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少一跺脚,恨恨地道:“走,去醉凤楼找糊涂虫。”
古二歪笑得更厉害:“哎,别走得那么快,我们还是骑马去吧。”
古大少阴笑道:“好的,二叔,其实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咱们别再五十步笑百步了,拉姑找你要老公,你没得还她,自己上呀!”
古二歪听古大少提到死了的殷天鉴,想起滕县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发狠说道:“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走着瞧吧!”
古大少有点猴急的说道:“二叔别想啦,快去吧,我等不及了呢。”说话间,二人在家奴的扶持下,爬上了马背。
二人见天色渐暗,遂打马直望醉凤楼而来。下了马,把缰绳扔给龟奴,两人便携手直入厢房。
由于走得太急,心情也不是太好,虽然古二歪只穿了一件绸衣和一件薄薄的外套,但他进房后一直叫热。包房的窗户已经打开,冰镇的梅子汤也摆在桌上,两个相好的姐儿在身边不停地为二人扇扇子,但古二歪仍然热得浑身冒汗。
古二歪边脱外衣边说道:“都已经是秋末时分了,天气还是这么热的?”
古大少微微笑道:“二叔,我也如你一般身材一般的热,有道是心静自然凉,你自己少烦躁吧。”
古二歪相好的姐儿翠红说道:“大少说得对呀,我的心肝二爷呀,现在哪里还热?是你热而不是天气热。”
古大少一拍桌子嚷道:“哎,糊涂虫哪去了?今天好像没见他呢。”
古二歪也应和道:“没错,今天就是专门为找他而来的,糊涂虫的人呢?”
古大少相好的姐儿碧云说道:“胡老板刚才还在的,不知道是不是早料到二爷大少一块来——”
古大少瞪着碧云,截断她的话说道:“他见我们来就马上躲得远远的?”
碧云笑着说道:“哪里呀,我想胡老板是亲自下厨房给你们点菜去了呢。”
正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串笑声,只见一个不到六尺高、身材微胖但手脚麻利,脸面圆润、肤色白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边笑边说道:“来了来了,今晚什么好风把两位古爷吹来了?”不用说,这个人就是被古大少叫做糊涂虫的醉凤楼胡老板了,他手上正托着一大盘醉鸡和一壶即墨老黄酒,醉凤楼就是以醉鸡这道菜出名,而醉凤楼的醉鸡是胡老板做得最拿手的一道下酒菜,不但皮脆肉嫩,香软酥滑,甚至连骨头都有嚼头的。
古二歪道:“糊涂虫,先别忙安排酒菜,快把济州来的妞儿给我叫来,大少想听曲儿呢。”
糊涂虫的笑容永远是挂在脸上的,他边放下酒菜,边笑着说道:“好好好,翠红姑娘,快叫玉牡丹姑娘来给二位古爷唱曲子吧。碧云姑娘,快给二位古爷斟酒。”
翠红嘟着嘴说道:“叫碧云姐去不行吗,偏要叫人家去。”
碧云掩口笑着说道:“谁叫翠红姐你坐在门边呀,不去的话当心二爷又打你屁股呢。”
古二歪道:“去吧、去吧,乖乖的听话,待会有赏。”
翠红听到有赏,心里满高兴的,但她还是装出一脸的不高兴,瞪了碧云一眼说道:“就饶你嚼舌头的,你肯定天天被大少打得多,屁股都开出朵牡丹花来呢。”边说边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糊涂虫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翠红是被二爷惯坏了,使起性子来真不得了。”说着,他又对古家叔侄说道:“二位古爷自便,白牡丹姑娘很快会到,菜也会陆续上的了,小可要出去跟其他客人打个招呼,失陪了。”古大少和古二歪正放怀大笑,还没回过神来,糊涂虫就溜出去了。
古大少和古二歪被骂了一整个下午,到现在才真正从心里笑出声来,两人一碰杯,古大少说道:“二叔,不管好歹,你的事了了,但我的还刚开始,你说怎么耍那穷酸书生好?”
古二歪夹了块鸡腿肉,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道:“那个王伦好像是被人叫作南桥七子吧,听说还起了个绰号叫什么‘白衣秀士’的。侄哥儿,你怎么会跟他打起官司的?这事我倒不知道呢。”
古大少便将当日的事,从庙会跟樊瑞厮斗,追丢了人后搜到王伦家,被人画了幅画羞辱并引起争执,最后扭打到县衙,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问道:“二叔,你觉得怎么摆布那小子好?”
正说话间,翠红带着玉牡丹进了包房里,跟着就听到古大少吵吵嚷嚷的叫声:“快唱贵妃出浴、快唱贵妃出浴。”
醉凤楼的老板糊涂虫正从古家叔侄的包厢间出来,才走了几步,冷不防在走廊转弯处被一只手拉到一间空包厢房里边,一张棱角分明的长脸出现在眼前,糊涂虫连人家的呼吸似乎都听得到,一件冰凉的东西在他脸边揩着,他侧眼一瞄,“我的妈呀”,那是明晃晃的一把七八寸长的紫金小宝刀。他以为碰到强盗了,不禁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声音惊叫道:“好……好汉要……要什么?”
