,清灵之声跳脱出筝弦,樱唇微启,吟唱着那首改变了她一生的曲子,初见檀紫衣时的歌曲,她催舟泛湖时,无意中听来的不知何家歌姬唱的美丽曲子。

  唱着曲,指熟练的挑弦,一翻一撩间,那个想法也越来越盛,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在的隐约明了,她几乎可以笃定,眼前人从当初到现在,对她的另眼相看,为的就是这首曲子。

  他每次来,一定要让她为他唱这曲,他从不多说什么,但他似乎知道这首歌曲的出处,她问过他这曲子的名字,他也只是笑笑,避而不谈,仿佛不愿提起,抑或是,不愿与他人分享关于这曲子的任何记忆?

  黯然伤怀难掩,对他而言,她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首不知名的曲吗?倘若真如此,教她情何以堪。。。。。。

  满眼情怨的看他,心心念念爱恋的人正托首闭眼倚案,案上鱼戏荷叶的古铜香炉,香烟淡绕,氤氲渐无痕,熏香暖,俊雅面容,恬静淡然,眉宇间融着似有似无的清寂,隐隐凉怆薄影镀。这般模样的他,竟让人觉得脆弱,卸去防御外壳,宛如一个普通的公子,再不是那个流露疏漠的右相。

  曲罢,沐薇收手敛袖,目不转睛看他,没有开口,他依然闭眼犹如寐,也没有任何动作,少顷,他唇微翕合,淡淡吐出一句:“曲一样,韵异,听来终难还旧意。”

  沐薇不解:“公子,你说什么?”

  檀紫衣骤然睁开眼,坐直身,转头盯着花窗,似乎在凝神仔细辨认着什么,他蓦地伸手推开暖榻后的窗,一阵寒冷的北风呼啸扑进房,沐薇不禁打了个哆嗦,抱紧肩,狐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了,做出这样无常的举动。

  也在这时,沐薇听到,夹在凛冽北风中,有若隐若现的女子的歌声,隐约听得到的字句,俱是她熟稔在心的,因为,这歌曲,她早已经在他面前唱了不知多少次。

  感觉到什么的,她的心忽然没有来由的痛起来,不及她细究,只见檀紫衣已经大步冲出房,身影仓急的向外面跑去。

  “公子!公子!”她惊慌失措,也忙站起,碰翻了凳也顾不上,脚步踉跄的追了出去,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惶恐而急乱。

  这处临湖而建的宅子,为方便主人游湖,从后院修有道栈桥直达湖边,桥头是座临水亭,下系有主家的画舫小艇,此时,檀紫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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