长脸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我不是强人,是东京来沂州府公干的!你听着,别装糊涂了,刚才你出来那房间里坐是否南桥古大善人的宝贝儿子古大少?”
糊涂虫听说是东京来的官员,稍定下心神,低声说道:“老、老爷您、您明、明鉴,那、那、那确是古、古大少,还有他、他的二、二叔……”
长脸听得没错认人,不耐烦地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别泄露我的行踪,否则按军法从事!这个房我包了。”说罢收起刀放开了糊涂虫,糊涂虫如获大赦。
糊涂虫吓得筛筐般颤,稍活动一下身子,按着惊魂,拉扯了一下衣襟,侧眼打量着这人。只见他包着一幅青布头巾,一身文士打扮,左背一柄长剑、右背一个包袱,简单得体,干净整齐。长脸上双眉入鬓,细眼淡晴,隆准勾鼻,扁嘴平腮,一张脸似笑非笑地盯着糊涂虫,一道阴寒的眼光,似一把挖心刀子般直射过来,糊涂虫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差点尿了一裤裆,只好一力忍着。他小心地低声应道:“是是是,老爷,小人听候您的吩咐。”
长脸拉过一把椅子放在门边,大刺刺的坐在上面,低声叮嘱糊涂虫,道:“听着,给我上两只鸡、一碟炒鱼球、二十个包子外加三斤酒,再叫个精乖伶俐的妞儿来斟酒服侍老爷。记住,只准说我是沂州府尹的亲戚。”说罢,在怀里摸出一块十两重、成色光鲜的银稞子放在桌上。
糊涂虫一见,知道这长脸大有来头,马上点头哈腰道:“谨遵老爷吩咐,小人马上去张罗,还请老爷少待片刻。”随即垂手退步出门,银子也不敢取,临行还不忘将门带上轻轻关好。
此刻,隔壁古家两叔侄说话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夜已深,晚风更烈,但出门的客人都是一身酒气,两脚虚浮,人也好象麻木了一般,似对寒风毫无感觉,上马的、坐轿的各自归家。
古二歪搂着翠红,古大少靠着碧云,叔侄二人一先一后蹒跚着走出醉凤楼。
古大少笑着对翠红说道:“你今晚不听话,所以本少爷休了你,你可以老上十年了。”
碧云轻摇了一下古大少,很奇怪地问道:“哦?为什么翠红会老了十年,是不是她伤心过头变老了呢?”
古大少哈哈大笑,笑得呛了一下,他摇摇手笑道:“非也非也,她被我休了又从了我二叔,那就是我二婶了,还不是老了十年又是什么?哈哈哈……”
翠红扬起手帕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下古大少,啐了他一口,嗔道:“呸,是大少您自己有孝心,要奴家扶您二叔的,现在又来取笑奴家,你要赔呀!”
古二歪大笑道:“哦,大少刚才没有陪够你,还要他陪你过夜呀?”
翠红急得跺脚,装腔作势地捏了古二歪的肥猪膀子,撒娇说道:“看二爷您说什么话的呀,是不碧云姐她……”
碧云一听,马上截住话头说道:“翠红别把火往别人身上烧好吗,你被爷们取笑是你自个事。”
古大少和古二歪两人仰面哈哈大笑,醉凤楼里走出了糊涂虫来给翠红和碧云俩解围,他笑着吩咐门前的龟奴道:“找两台轿子抬二位古大爷回去,小心服侍,别颠了,那马也叫轿夫帮看着一块牵回去好了。”
门边转出那个文士打扮的人,一张长脸目送半醉的古家叔侄打轿离去。
这天一清早,灵官庙的三十多个老少道士们便在藏经阁前的大片空地上各自练武,樊瑞虽是玄光私留借宿的,但是他很自觉,一早就到了,他练了一会眼神,耍一轮剑法,随后抡起泥包,演练无尘教他的三十六式流星锤法,正舞得欢时,一个年约五旬的老道士走过来,微笑拈须站在一旁看着他玩。一套锤法三十六式,他一刻多钟就练完了,收势毕,他转过身来正对老道士,点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道长早”,便收拾起练习用的物件。
老道士也点点头笑道:“唔,耍得不错的流星锤呀,小儿郎悟性虽高,可惜学练的时日太短浅,错过了最好时机,日后虽能自保无虞,但不得威震一方了。”
樊瑞听了摸不着头脑,知道眼前的老道不是等闲人物,便对老道说道:“老前辈,小子听您老刚才的说话有点不明白,可否再详尽细说一番呢?”
老道士笑道:“悟性是天生的,但学习是后天的,学文如此,学武也是如此,练功必须从小打基础,不但小时筋骨灵活耐摔打,而且更易开窍。若然错过了从小学练的最佳时机,则很难有大作为了。”
樊瑞似明非明地应道:“哦,原来是这样的,难怪我明明想好了该这么做的,但总是做不好。”
老道士呵呵笑道:“这正应了一句老话——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樊瑞点头戆笑道:“对对,没错,就是这个理了。”
老道士接着笑着说道:“你练的是双流星锤,其实这套锤法一共有四十二式,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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